“賣黃瓜了啊,賣於帶花頂刺兒黃瓜咧!”
“賣老豆角嘞!賣新鮮的老豆角子嘞!”
“我艹,還新鮮的老豆角子!這都什麼玩應啊這叫!”旁邊有人叨咕道。
“賣芹菜嘞!”
“大把的小蔥給錢就賣了啊!”
劉小欠的腦袋瓜子那是真活,他用食鹽爲誘餌,成功的分化了老百姓,於是鎮子裡的老百姓自然就高喊了起來。
“昔有孔老夫子聽樂音三月不知肉味,今有東三省老百姓三月不知鹽味啊!這世道,這都叫什麼事啊?!”
有一個穿着洗的發白的長衫的老頭暗歎道,而在他的面前卻是放了把韭菜。
他是這個鎮子裡唯一開私塾的老學究了。
教書者那是斯文人,他又如何能捨下這張老臉來爲了那口鹽去和別的老百姓去一起喊呢。
而今天號稱胡家集開集,十里八鄉聽說這裡有集那都往這裡趕,儘管來了之後眼見只賣蔬菜想走卻不讓走了。
想當初日本人沒來之前,誰不知道他的清譽呢,你讓他如何能捨下這張老臉象別人那樣爲了口鹽在十里八鄉人的面前去叫嚷?!
更何況,他還是讀書之人,卻是知道什麼叫“氣節”的。
“這位老先生,您怎麼不喊兩嗓子呢?聽說誰喊的響日本人給發鹽吃呢!”有人蹲到這個老頭面前好奇的問道。
那老者搖了搖頭卻沒有吭聲。
那人見這老者不吭聲,卻是擡頭和站在他身後的兩個人交換了下眼色。
“看這位老先生也不容易,你幫喊兩嗓子吧!”他身後二人中的一個說道。
“好嘞,看我的,我這個人老熱心腸了!”那個蹲着的人一聽便笑了。
他卻是站了起來大喊道:“賣老苞米嘞!賣麻臉土豆嘞!賣紅鬼——土豆,賣紅土豆嘞!”
他這一嗓子喊的很響,喊的不光響,喊的那東西也是與衆不同,一下子卻是把周圍人的目光都聚了地來。
就他這麼一喊,別人不看他那才奇了怪呢!
一,現在正值夏季,那苞米還沒長成呢。
一咬一口包漿,誰會捨得往下摘?那地裡的土豆子眼現在也就長得跟龍眼兒似的誰又能往外摳?
二,他剛纔可是喊了一句犯忌諱的話。
只因爲他喊土豆時差點喊出一句“紅鬼子土豆”出來。
所謂的麻臉土豆、紅鬼子土豆那是東北所種的土豆中的品種。
麻臉土豆那是指土豆皮外面跟長了麻子似的,這種土豆烀出來之後會起沙,就象西瓜那種起沙,東北話講叫“面”,吃着口感好。
而紅鬼子土豆那也是土豆中的一個品種,之所以叫“紅鬼子”,那是因爲它的皮兒是紅色的,這種土豆吃起來也“面”。
但是,問題是這個“紅鬼子”和“日本鬼子”的“鬼子”那可不是諧音的問題,那根本就是那兩個字!
這要是他把那“紅鬼子”三個字喊全了,那不就等於在這個集市上“啪啪啪”的抽日本鬼子的耳光嗎?
那僞軍的便衣隊的人完全可以因爲他這句“紅鬼子”就把他抓大牢裡去!
那要是真被抓進去了,你不花錢往外贖人家怎麼可能放人?
只要進去那不死也會被扒成皮的!
這個大集上的十里八鄉的人其實那都是被日僞軍騙來的。
家裡缺鹽的誰不希望能買點鹽回去?
可到了這裡一見只賣疏菜就明白卻是被日僞軍給誆了,他們自然想走,那家裡的農活可還沒幹呢!
可是,來了容易想走卻難,日僞軍卻已經是把大路一封許進不許出了。
烏泱泱一大片,這老百姓沒有一千那也有九百了。
他們一見日僞軍不讓走也只能在這片空地上瞎逛。
那在跟前的是看明白咋回事了,遠處的卻不知道,一聽有人賣不可能產下來的土豆苞米他們又怎能不好奇。
於是老百姓便紛紛圍過來看熱鬧。
一時之間,那個老學究面前人卻是已經多了起來。
而這時那剛纔喊話之人卻已經站了起來和身後那兩個人出了人堆往別地方溜躂去了。
“老鷂子,你的瑟,咱們出來那就得小心,你出什麼風頭?!”這時那兩個人中便有一個年輕人低聲訓那個剛纔喊賣土豆子的那個。
沒等那老鷂子接話呢,旁邊之人卻是說道:“魯超你別訓他,我給你講個笑話,你聽不?”
“你也沒有什麼好屁,不聽!”那個魯超氣道。
那個魯超,哪個魯超?正是雷鳴小隊的那個魯超!
而那個老鷂子正是山林隊的那個老鷂子,另外一個人則是老鷂子的老搭襠秦立貴。
魯超二蠻子他們這些人在埋了二老牛和樁子後便暫時跟老鷂子的那支山林隊呆在了一起。
而這回,他們卻是出來想給那支山林隊打探情報順便尋找抗日遊擊隊的消息來了。
他們也聽說胡家集這裡有集市知道這裡人多便也過來打探消息了。
只是到了這裡之後他們才發現他們三個人和老百姓一樣那也是上當受騙了,可現在也沒法走脫了便也在這塊空地上逛了起來。
“別的啊,可有意思了,你聽我給你學啊!”秦立貴拿眼睛瞄了一眼遠處的端着槍的日僞軍笑嘻嘻的接着說。
他也不管魯超聽不聽,就自顧自的白唬開了。
“說咱們這個老鷂子啊特別愛湊熱鬧!”秦立貴說道。
魯超現在和老鷂子和秦立貴在一起也混了幾個月了,自然知道他們兩個是什麼德性。
這倆人那就是一對最佳損友,那嘴一個比一個欠,此時他也懶着理秦立貴便不說話。
而老鷂子和秦立貴那早就鬧習慣了,就在一邊嘿嘿嘿,也不以爲意。
“有一回啊,我和老鷂子出去,就看那大道上圍了一圈人,說是出車禍了!
我不想看,可是老鷂子有熱鬧不看那心裡多刺撓(nào)啊!
他就往裡面擠。
可是人圍得太多了,你看他長這小個子精瘦的哪能擠過人家啊!
他咋擠也擠不進去。
於是,他靈機一動就大喊了一句‘全給老子讓開,被撞的那是我爹!’
他這麼一說別人愣眉愣眼的就看他就讓開讓他進去了。
他進去看就見路間啊,嘿嘿,你猜是個啥?”
秦立貴開始賣關子了。
可是這時老鷂子就伸手來堵他的嘴了,他們兩個那是其中一個一撅屁股就知道能掉幾個羊糞蛋兒的交情,他如何猜不到秦立貴下面定然不是好話!
秦立貴對老鷂子卻是早有防備,“嗖”一下卻是躲到孟超那頭去了,嘴裡卻是小聲說道:“那被車撞的是條狗!”
魯超沒好氣的瞪了秦立貴一眼。
都是老江湖他又如何能猜不出來?
果然被秦立貴給編排了的老鷂子不幹了,張嘴就罵:“秦立個棍兒,你奶奶個腿兒的,你特麼的糟燼我!”
“都小點聲,非得讓別人把你們兩個記住啊!”
魯超是真來氣,要不是此時是在這個大集上,他都想說了的,土匪就是土匪,這什麼場合?!
老鷂子吃了虧又氣又惱,還不敢使勁鬧,正想轍呢。
這時候就聽有人喊道:“都讓讓啊!都讓讓!大日本皇軍給你們這些順民照相來了!
另外,你們看到這個馬後面拴的這個人了嗎?你們知道他是誰嗎?”
一聽有僞軍喊話了,老鷂子和秦立貴也不鬧了便和魯超都往喊話的地方望去。
那喊話的正是那個翻譯劉小欠。
而這時魯超他們三個纔看到有日軍胸前掛了個方匣子。
那東西老鷂子和秦立貴是不認識的,可是魯超卻認得,那是一個照相機。
他們雷鳴小隊打鬼子的時候沒繳獲過相機卻繳獲過照片,所以孟超倒是聽周讓說起過。
而這時有維持秩序的日僞軍端着上了刺刀步槍就往兩邊扒拉人。
這時魯超他們三個就看到過來了一匹馬,而那匹馬後面還拴了一個人。
只是那個人分明是一個六十多數的老頭,臉上淨是褶子。
三個人交換了下眼色,都看出了相互之間的疑惑。
他們起初以爲日僞軍是抓到了游擊隊或者山林隊的人了呢,可是眼見那人有六十多歲在馬屁股後面踉踉蹌蹌的樣子又覺得不象。
抗日隊伍裡怎麼可能有這麼大歲數的,那是不可能的!
這歲數體力根本就不行,是架不住日僞軍在後順追的。
難道他是游擊隊的交通員?
魯超正想着,卻是聽到那名翻譯又喊了起來,只不過那翻譯一喊魯超就覺得自己腦瓜子“嗡”的就是一下子。
多虧來之前他們三個把槍都放在躲在鎮外山林中的二蠻子他們那裡了。
否則,魯超都能直接把槍拽出來!
“你們都聽說過雷鳴小隊吧?
告訴你們和皇軍作對那是沒有好下場的。
雷鳴小隊已經被皇軍打垮了打散了,現在馬屁股後面的這個老頭就是雷鳴的老爹!
皇軍說了,有看到雷鳴的告訴他一聲,他再不投案,就把他老爹給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