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凝擡起頭,看着泉,泉比過去更結實了,但鬍子拉渣的,也有些疲憊,她知道哥哥在幹什麼,“哥,別幹了,好嗎?”
泉知道妹妹讓他別幹什麼,但依然裝着不懂地問,“別幹什麼呀,字畫店嗎?”
“我知道你在幹什麼?從我剛纔在這裡看到他們追殺你,我就知道了。哥,這事這太危險,你別幹了。”
泉依然不承認,“我是在生意場上得罪了人,他們。”
冰凝見哥哥還不對她說實話,着急了,“哥,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你會在生意場上得罪什麼人呀,那些是警備司令的人呀。哥,我知道你不肯告訴我,我不想你幹這些,太危險了,我擔心你呀。我就你一個親人了。”
泉看着妹妹,心裡猶豫着,他想,冰凝這樣冒死掩護他,說明在冰凝的心中,親情最重,她是不會出賣他的,可是,他怕冰凝無意中出賣了他。
因爲冰凝和代主任在一起,就算她能爲哥哥保密,可是,她卻做不到不說夢話。如果妹妹知道他的身份,會爲想方設法爲哥哥保密而更累,因此,他硬着心腸沒有告訴了冰凝實情。
“小妹,請原諒我,我實在不能告訴你更多,我相信你不會害哥哥,可是。請相信我,我不會做對不起爸爸媽媽的事。”
“你已經做了對不起他們的事,爸爸要你做一個鋼琴家,你做了嗎?你別說什麼社會環境什麼的,人家遠東愛樂樂團找過你幾次,可你卻離開了上海,一去兩年沒有音信。你還會彈鋼琴嗎?你更對不起爸爸媽媽的是,你是他們唯一的兒子,可是,你卻做這樣危險的事情,你是想讓我們沈家絕後嗎?”
冰凝的責罵如鐵錘重重地打在泉的心,讓他無法忍受,幾乎將他擊垮,他才知道,他過不了親情這一關,親情的威力有多大。“妹妹,原諒我。我沒有做鋼琴家,我也做不了鋼琴家。你說我們沈家絕後,可是,如果我們國家亡了,民族絕種了,那還有什麼我們沈家的後呢?”
“哥哥,你。”冰凝很着急,但泉卻不讓她說。
他無法隱瞞自己的妹妹,“我不瞞你,我的確在做一件很危險的事。我好容易選擇了這條路,不管再危險,我也要走下去,爲了我們的爸爸媽媽,爲了成千上萬死難的中國人,我決不後悔,再大的危險我也不怕。”
“你是那邊的?”
“不是,但我是抗日組織的。”
“爲什麼?爲什麼你會這樣,你是鋼琴家呀。”冰凝不解地問。
“是社會,是戰爭逼我做出如此選擇的,現在,有無數青年都選擇了這條路。你的冰兒姐姐也走的這條路。”
“真的,哥,你找到冰兒姐姐了,那她在哪裡?”冰凝很激動。
泉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她在這裡。”
冰凝嘆息地說:“你是說,冰兒姐,她死了。”
“是的,你的冰兒姐,不,你應該叫她嫂子。離開上海後,我到處找她,後來,聽人家說她在皖南死了,我也是聽到冰兒的死,才參加抗日組織的。”
“那份報紙?”
“你說的是《感天動地的戰地愛情》,我想,那一定是冰兒,可是,那男孩怎麼會是我呢?”
“哥,其實,上次她到大上海歌舞廳,我找她,想讓她和你和好,她沒有答應。後來,姓代的也要我找你,讓你去找冰兒,說是要成全你們這對上海灘的金童玉女,哼,我纔不相信他有那樣的好心,我就知道冰兒一定是從事秘密工作的人,我覺得你和她在一起會有危險,所以,我勸過你別去找冰兒,可誰知,你還是和她一樣。想不到,冰兒姐姐是這樣一個勇敢的女孩。哥,我不攔你。我知道,只要你選擇了一條道路,誰攔你也沒有用,只是你要小心。”
“放心吧,小妹。”泉看着冰凝,對她說。
“哥,你再抱我一次吧,出了這個門,你就是張老闆了。”冰凝請求到。
泉點點頭,擁抱住冰凝。“對了,小妹,毅還愛着你的。”
“我能愛他嗎?”
“爲什麼不能,他爲了你做了黑社會,你們可以找個機會離開上海。過你們自己的生活。”
“我現在不能離開姓劉的。”
“爲什麼?你是嫁給他了?”
“他從來沒有說過要娶我,現在他又有別的女人了,所以纔沒有到這裡來。要不,我也沒有辦法掩護你了。不過,我也不會苟活的,你坐牢我也坐牢,你死,我也死。”
“好妹妹,我不讓你死。我現在已經選擇了這條路,我隨時可以付出我的生命,可是,你不能死,小妹,答應我,不管怎麼樣,你也要好好活着。”
“哥,我記住你的話,可是你也不能離開我。我們家就我們兩兄妹了。我們都要活着。”
“妹妹。”
“我現在更不離開他了,我想我這個司令夫人也許還能幫你。”
“你是想讓他放我一馬嗎?那你錯了,因爲只有我向他投降,他纔可能放過我。不過,這是不可能的。”
“你想到哪裡去了,要是他知道你的身份,他怎麼會放過你呢?只是有我這個司令夫人,他手下不敢把你怎麼樣。”
兄妹倆說了一會兒話,泉告訴冰凝,他要去醫院治傷,讓冰凝想法幫他離開大上海歌舞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