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一大早,泉被叫下樓,在院子裡,他依然被蒙上眼睛,帶上吉普車,車子開出院子。泉什麼也看不見,他已經知道,敵人不會讓他再過那種舒適的日子,他會被帶進七十六號監獄,甚至被帶進刑訊室,遭受酷刑考驗。
吉普車開進七十六號監獄,停在院子裡,泉被帶下車,直接被帶進行刑室,代主任也在行刑室裡。行刑隊帶着泉走進刑訊室,一股血腥沖鼻而來,讓人想嘔吐,也讓人窒息,泉鎮定一下自己的心緒。
“怎麼?怕了,這可不是警察局的看守所呀。”
泉從容地走進行刑室,他望了一眼擺放在四周的刑具,輕蔑地看了代主任一眼。
代主任對行刑的說:“給他上課。”然後轉身走出刑訊室。
一個行刑的開始給泉介紹各種刑具,泉看着那些刑具,上面都血跡斑斑,皮鞭他是領教過的,而其他刑具卻沒有看過,光聽介紹都會覺得自己的皮肉已經裂開,筋骨寸斷,甚至能聽到自己的骨頭在響,聞到自己身上燒焦的皮肉味道,沒有意志力的早就垮掉了。泉也不是不害怕,其實,肉體的痛苦他能承受,就像小龍說的一樣,這幾年,他捱了多少打,受了多少傷,九死一生呀,他甚至敢讓小龍用刀劃開他的傷口取出子彈頭,那時,他也以爲自己會痛死,結果沒有。因此,他能忍受肉體上的痛苦,可是聽這些是精神上的,或者說是神經在受痛苦折磨呀,好多人都受不了。
本來,代主任在將趙子南帶進來時,就準備讓人給他上課,誰知,趙子南一進來,看到這些刑具就暈過去了,當然用不着介紹了。
泉一進來,那人更是將這些刑具講得血淋淋的,膽小的根本不敢聽。而泉在聽到那些介紹後,他也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開始加速,他竭力控制自己,不讓他的面容出賣他的內心中本能的恐懼。他知道,只要稍微露出一點本能的恐懼,只要眼神有一點遊離,恐懼就會趁虛而入。
每個人都有出自本能的恐懼,能否控制這種本能的恐懼,也就是人的意志力,每個人並不是天生就想做叛徒的,如趙子南。因此,他要控制自己。
那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理活動,便問:“怎麼樣?”
泉突然一驚,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意志不能垮掉,他想起小龍教他的功夫,他調整呼吸,平靜了自己的心緒。“那又怎麼樣?”
“你放聰明點,和我們合作,免得吃皮肉之苦。”
“想從我這裡得到你們想要的東西,休想。”泉依然是這句話。
“我是沒有辦法得到想要的東西,可這些東西就能讓我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代主任沒有想到,泉的上司趙子南一進這裡,看到這些刑具嚇暈了,而泉卻依然冷靜,面不改色,他走了進來。“你的腿發軟沒有?”
“你不就是想用心理戰術打垮我的意志嗎?可你卻不知道,我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我連跳崖都不怕,還怕這?”泉笑了笑。
“你不怕死,可我會讓你比死難受。”代主任撫着泉的肩,泉避開了,他也沒有在意,“還是好好想想吧,別吃皮肉之苦。”他又抓起泉的手,“這雙手多麼完美,多麼靈巧,會彈鋼琴,會做畫,哦,還會打槍,可是它很快就會變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真讓人心疼呀。”
泉抽回自己的手說:“生命都可以置之度外,何況雙手。”
爲了讓泉更加充分感受這種痛苦,他們拖來一個男犯人,那是一個很年輕的男孩子,他被綁在刑架上,皮鞭抽打在他身上,他發出一陣陣慘叫聲,烙鐵烙在他的胸部上,冒出陣陣青煙,男孩昏迷過去,被拖走。
泉看到這個男孩被如此折磨,心都揪緊了,他攥着的拳頭裡全是汗水,他也知道,自己也會受到這樣的折磨,現在他們不過是讓他還觀看而已,可是,他們卻不知道,這在他心中激起極大的憤怒。
“沈先生,你考慮得怎麼樣了?”代主任問到。
“考慮什麼?”泉反問他。
“沈先生是聰明人,你要知道,我一直很欣賞你,也希望你能和我們合作,因此,對你一直很優待。這些天,你在別墅也一直過着舒適的生活,雖然你沒有吃我送的雞鴨魚肉,可是,你也吃了我的飯。我知道,你開始也絕食,不過,才一天功夫,你就受不了了,要再堅持幾天,你也會吃我送的雞鴨魚肉的,這說明什麼,人是鐵飯是鋼嘛。人生在世,就爲吃喝嘛。什麼理想,什麼信仰,那都是空的。還是吃喝重要呀,你也看到了,剛纔那個男孩是一個學生,不好好學習,跑去搞什麼政治,唉,真慘呀,爲了一個空的理想和信仰就放棄美好的生活,去坐牢,天天吃黴米飯爛菜,還要捱打受刑的,多不划算呀。沈先生,你也願意像他那樣嗎?”
“你們活着是爲了吃飯,我吃飯是爲了活着,而我活着就是爲了理想,爲了信仰而活,也願意爲了理想和信仰死。在你們眼裡,理想和信仰是空的,可在我眼裡,它卻是實在的,它是我活着的動力。無論雞鴨魚肉也好,青菜豆腐也罷,最後都穿腸而過,只有理想和信仰永存。黴米飯算什麼,我連蘆葦根和野菜都吃過。爲了我們的國家和民族不當亡國奴,再大的苦我也能吃,再大的痛我也能忍受。就像你用心理戰術打不垮我的意志一樣。你讓我親眼看到我的難友受刑,這對於我來說,只能激起我更大的憤怒。來吧。有什麼樣的到酷刑都使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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