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遠也是好奇那紙上寫的究竟是什麼,可是司令長官讓他讀,他卻已經沒有了思考的時間也只能見字就讀了。
亓遠是74軍的副參謀長,而王躍武卻是方面軍的司令長官,那可不是一個級別的,說王躍武決定了他的仕途發展那是絕不爲過的。
“當日寇的鐵蹄踏上我中華的土地,有多少炎黃兒女不甘奴役,有多少國軍健兒奮勇殺敵可歌可泣!”
亓遠也皺眉了,自己讀的這是啥東西,好象是一首詩歌嘛,於是他接着往下讀。
“有這樣一支國軍隊伍,他們從一個小小的後勤連做起。
淮河大捷有他們奮勇殺敵身影,臺兒莊巷戰中有他們抱着手榴彈與侵略者同歸於盡的事蹟!”
只是讀到這亓遠的臉色就有點變了,可是還得接着讀,這可是司令長官的命令啊。
“影珠山他們殲滅了最兇殘的敵頑,石牌白刃戰面對日軍那如同叢林般的刺刀他們何曾恐懼?!
他們就是國軍黑夜裡射出的那鋒利如刀的旋子,他們經常以少勝多混入敵營,因爲他們全會日語!
張古山他們攀上了絕壁的山峰,他們戰常德保衡陽不遺餘力!
他們戰險隘救出了無數的國軍兄弟,他們保洞口用的是從日軍搶來的毒氣!
在侵略者的眼中,他們是無法抵擋的蝗蟲,他們是如影隨形的影子,他們是讓日軍在夢中驚叫的魔鬼,在我們國軍眼中他們是最可信賴的兄弟!”
讀到這裡的亓遠汗都下來了聲音卻是和他拿着那紙箋的手一起抖了起來,他已經讀不下去了。
“最要命的是最後那句話。”文必泰嘆道。
文必泰自然是對這首詩記憶深刻的,於是他卻是直接把這首詩的最後一句給背了出來。
“弟兄們,你們說,那支部隊是誰?!”
“司令長官,亓副參謀長,你們想想,這要是在閱兵結束之後的尉問演唱之中,有人把這首詩讀出來,然後再問一聲‘弟兄們,你們說,那支部隊是誰?’那後果——唉,唉,難以想象啊!”
是啊,後果,王躍武在看到那封信時就動容了。
這首詩自然是歌誦霍小山直屬團的抗日功績的,霍小山直屬團立下戰功無數,讚揚一下也不爲過,但這並不是問題的關鍵。
從嚴格上來講,直屬團也是國軍部隊,歌頌直屬團那就是在歌頌國軍,這有什麼啊?
但問題的關鍵卻是直屬團的那身衣服!
那時候只要這首詩一讀,下面本就給直屬團打抱不平的自己的部隊要是不把霍小山直屬團的名字喊出來纔怪呢。
這樣一爲直屬團就被曝光在世人的目光之下了,當然還有那麼多中外記者的鏡頭。
但問題的關鍵是其餘國軍部隊都穿着美式軍裝精神抖擻的,可是一支立了最大功勞的功勳之師卻穿得如同乞丐一翻,那麼這是怎麼一回事?有功爲什麼不賞?!
這是在世人面前打臉啊!
打誰的臉?那打的可是國軍高層的臉,甚至可以說打的是第二方面軍司令長官王躍武的臉,因爲人家那身衣服就是在雪峰山會戰中打成乞丐服的!
“這是有預謀的和司令長官叫板,寫這首詩的人必須嚴懲!而且這事很明顯是霍小山在背後搗的鬼!對他也絕不能客氣!”亓遠已經激動起來了,忘掉了他所應當有的矜持與虛僞。
亓遠不可能不激動,因爲他是軍統的,他秉承上面的命令就是順便來收拾霍小山的。
誰在打壓霍小山直屬團?不給霍小山直屬團發新軍裝這事是他給定下來的!
這霍小山還敢反擊?這不就是軍統的敵人嗎?!
此時屋子裡就王躍武、亓遠、文必泰三個人,亓遠在咆哮着,王躍武若有所思,文必泰依舊苦笑。
亓遠在歇斯底里般的喊了一會兒後才發現自己失態了,司令長官在這呢,這事還輪不到他做主。
於是當他意識到了這一點的時候,他的喊聲便如同一隻“嘎嘎”叫的鴨子被掐住了脖子突然就停了下來。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衝動的站了起來,於是他只能漲紅着臉訕訕的坐了下來。
“旋子是什麼?”王躍武掃了一眼亓遠,眼神中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鄙視後反而問文必泰道。
“旋子是霍小山用彈弓射出去的磨得極其鋒利的鐵片,專門在夜間摸日軍哨用的。”文必泰回答道。
“哦?你知道的很清楚嘛。”王躍武反而笑了。
“嘿嘿。”文必泰有些不好意思的乾笑了一下,隨即卻是臉色一正說道,“老軍長,那個叫旋子的東西確實很可怕啊!我可是聽說,爲了抓霍小山,日軍成聯隊的上人那也沒抓到,只要霍小山用那個東西一割喉,日軍就亂套啊!”
“行了,我不用你跟我說霍小山的功勞。”王躍武正色道。
霍小山怎麼打鬼子那些細節王躍武是不知道的比如他就不知道這個旋子是什麼東西,但是霍小山能在那槍淋彈雨中如一條泥鰍般的活下來沒真本事怎麼可能。
“你再跟我說說,剛纔你說這事怎麼讓你差點脫不了干係呢?”王躍武想起一開始的那個話茬兒來了。
文必泰又苦笑了,掃了一眼現在已經還在那裡訕訕的亓遠道:“這些事要說是霍小山他們沒在後面做點文章我也不信,可是剛纔亓副參謀長讀的那首詩我敢保證絕對和霍小山一點關係都沒有!”
“爲什麼?”亓遠也顧不上臉面了急切的問道。
“因爲那首詩是小女寫的啊!”文必泰嘆道。
“啊?”亓遠傻眼了有點蒙,王躍武都瞪大了眼睛。
“多虧司令長官佈置的早,我就覺得這事不對,我就找我那寶貝閨女去了,我看她正在那裡背稿呢!
我問她誰寫的,她說她寫的啊,她說現在整個部隊都在替霍小山直屬團抱不平呢!她就問我她說爲什麼不能?”文必泰一副無比慶幸的神情。
這事多虧發現的早,要是晚了,連他都裝進去了,到時他也說不清楚啊!
“不會是令愛受霍小山矇蔽了吧?”亓遠插嘴道。
亓遠是軍統出身的,軍統之人是搞特工的,在他們看來什麼事都有陰謀論的影子,對他來講這已經是根深蒂固的習慣了。
“亓遠,這首詩的事到此爲止,你以後不許跟任何人提起,我是信任思瑜那孩子的!”王躍武突然就瞪了亓遠一眼。
那一眼瞪的是如此之嚴厲,讓亓遠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王躍武是74軍的老軍長,而文必泰還是他當軍長時從團長提到師長的呢。
於王躍武來講,文必泰那就是自己的心腹之一,而兩個人私交也不錯,就在文思瑜不大的時候王躍武還抱着她玩過呢。
王躍武是知道文思瑜什麼性格的。
該死的軍統把陰謀論都套到了自家孩子身上這絕對是不可忍受的!
“說一千道一萬,這就算是霍小山背後用了手段,但今天這事,那也是霍小山戰功所致!”王躍武終於把所有人都明知道卻一直不肯捅出來的真相說了出來,他對亓遠很不滿,他接着說道:“
你亓遠有本事你能讓國軍、美軍、老百姓都念你的好都聽你的調遣?
我不管以後的事情如何,我也不會升霍小山的官,但是,有功則必獎有失則必罰,文必泰讓人把你準備好的那些軍裝帶上,咱們去直屬團營地一趟。”
王躍武終於做出決定了,而他跟文必泰說的是“咱們”那自然是不帶亓遠,這個亓遠終於是把擅長左右逢源的王躍武惹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