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在談論着,卻沒有發現,一隊日本的飛機從城市上空飛過。一些人在喊:“飛機,飛機。”他們指着飛機議論着,一個同學反應快喊了一聲:“快趴下。”大家都趴在地上。泉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個人把泉按倒在地上。飛機丟下一些炸彈離去。
街上傳來哭聲喊聲。不用說,又有些人被炸傷或者炸死了。
泉和同學們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大罵日本強盜。罵完,大家互相看了看,才發覺大家臉色都嚇白了,尤其是泉,更是驚魂未定的樣子,太可怕了,那炸彈就在他們不遠處爆炸,要是,簡直不敢想。而此時,他們也才感受到那句宣傳口號整個華北無法放下一張平靜的書桌,而他們也無法再安心彈鋼琴了。
大家互相安慰了一下,又跑到哭聲響起來的地方,他們看到從來沒有看到的慘景,到處是肢離破碎的屍體,地上牆上都是血肉,一些被炸傷的人呻吟着,有的斷腿,有的沒有胳膊,有的頭上血流滿面,看不清樣子,一個婦人撲在死者身上哭着。
旁邊的人們的議論紛紛。
泉拉住一個行人問:“出什麼事了嗎?”
“昨天,日本軍隊和中國軍隊在盧溝橋打起來了,中國軍隊跑了,日本軍隊很快就要開進北平了。大家都走了。你看,他們還在北平丟炸彈啦,北平也不太平啦。”
“這年頭,哪能有太平的喲。”
大家議論了一會兒,搖頭,離開那裡。
泉望着那慘景憂傷地說:“我們剛唱過《松花江上》爲東北的淪陷而流淚,卻想不到,我們自己也很快會成爲亡國奴。”
一個同學拉了一下他的手,“走吧。”
他跟着同學離開那些死傷者,他想幫他們,可真的不知道如何幫他們,那太慘了,這是他第一次遇到這麼悲慘的事。
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告別同學們,怎麼回到家中的。
泉的家在一座北京常見的極普通的四合院中,這裡的人住得有些雜,除了他們,還有三家,有家男的是銀行職員,女的沒有工作,孩子還小,有一家男的拉黃包車,另外有一家,大家都不知道幹什麼,他們與這些人都沒有什麼接觸,大家都尊稱泉的父親爲先生,叫他的母親爲夫人。
泉的母親也是沒有工作的,這在當時都那樣,女人結婚後基本就在家相夫教子做家庭婦女。他母親很有氣度,穿得很樸素,一般都是藍布旗袍外罩白線衫,不施粉黛,卻有脫俗的氣質。泉的父親也是一位英俊的五十多歲的男子,很書卷氣。兩個孩子也繼承了父母的優點,不但漂亮,而有獨特氣質。
泉回到家中,才發現父親和母親在嘆息,而妹妹冰哭成了淚人。
“爸爸,媽媽,出什麼事了?”泉問。
泉父擡起頭說:“啊,泉兒,你回來了,畢業證拿到了嗎?”
“拿到了,爸爸,出什麼事了?”泉一邊把畢業證給父親,一邊問。
父親什麼也沒有說,把一封書信拿給他。泉看了父親一眼,打開書信,他看了一眼,便生氣得把書信揉成一團,扔在地上。
原來,那是北平政府文化司寫給他們的信,北平政府爲了歡迎日本軍隊進入北平城,便在各大中學校抽了數十名長相出衆,又能歌善舞的才藝出衆的青年組成慰問隊,讓他們給日本人表演,他和李濤還有另外幾個獲獎學生都榜上有名,想不到,連他的妹妹都上了這份名單。怪不得校長讓他們不要外出,要與學校保持聯繫,原來如此。
他想起在街上看到的一幕,對日本侵略者更加憤恨,其實,在畢業前,他就立下志向,將來不管到哪個樂團,只要讓他給日本人彈琴,他就辭職,他不關心政治,但卻不是糊塗蟲,他也是有骨氣,有血性的人,至於妹妹,如果去了,那還不被侮辱麼?他的一個同學就是東北人,自己在北平求學,過年回家才知道妹妹被日本人侮辱了,一氣之下,書也不讀,到東北參加義勇軍去了,那時,還在讀大二。當時,大家都很佩服那同學。
“你們兄妹怎麼想的?孩子,現在是關鍵時期,也是要你們交出答卷的時刻了,你們在學堂裡都以優異的成績作出了讓人滿意的答卷,在人生的答卷中應該怎樣回答,看你們了。”父親問。
妹妹哭着說:“爸爸,我堅決不去慰問侵略者。”
泉衝動地跑到廚房,拿起一把菜刀“要我給日本人彈琴,我寧可不要我的手指。”泉說着就舉起菜刀,想砍下去。
父親衝過去,把自己的手放在泉的手上,大吼一聲:“泉兒,把刀放下。”冰凝也叫起來“哥。”
泉看着刀差點落在父親手上,愣住了,他把刀扔下,“爸,你這是幹什麼呀。”
父親抓住泉的手,說:“泉兒,你有這樣的志向,爲父很高興,可手指砍了就沒有了,你不是想做一個鋼琴家嗎?沒有手指,你能幹什麼?”
“爸爸,國都亡了,還談什麼鋼琴家呀?”
“誰說中國亡了,過去,八國聯軍都沒有讓中國滅亡,現在小日本就能把中國滅亡麼?”泉父激動地說着。
“爸爸,過去,我想退學從軍,報效祖國,可你硬不同意,現在。”泉沒有再說下去。
“你從軍能幹什麼,還有,現在有幾個軍隊是真心打日本的,你應該做音樂,孩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呀。”泉父扶着兒子的肩膀。
泉半天才擡起頭,看着父親,問:“那,我們怎麼辦?”
“我們走,逃出北平去。”泉父沉思了半晌,才做出這個決定,因爲誰也不願意背井離鄉呀。
“現在兵荒馬亂的,哪兒不打仗呀,我們能逃到哪兒去?”泉母說出自己的擔心。
“逃到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去。”
“媽,爸爸說得對,逃出北平,逃到沒有人認識我們兄妹的地方去。”
“是啊,只要離開北平,就沒有人逼迫他們兄妹爲日本兵演出了。”
“可外邊有人監視我們呀,他們的車子很快就會來的。”
“我們分頭走,玉潔,你帶着冰凝,我帶着泉子,我們分頭出發。要是他們問我們,你們就說買衣服,我和泉子就說借樂譜。對了,家裡的錢全部帶上,要藏好,千萬別丟了。”
“好吧,我去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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