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霍小山已經安全迴歸,衆人在興奮了一會兒後,也就自然把話題轉到了如何送霍小山和慕容沛出奉天的話題上。
“現在外面鬼子搜查得這麼嚴,別說送你們入關就是出瀋陽都不容易了。”李棒槌沉思着說道。
在這三天裡瀋陽的地下黨人自然也有自己的渠道瞭解街面的上情況,雖然日軍已經停止了大範圍的搜捕,但軍警憲特卻依舊在車站馬行主街等外出奉天的的必經處密佈着,甚至在很多街口都張貼了霍小山和慕容沛的畫像,懸賞緝拿,五百大洋一人。
“你們看這個行嗎?”霍小山掏出了一個小本本,正是寧採臣給他的特別通行證。
其餘的人接過來一看是特別通行證都是大喜。
“你在哪裡弄來的?”李棒槌驚奇地問道。
“這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以後再告訴你吧。”霍小山答道。
“有了個這個特別通行證,是方便多了。另外剛纔你進屋時用的是什麼辦法把臉變了顏色,你可以和你妹子都把臉色變一下,有了這兩樣出奉天容易多了。”說話的是那個中年人——奉天地下黨的人。
“如果火車通的話坐火車是最便捷的,可以從這裡坐車一直過錦縣入關,但是現在火車基本都在運鬼子的軍火物資,客運不通。
另外火車上也搜查最嚴,就算你們兩個僞裝了也怕鬼子會認出來。
不過我們而且還可以弄個汽車或轎車,別管它是RB憲兵司令部的還是警察廳的。”那人接着說道。
“車?”衆人眼前一亮。
“我們可以弄到一輛敵人的車,讓你們坐在車裡,再加上有特別通行證,估計出瀋陽就沒有太大問題了。開車六七個小時就可以到錦縣了,然後再想辦法過熱河的鬼子封鎖線。”那人補充道。
“嗯,這個辦法好。”衆人紛紛表示贊同,等鬼子發現丟了車時霍小山他們都已經遠走高飛了,這個交通員所提的辦法無疑是可行,接着就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弄車的細節。
衆人計議已定,最後開始分頭行動。
有負責打探最有可能弄到的敵人的車的,有負責去弄武器的,有負責去弄汽油的。
最後,屋子裡只剩下了霍小山和慕容沛,當然,兩個人得到的命令是仍然不許出這個屋子。
一時間,屋子裡安靜了下來。
霍小山在屋子裡找到自己的包袱,把自己的那些寶貝擺到桌子上,飛翼弩、剩下的幾根鐵蒺藜條、雁翎刀。又從身上取出帶回來的箭頭、羽毛、鐵爪等東西,開始忙活起來。
慕容沛見到霍小山平安無恙,自是心滿意足,趴在桌子的對面,仰着臉看霍小山在那裡忙活。
霍小山被曬得很黑的臉龐依舊是那樣的平靜從容,小心翼翼往那箭尾上粘羽毛。
霍小山注意到了自打自己進屋來,慕容沛除了叫了那一聲“小山子”就什麼也沒有說,而現在又在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不禁擡頭看了她一眼。
目光相撞,慕容沛不由得感覺自己的心裡沒來由的一跳。
慕容沛忙說道:“小山子,你在做什麼?”
看似很平常的一問,其實卻是在掩飾她心裡的慌亂。
“箭頭的倒鉤在射入敵人的身體後,如果往外取出會增大傷口的受創面。”霍小山可沒有慕容沛的小心思,又低下頭忙活自己的事。
“那羽毛呢?”慕容沛接着問道。
“羽毛可以讓箭在飛行的過程中旋轉保持平衡,防止發生偏轉。”霍小山答。
“哦。”慕容沛明白了,仍舊看着霍小山幹活。
過了一會兒,又說道:“小山子,我有個問題始終想問你。”
“問唄。”霍小山頭也不擡地應道。
“你一個人時會害怕嗎?”慕容沛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害怕?”霍小山沒有聽大明白慕容沛話裡的意思,“爲什麼要害怕?”似乎在他看來慕容沛的這個問題讓他感到很奇怪。
“難道你不知道害怕嗎?比如你一個人孤單單地在天坑裡的時候,死冷寒天的的沒有火只有吃人的狼;比如你殺鬼子的時候,鬼子也是人也會流那麼多的血。”慕容沛不由自主地咬了咬自己的嘴脣接着又小聲說道:“比如你這幾天沒有回來,我怕你會出事也會害怕。”
“哦。”霍小山將手中剪好的羽毛在和好的膠裡蘸了一下,小心地粘到箭尾上。
慕容沛依舊趴在桌上期待霍小山的答案。
“害怕的前提是什麼?”霍小山將手裡的箭沾好了,放下,又拿起另一支來,卻反問了慕容沛一句。
“什麼前提呀?害怕就是因爲碰到害怕的事感覺到害怕了呀。”慕容沛聽不明白霍小山的話。
霍小山搖搖頭:“你沒有聽懂我的意思,你說害怕是誰害怕?”
“害怕是我害怕唄。”慕容沛覺得這個問題太過於明知過問了。
“可是佛經裡說萬法無我,就是沒有我,沒有我哪來的害怕?”霍小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怎麼會沒有‘我’呢?沒有‘我’,坐在你對面的人是誰,沒有‘我’,坐在我對面的人又是誰?”慕容沛奇道。
“具體的我也說不清,可是在我念佛的時候有時感覺‘我’真的不存在了,天地之間都是皎潔的月光,‘我’可以是一棵小草,也可以是一片樹葉。”霍小山說道。
“好吧,就算沒有‘我’了,可明天可能我們還會碰到兇殘的鬼子,難道就不害怕嗎?”慕容沛接着問。
“呵呵”霍小山笑了,“都沒有‘我’了,還管碰不碰上鬼子。《心經》裡說‘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心裡不記着有個‘我’自然就不會害怕。”
“哦。”慕容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霍小山知道慕容沛沒有聽明白,可自己也解釋不明白,不過依舊接着說道:“未來不可知,種善因得善果,若有兇險也是命中註定,我只要活在當下,我記着娘說的話,只要依戒而行,心中無愧就行了。”他用自己的理解結束了這段相當高深的關於有我無我的談話。
霍小山並不知道這幾句話在以後的歲月裡陪着慕容沛度過了多少難熬的一個人的日子,只爲等待那份心中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