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遠宋子君夫婦見慣了兒子霍小山天生聰穎手腳麻利,所以久了也不以爲怪了。
再比如一件小事,夏天裡面一天,正值午飯時,宋子君正從鍋裡撿熱好的包米麪餅子,霍小山站在一邊看着媽媽幹活,一個勁地嚷嚷着餓。
這時一隻野雞竟從敞着的木門飛進屋來,直撲到鍋臺上。
他們所住的村子本就處於北方原始森林,飛禽走獸極多,而小村又被大山環抱,那飛禽走獸光顧村中本是尋常之事。
只是宋子君一心一意地在幹活好餵飽正餓着肚子的兒子,卻被這長着漂亮長尾的野雞嚇了一跳,手一鬆,兩個包米餅子就向地上掉去。
正圍着鍋臺打轉的霍小山也是一驚,卻閃電般伸出兩隻小手將那兩個眼看就掉在地上的玉米麪餅子抓到手中。
那隻野雞見人也是嚇了一跳,在廚房中撲楞楞地亂飛。
霍小山大惱,敢到我家搶食吃還了得,未加思考就將手中的一個餅子向那野雞擲出,正打在那野雞的翅膀上,竟將那野雞打落在地上,被他生擒活捉了。
聞訊而來的霍遠本想將那野雞殺了,卻被宋子君擋住了,說一聲“它也餓得怪可憐的。”竟把小山打它的那個髒了的玉米餅子掰碎了餵它,然後給放了。
後來宋子君向霍遠說起小山竟能抓住自己失手落下的餅子,霍遠作爲習武之人當然明白,一個人如果有心理準備地去接別人扔的東西,這個很多人還是能做到的,但在無意狀態下卻能下意識接到那扔的東西的人訓速一般都是經過特別訓練的。
霍遠由此憶起自己原來師門的師兄,有時讓自己陪他散步時,自己可以隨時偷襲他,這就是師兄在有意識的加強這方面的訓練,以形成對敵時的條件反射,而自己的寶貝兒子在未經訓練下就有如此奇快的反應,那隻能說是天賦秉異了。
山村不大,上面這些小事情雖然全村人也都知道的八九不離十了,但村裡人也就是認爲小山這個孩子比別的孩子聰明麻利些,權且當作茶餘飯後侃大山的談資罷了,但在一年冬天竟然發生了一件大事,霍小山以自己的表現着實讓村子裡所有的男女老少高看起來,事情的原委是這樣的。
他們所住的山村被水曲柳林圍繞,而那樹林前又恰有很多密密生長的丁香花叢。
當寒冬來臨大雪紛飛之際,風便把雪窩到了丁香叢處,越積越多,有的竟達兩三米高。
時間久了,那雪上面就形成了厚厚的硬殼子,只要不開春,硬度還是很高的,別說那十來歲的孩子,就是大人踩上去也不會陷下去。
待到雪停之時,這有着硬殼象小山一樣高而綿長的雪堆便成了孩子們的天地,在上面大可翻跟斗、打把式。
有的孩子甚至在上面挖了很多雪洞,再從雪堆立面的下方掏出洞來,讓洞穴連在一起,在裡面玩藏貓貓兒。
更有淘氣的孩子會在裡面拉泡屎,上面再用雪塊遮住,當同伴不小心踩上之後,惡作劇地大笑。
出事的那是一天下午,極北之地,下午三點來鍾時日頭就已西斜,離天黑便已不遠了。
村子裡大大小小几十個孩子正在這橫洞豎洞中玩的不亦樂乎,卻突然聽見遠處有孩子大喊,“狼來了!狼來了!”
在雪堆上正挖洞的霍小山向喊聲處望去,看見有八九隻狼正向雪堆外圍玩耍的一個孩子撲去,那孩子卻是和自己極好的嗄豆子。
後世有部家喻戶曉的電影叫《小兵張嘎》,可見這名字與嘎相聯繫上的都有小的淘氣的意思,而嗄豆子的名字後面又以豆子做後綴,可見他長的和同齡的孩子比不是一般的小,用霍小山所在山村的話講,那就是長的球球蛋蛋兒的,所以嘎豆子人如其名,長的就象一個小皮球。
嘎豆子淘氣慣了,反應倒是不慢,見狼來了就往回跑,但奈何天生小短腿卻哪能跑得過那四條腿的狼,堪堪就被追上!
別的孩子膽小的被嚇呆在原地,膽大的被嚇得窩回頭就往村裡跑去找大人。
此時,霍小山見狼奔嘎豆子去了,早就跳了起來,卻一手扯出了別在腰間的彈弓子,一手從兜裡掏出石子安上,邊向前跑邊向那已撲到嘎豆子身後的一頭狼射去。
那狼離霍小山約有三四十米,卻被他一石子正射在奔頭兒上,那狼負痛“嗷”地叫了一聲,身子不由一頓,嘎豆子看到了霍小山便感覺看到了希望,兩條小短腿跑得竟比平時快了許多。
“嘎豆子快向我這跑,哎,你別踩到雪窟窿裡。”
霍小山一邊喊着一邊將那石子連珠般射了出去,狼奔如風,石飛如電!
隨着狼離霍小山越來越近,他射的也是越來越有準頭,竟有的射到狼的眼睛上,跑到最前面的那頭狼被射得滿地打滾,竟然是兩隻眼睛都被打瞎了!
轉眼間,嘎豆子已經跑到了霍小山身邊,拉着他手扭頭就往回跑。
那後面的幾頭狼沒有彈弓相阻追眼看就已經追上了,霍小山拉着嘎豆子連躥帶跳地跑着,那是因爲他的眼睛始終瞄着腳下,左一拐右一拐,卻聽得身後撲通通地響,原來是有三頭追狼失足掉到了孩子們挖的雪洞裡。
孩子們挖的雪洞有的安了蓋兒,有的沒有安,沒安蓋的也就罷了,霍小山眼尖卻知道哪個地方是被大雪塊遮住的雪洞,那狼雖兇狠卻終究只是蠢物,卻如何知道那雪層上設了陷阱?追得太猛便失足跌了進去,那雪洞足有兩個成人深,那狼如何卻也爬不上來了。
這時村裡已經是一通鑼響,亂成一團,大人手舉火把、獵槍、鋼叉搶將出來。
後面的幾頭狼見村裡勢大,便收了腳步掉頭向村外逃去。
霍小山和嘎豆子喘着粗氣從那雪層上出溜了下來,靠在那雪層的立面喘氣,霍小山忽然想起了什麼樣,忙抓起身邊的一把鐵鍬,跑到雪層立面的一個洞口邊站着,那鍬卻是別的孩子從家裡拿來挖雪洞時用的。
霍小山剛站罷,就見一個狼頭從那立面的雪洞裡探了出來,原來是掉到雪洞裡的狼尋到了出來的路徑,探出身來欲向外跑。
“哪裡跑!”
霍小山一聲高喝,手中的鐵鍬輪圓了劈下,正劈在那狼腰上,那狼一聲嗥叫,在地上打起滾起來。
“快,這個洞口又出來一個”
嘎豆子在一邊蹦着腳喊,那興奮的樣子卻是早忘了剛纔差點成了狼嘴中的嚼貨。
霍小山趕過去又是一鐵鍬,卻拍在了這狼的狼頭上,那狼嗥叫着就地轉了一圈,卻一搖一晃的向村外跑去,原來這狼素有銅頭鐵尾豆腐腰之說,狼腰纔是最脆弱的地方。
不遠處又有一頭狼找到了出路從另外一個雪洞口鑽了出來,霍小山用力把鐵鍬擲了出去,終究年幼力小沒有打到。他正頓足遺憾間卻聽耳邊“轟”地一聲槍響,那狼便倒在了地上,不遠處是虎子他爹——劉二杆手持獵槍站在那裡,槍口還冒着青白的硝煙。
這次狼羣進村被打到了三頭狼,倒是有兩頭和霍小山有關,一隻被它打瞎了雙眼,一隻被它用鐵鍬砍傷了腰,都被趕來的大人們打死了,另外一隻被劉二杆用獵槍打死了。
雖然這深山老林裡,狼很多,但卻極少主動攻擊人,後來大家分析定是這一年雪下得太大了,那狼在山裡找不到吃的,餓急了的狼纔會往村子裡衝。
因爲這件事,霍小山成了村裡的英雄,老人們都贊他能勇有謀,把扒好了的三張狼皮都送到了霍家,而那嘎豆子的爹更是沒少把好嚼貨往他家裡送,從此視霍小山如同自己親生兒子一般。
經歷了這件事後,霍遠教霍小山習武的心思就又活泛了起來,宋子君卻說人各有命,不習武有不習武的好處。
霍遠當年正是厭惡了戰場上的血腥殺戮才攜宋子君到這裡隱居,若是教兒子習武卻是有違初心,可眼見自己的寶貝兒子是天生習武的胚子,不教又是可惜,他正躊躇之際,卻不知道又發生了一件天大的事,從而決定了霍小山註定習武的命運,開始了霍小山一個又一個的傳奇故事。
長話短說,紅日當頭,已是晌午,宋子君已經把飯菜做妥,一家三口圍坐在桌前吃午飯。
桌上是一盤熗柳蒿芽,一盤拍黃瓜,一盤野豬肉肉燉豆角,主食是用包米麪做的鍋貼,霍遠面前還擺着一壺酒一個白瓷的酒盅。
“小山今天你又淘啥氣了?”宋子君問道。
“沒有啊,娘。”霍小山已經在吃第二個鍋貼,嘴裡含着飯含混不清地回道
“那你衣服上的三角口子咋來的?”宋子君用筷子一指霍小山的胳膊肘處嗔問道。
霍小山擰了一下胳膊看了一眼,說道:“哦,那是臘月和二虎子他們把村前面那棵楊樹上的小鳥兒給打下來了,我就爬到樹上把鳥兒送回到窩裡去了,可能是爬樹時刮的,嘿嘿,娘我這叫愛惜物命不叫淘氣,對嗎?”
“你總有藉口,吃完飯把衣服脫下來,我給你縫上。”
宋子君沒有再追問下去,霍小山雖然淘氣,卻是極惹人喜愛,霍遠與宋子君從來捨不得訓斥他,儘管他們知道那樹並不是一般的高。
吃過飯收拾妥當,霍小山巴眼看着孃親子君給自己縫衣服上那被刮出來的三角口子。
“娘,快點縫啊。”
霍小山不斷催着宋子君。
“好了,好了,這麼毒的日頭,大中午的別出去了,在家睡會兒午覺。”
宋子君說話間,用牙咬斷了縫在霍小山衣服上的線頭。
“嗯哪,小山最聽孃的話了。”
霍小山在旁貌似乖孩子般地點頭,心裡卻在琢磨約好的下午要和虎子比賽彈弓的事情。
“小山子!快出來啊”屋外傳來了別的孩子的喊聲。
“來了,來了。”霍小山抓過衣服就向外跑去。
“哎,你不睡午覺了?”宋子君喊道,站起身看時那霍小山早出了屋門穿過院門不見了蹤影。
“這孩子,都是你慣的”宋子君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轉頭向正躺在炕上的霍遠說道。
“嘿嘿,小子淘點好,聰明。”霍遠用嘴支應着,眨眼功夫,午睡鼾聲已起。“
“真是什麼老子什麼兒子。”宋子君無奈地說道,自己也爬到炕躺了下來睡午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