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說完,長嘆一口氣,他知道,喬本的話很快就會引到那篇文章了,他得沉着應對。他越來越覺得這喬本不是一般的商人,也不是一般的日本特務,他很精,而他情報來源也很廣。和他打交道稍有不慎,就會墜入陷阱。
“是啊,是啊,你們中國人就是狹隘,給日本人彈琴和日本人交往就是漢奸,聽說先生因爲到我這裡來,惹了不少麻煩呀。”
“小事,沒什麼,我覺得喬本先生那麼熱愛中國文化,也是很難得的,所以就和您交往了,你不會懷疑我和您交往有什麼目的吧。”
“不會,不會,我怎麼懷疑先生呢?不過,聽說先生的父母都在這次戰爭中遭遇了不幸,你心裡就沒有仇恨嗎?”
“仇恨?恨誰?我父親是病死的,母親死於匪禍,中國有句俗語,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人是爭不過天命的,我還能恨誰?恨有用嗎?”
“先生想的可不對。要是我,我就恨日本人,甚至連殺了他們的心都有。”喬本看着泉說。
“喬本先生,如果在幾年前,我到是有這個心,不過,我可沒有這個膽。其實,那時,我們一家人逃離北平也是因爲害怕嘛,中國的平民百姓對軍隊都很害怕,所有的軍隊都讓我們害怕,所以,我們才逃走的。不過,我早就想通了,過去的事都過了,就忘記了吧,還提它幹什麼。”
泉輕鬆地說,誰知他此時心中像在滴血,這家仇國恨,豈能忘記的。喬本這一遭真厲害,如果換成兩年前的他,早就跳起來怒斥這個日本強盜了。
“對了,和你一起拍戲的女明星呢?你們那感天動地的戰地愛情。”
泉笑了起來,“喬本先生,你真相信我是那邊的人?還和冰兒小姐產生了一段感天動地的戰地愛情。我可能去那個聽說連電都沒有,更不用說鋼琴的地方麼?”
“那不一定,你們中國不是有個很著名的音樂家任光麼?他那麼大的名氣都去當了新四軍,還在皖南事變中被打死了。”
“喬本先生知道任光?”
“我過去是學音樂的,還是東京帝國音樂大學鋼琴系的,對各國的音樂家都瞭解,當然知道任光了,寫《漁光曲》的。”
“我以爲您只知道歐美的音樂家哩。”
“你別忘了,我可是非常熱愛中國文化呀,對於任光先生的死,我非常遺憾,你們中國也太不重視音樂人才了。”喬本嘆息到。
“不談他了,喬本先生以爲任光去了皖南,我就得去皖南嗎?人與人不一樣,我不想打仗,只想彈鋼琴,不過,現在我對做生意有了興趣。冰兒小姐只是一個女孩,只想拍電影。電影廠倒閉後,她嫁人了,我們沒有來往了。喬本先生是不是也想說我們這對金童玉女怎麼沒有成?”
“是啊,我也覺得遺憾呀。”
“婚姻是講緣分的,我們中國有句俗話,有緣千里能相會呀,我和冰兒小姐是沒有緣,她後來怎麼樣,我也不知道了。”
“原來是這樣呀。那報紙。”
“哦,是香港一個記者編的,他很激進,去過那邊,後來又回到了香港,他們那報紙是小報,銷路不太好,因此,想寫一點既吸引大衆眼光,又能切合時代的文章,於是就編出了這樣一段愛情故事。連香港警方都找到我做調查,我差點吃了官司。至於冰兒,她是不是那邊的人,我就不知道了,當然,我也不相信這報紙,沒想到喬本先生還當真了。你說這個人缺德不缺德嘛,什麼不好編,偏偏編人家的愛情故事,還把我和那邊扯上關係。就因爲我當過明星,真是的。”
“原來是這樣啊。”其實,喬本一直在觀察泉,看到泉講這些時神情自若,就像在講別人的故事,也暗暗佩服泉,他也相信泉的話,因爲泉很冷靜,出奇的冷靜。也覺得泉是不會去那邊的。
“喬本先生,我是把你當成朋友纔對你講這些的,要是別人,我可不講這些,要是現在有人再想以通共罪抓我,你可得爲我說話呀。”
“說話,說什麼話?我和日本軍部又沒有關係。”喬本急忙申明。
“唉,誰不知道現在在上海日本人說話要硬多了,就算不是軍部的,也說得上話。”泉立刻轉換話題。他也怕喬本知道自己看穿了喬本的身份。其實,喬本調查他,試探他已經證實了他的特務身份。
“那好說。先生有什麼爲難的事,儘管找我。”
“我以爲兩年前的風波過去了,不會有人找我麻煩了,誰知還是有人找來,也謝謝喬本先生提醒了,要不,我再一次被人以通共罪綁架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呀。對了,喬本先生,我今天說的話希望別讓其他人知道,行嗎?”泉懇求着。
喬本同意了。
出了喬本的別墅,泉才感覺背心一陣涼,他知道他出汗了,也夠緊張的。他並不知道,當時,只要喬本一招手,裡邊就會出來一羣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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