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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的晚上,玉梅和趙大年接到通知,先後來到山子的辦公室,聽小茹彙報臨水一行的情況。
彙報一開始,小茹首先面對玉梅,嘮嘮叨叨發一通牢騷——
上次陪小林母子團聚,是鮑玉蓮通過俏佳人美髮店,約程曉穎見面,可是這一次,俏佳人轉臉不認人,非要鮑玉蓮出面,纔給聯繫程曉穎。
山子問:“他們不認識你嗎?”
小茹說:“怎麼不認識,上次老闆請我們吃飯,還敬我和玉梅三杯酒,這才幾天的事?”
趙大年問:“鮑玉蓮怎麼和俏佳人認識的?”
小茹回答:“聽鮑玉蓮說,是程曉穎事先告訴鮑玉蓮的父親,鮑玉蓮的父親又轉告鮑玉蓮,就這麼七折八拐一大圈。”
玉梅臉色沉鬱:“茹菡,你就這麼回來了是嗎?”
小茹喝口水潤一下嗓門:“說得倒輕巧,這麼大的事敢當兒戲嗎,我死皮賴臉地賴着他們,就這麼才把程曉穎約出來。”
山子說:“別羅嗦,快說正題。”
小茹又喝口水:“不羅嗦能得到情報嗎?”
放下茶缸,小茹話入正題——
慰問團到達臨水的確是三月五日,但行程和路線都由慰問團內部制定,被列爲絕對機密,只在出發前半小時通知相關部門和人員。
但是,小茹拐個彎接着說——
在臨水期間,慰問團下榻榮華大酒店,這一點已被程曉穎肯定。
趙大年說,田原混成旅團除嶠南和臨水大本營之外,另在蒼縣、蒙城兩地各駐一個大隊,從地理上看,嶠南應該是慰問團最後一站。
趙大年接着說,如果是在縣城刺殺,不但風險大,況且很難得手,只能在慰問團趕往柳泉、店子和楊林慰問時,從半路上做文章。
山子思酌片刻,提出如下方案——
從特戰隊選派三個刺殺小組,提前潛入柳泉、店子和楊林,用狙擊步槍對慰問現場實施遠距離射殺。
小茹說:“我同意程曉穎的看法,因爲獨立團的存在,日本慰問團在嶠南活動期間,沿途或現場必定嚴密佈防,數裡內將被列爲戒嚴區。”
山子沒作反駁,小茹接着說:“雖然97式狙擊步槍精確射程六百米,但慰問團人多混雜,很難獵取目標,一槍失手,整個刺殺行動便告失敗。”
聽罷小茹的分析,山子猶豫不決。
一看時機成熟,小茹攤牌亮底:“團長,我有一個刺殺宮本的辦法,自以爲很理想,只怕被您否認,遲遲沒好說出口。”
山子說:“只要可行,今天晚上我請客。”
小茹揚眉一笑:“時間緊迫,一旦方案被採納,便沒時間吃請,但前提條件是,這次行動必須由我唱主角。”
山子若有所思,沉甸甸地點點頭:“軍中無戲言,說說看。”
於是小茹大膽說出刺殺方案——
方案分內圍和外圍兩個小組,內圍由二至三女同志組成,提前潛入榮華大酒店,負責近距離刺殺目標,外圍由若干人員組成,負責接應內圍。
山子問:“爲什麼要在臨水採取行動?”
小茹回答:“榮樂門被炸,嶠南已經沒有高檔旅店,估計慰問團都在日軍大本營起居,不具備刺殺環境和條件。”
山子仍不放心,又提兩個疑問——
刺殺小組爲何偏要女同志組成,既便如此,又如何潛入榮華大酒店。
面對山子的質疑,小茹從容不迫——
據程曉穎透露,慰問團宿住榮華大酒店期間,店內實行戒嚴狀態,只有舞女和工作人員才能入內。
又據程曉穎介紹,酒店屬日本人開辦和經營,我方只能假扮舞女,提前潛入酒店,程曉穎全程配合。
玉梅說:“咱們是獨立團,哪個姑娘會跳舞?”
小茹笑吟吟地望着玉梅:“梅姐,如果你也想學,我可以當教練,只需一個晚上,便能把你教會。”
山子說:“別扯沒用的,快把行動人員選定下來,佈置具體任務。”
於是山子提議,立即成立兩個特別行動小組,一組負責正面刺殺,二組負責外圍清障,掩護一組安全撤退。
爲了縮小目標,避免懷疑,小茹建議,刺殺小組最多二人,接應小組最多不超過六人。
一番會商,兩個小組先後產生。
一組由小茹和春萍組成,小茹全面負責。
二組六人組成,山子親自掛帥。
自從金葉擔任副營長,春萍升任一營三連三排長,是金葉的老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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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天兩夜的培訓,無論三步四步,春萍都跳得嫺熟自如。
今天是二月三十日,距離慰問團到達臨水還有五天時間。
凌晨一時,小茹和春萍乘坐小劉趕駕的馬車,於傍晚到達臨水城。
在接應小組尚未進城之前,小劉在兩個小組之間充當聯絡員。
從茂源旅店安頓下來,小茹顧不上歇息一會,獨自趕往俏佳人美髮店,再次通過美髮店轉告程曉穎,飯後來茂源旅店會面。
俏佳人美髮店就在茂源旅店斜對過。
返回旅店的路上,小茹買幾張油餅帶回去,就這麼湊合一頓晚飯。
六點剛過一刻,程曉穎紗巾遮面,身着便裝,輕盈地登上旅店三樓,敲門後推開305客房。
簡短交談一會,小茹將程曉穎送出客房。
走出茂源旅店,程曉穎禁不住加快腳步,匆匆趕到俏佳人美髮店。
一番密談策劃,美髮店莊經理衣着闊綽,搭黃包車直奔榮華大酒店駛去。
莊經理名爲經理,真實身份卻是國軍駐臨水情報小組之組長。
鬱金香舞廳位於榮華大酒一樓。
進入舞廳,莊經理從舞池南側半開式的包廂內就坐。
要來紅酒果盤,莊經理一邊淺飲,一邊將舞女候客區掃視一遍,盡然十多位舞女風情各異,但卻無心顧及。
放下酒杯,莊經理先掏兩塊大洋放在茶几上面,之後召來服務員,吩咐服務員速喊舞廳經理過來。
舞廳經理也是日本人,趕來時衝莊經理深鞠一躬。
莊經理手指大洋,冷沉沉地說:“經理先生,恕本人直言,眼前這等舞女都是殘枝敗葉,請安排一位中意佳麗,如果如願,這大洋歸你。”
舞廳經理又鞠一躬:“對不起先生,舞女全都到齊,沒有剩餘可以安排。”
不料莊經理又掏三塊大洋,要求總經理前來會見。
舞廳經理自覺得來者不善,急匆匆爬上四樓。
總經理姓氏阪田,正與嬌妻相對而坐,飲茶閒聊。
冒不失推開房門,舞廳經理氣吁吁地說:“阪田君,舞廳來一位客人,要求與您會見。”
阪田問:“何等人士,如此妄爲?”
舞廳經理回告:“此人心高氣傲,現有舞女皆不如意,願出五塊大洋,尋一位中意舞女陪伴。”
經不住五塊大洋的誘惑,阪田靈機一動,約嬌妻一同下樓。
隨舞廳經理趕至莊經理跟前,阪田與嬌妻鞠躬問候。
禮畢,阪田自我介紹,之後手指嬌妻:“尊貴的客人,這位女士乃我榮華店大堂之經理,如果喜歡,可由她奉陪先生盡興。”
莊經理雖然點頭,但是說:“我等近日有重要客人光臨,欲尋二至三位姿色舞女捧場助興,不知阪田閣下可否遂願。”
阪田正猶豫,莊經理又掏五塊大洋,接着說:“這大洋僅作酬勞之用,望閣下竭誠盡力,後天晚上不見不散。”
一把接過大洋,阪田拍胸發誓,若讓先生失望,甘願剖腹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