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畢竟日軍人多勢衆,又有十一挺輕機槍打前鋒,夾岔河西岸陣地遭受敵人猛烈打擊,在三死兩傷的情況下,擲彈筒發射手不得不臥倒隱蔽。
山子趕到西岸陣地,日軍已經逼近夾岔河不足三十米,敵我雙方處於白熱化交戰狀態。
由於距離過近,超出擲彈筒最小打擊範圍,無奈之下,擲彈筒發射手全部改用步槍射擊。
從宋營長右肩旁臥倒後,山子靜觀敵情,指示宋營長掛帥,帶領擲彈筒於後方一百五十米佈陣,目標夾岔河中心,着彈範圍前後不超過十米。
宋營長說:“王團長,這是在叢林,別說後撤一百五十米米,就算十五米,都無法測定目標。”
山子突然轉頭:“小劉,你的身高是多少?”
小劉停止射擊:“報告營長,我才一米七。”
山子說:“你從我的腳跟往西爬,用身體丈量一百五十米。”
小劉答應一聲,一骨碌翻滾到山子的腳跟處。
宋營長茅塞頓開:“團長,您能保證鬼子過河嗎?”
山子只回答三個字:“沒問題。”
又經過一番目測,宋營長告訴山子,從夾岔河中心到腳後跟,這段距離大約十三米,加上後方一百五十米,總共一百六十三米。
山子接着交代,擲彈筒發射準備完成後,小劉速來報告,每一輪發射皆以兩聲槍響爲令,聽到三聲槍響請返回。
聽完山子的吩咐,宋營長掉頭轉身,向機炮排匍匐爬行。
受我方密集火力的壓制,富田良平下令部隊停止前進,臥地還擊,兩岸交戰進入僵持階段。
朱子輝開始琢磨,畢竟獨立團隱蔽防禦,被擊中的機率特別低,如果日僞軍發起進攻,完全暴露在對方的槍口下,形同豎起來的活靶子。
想到這,朱子輝說:“富田隊長,大日本皇軍向來驍勇善戰,保安團也不是吃素的,可今天這仗打得真窩囊,土八路一定罵烏龜。”
經不住朱子輝的激將,富田良平伏地抽刀,用日語下達強攻命令。
在富田良平和朱子輝的威逼下,日僞軍展開新一輪攻勢,每前進一步,都有大量傷亡出現。
就在這時,保安團四連長氣吁吁跑回來:“報告富田隊長,報告朱副團長,土八路火力太猛,弟兄傷亡嚴重,不能繼續強攻。”
目睹一具具鮮血淋漓的屍體,富田良平開始猶豫。
然而對於這位姓霍的四連長,朱子輝早就恨之入骨——
玷污藉助保安團的勢力,私下籠絡一幫親信,經常去鄉下打家劫舍、殺人害命,共他幾十位良家婦女,打死五位平民百姓。
此時此刻,朱子輝倏然舉槍,將槍口頂住四連長的前腦門:“姓霍的,你臨陣抗命,擾亂軍心,這是對皇軍不衷,留你這條狗命有何用?”
話音剛落,只聽叭地一聲,霍連長腦漿飛濺,撲通仰倒在草叢裡。
富田良平感激萬分,連拍朱子輝三下肩膀。
5
不顧大兵嘍羅的死活,富田良平強逼部隊推進到夾岔河東岸。
正打得不可開交,小劉貓腰返回山子身邊,報告擲彈筒準備完畢。
山子通過戰士們相互傳令,機槍手繼續射擊,其他人一律後撤五十米,聽到三聲槍響,立即返回陣地。
打完槍內子彈,山子這才才發現,小劉原地未動。
趁更換彈匣之際,山子說:“小劉,你不是機槍手,也在撤離之列。”
小劉說:“我是警衛員,不能撤。”
山子不耐煩:“讓你撤你就撤。”
小劉頻頻射擊,故意不理會山子。
山子連打數槍,又說:“木瓜,我現在命令你,快撤。”
小劉不但沒撤,反而加快射擊速度。
山子火了,冷不丁一擺右腿,狠踢小劉一腳:“告訴你小木瓜,再不趕緊撤離,別怪犟眼子拿你的命,行我的令。”
小劉不敢進一步激怒山子,就地一滾,立刻消失在灌木中。
第一撥撤退完畢,山子再次下令,機槍手撤離陣地,與此同時,山子就地向左翻滾數米,獨自俯臥在陣地最前沿。
透過灌木間隙,山子的目光盯緊對岸的敵羣。
一聽對河西岸槍聲全部消停,富田良平確認土八路已經逃離,於是將指揮刀指向對岸,喝令部隊全力追擊。
短短几十幾秒的光景,一個個日僞軍如同湯圓下鍋,通通跳入河中,趟着齊腰深的河水,向對岸吃力挪動。
當前面日僞軍臨近對岸,山子連打兩槍,兩名機槍手應聲沉入河底。
河裡的鬼子剛調轉槍口,第一撥擲榴彈一字形排開,從河水中轟隆爆炸。
乍看河中掀起的巨浪,大有沖天拔地之勢,令人驚心動魄。
山子趁機往南滾爬,又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冷不丁遭遇擲榴彈轟炸,敵人調頭逃跑,沒走幾步,山子又打兩槍,第二波擲榴彈紛飛而來。
經過數輪炮擊,河裡的日僞軍零散稀疏,清澈的河水已變成豔紅色。
更讓富田良平心痛的是,九挺輕機槍與機槍手一起沉入河底,這對山子來說,正是炮擊夾岔河的原因之一。
第二個原因是,處在深水中的敵人行動不便,更無藏身之地,每一顆擲榴彈打過去,殺傷率提高數倍,甚至十幾倍。
富田良平終於醒悟,如果繼續渡河,面臨的將是全軍覆滅。
想到這,富田良平下令部隊緊急撤退,集中攻打東線陣地。
一看敵人掉頭逃竄,山子又將槍口指向東岸,叭叭打完三槍,三個倉皇奔逃的鬼子先後倒地。
聽到三聲槍響,各作戰單位紛紛返回陣地。
爲了便於聽令,宋營長和高連長伏臥在山子的右肩旁。
宋營長問:“王團長,下一步如何行動?”
山子毫無反應,兩眼緊盯富田良平身後的報話員。
高連長接着說:“團長,小龍那邊打得正凶,您快下命令吧。”
山子這才收回目光:“高連長,你帶原班人馬從北面再次渡河,穿插到東路日軍背後,給他們的屁股點把火。”
高連長正欲起身,又聽山子說:“請記住,跑幾個鬼子沒關係,但必須把鬼子的報話機留下來。”
聽過山子的吩咐,高連長一拍胸脯回答:“請團長放心,就這盤小涼菜,老子一口吃定它。”
吩咐完高連長,山子再把目光轉向宋一傑:“宋營長,咱們這班人馬沿河岸秘密南下,重返無名山,與小虎他們一起打衝鋒。”
宋營長答應一聲,起身後立刻集合隊伍。
6
шωш●тт kǎn●¢O
富田良平肆無忌怛,指揮殘餘人馬直逼二營陣地。
當日僞軍越過坳地中間位置,留守無名山的小虎一聲令下,四挺輕機槍、幾十支步槍突然襲擊,當下打死打傷十幾個日僞軍。
富田良平知道,敵人隱藏在龜蓋形的山脊上,正好給對方造成射擊死角,如果是在坳地裡還擊,任何槍射都毫無效果和作用。
沒容多想,富田良平舉手一揮,喝令部隊快速向北轉移。
透過樹空間隙,小虎清楚地看見,二營陣地激戰正酣,於是心急如焚,甚至當着戰士的面,指責山子見死不救。
正焦躁的當兒,山子匆匆趕來,溼淋淋的褲子至今流着水滴。
小虎一激動,三兩步迎上前去:“團長,這回輪到小虎下山了吧?”
山子從腰間摘下水壺,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口喝水。
小虎急不可耐:“團長,你快說話呀。”
山子說:“回頭給你一挺輕機槍,專打富田良平的報話員,只要把報話機搞到手,犟眼子給你擺慶功宴。”
聽罷山子的諾言,小虎猛拍腦瓜:“通信員,快拿機槍來。”
山子罵:“急個球,等高連長從對面擺開陣地,咱們一塊打衝鋒。”
小虎撓幾下頭皮,又轉身盯視二營陣地——
相對富田良平來說,岡本和也的作戰風格十分沉穩,交戰半個鐘頭,從沒冒然強攻,只像烏龜一樣臥倒射擊、匍匐爬行,逐漸向前推進。
岡本的烏龜戰術正中小龍的軟肋,如同文火烤魚一樣難耐,若不是玉梅強令禁止,小龍早已衝出陣地,與敵人拼個魚死網破。
此時富田良平的隊伍已經逃至坳地北段,呈斜距離向二營發起攻擊。
шшш●Tтkǎ n●c o
面對四倍於我的敵人,小龍下令西側端頭陣地的一個排、兩挺輕機槍專門迎擊富田良平的隊伍。
由於火力分散,二營陣地的遏制能力愈加薄弱,敵人的打擊能力愈加強大,戰士們咬緊牙關,冒着隨時犧牲的危險奮勇抗擊。
原以爲西路敵人潰敗後,山子很快發起大反攻,可是幾分鐘過去了,愣是沒見一個人的影子,小龍沒好氣地問:“姜政委,團長在搞什麼名堂?”
玉梅說:“小龍,你一定沉住氣,相信團長自有打算。”
小龍說:“不是我沉不住氣,是時間不等人。”
說話間,岡本和也在富田良平的影響下,命令部隊全體起立,配合西路人馬展開強攻。
這時候再看戰場情勢,恰似風起雲涌,濁浪滔天。
突然,一串機槍打來的子彈由東往西,貼近小龍和玉梅的頭頂嗖嗖穿過,雖然小龍和玉梅倖免於難,但左邊第三位戰士腦部中彈,當下陣亡,另一名機槍手右臂受傷,喪失作戰能力。
小龍見狀,心中再次燃起怒火,本打算衝出土坑,接過受傷戰士的輕機槍與敵人拼殺,不料剛一動身,卻被玉梅用力撲壓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