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日僞軍和川軍獨立團的士兵們,還有縣裡的民兵裡在暴雨裡廝殺,讓人血脈僨張的狂吼還有刀槍的轟鳴,讓此處像是變成了那刀鋒血冷的古戰場。ranw?enw?w?w?.
殘酷且冷血。
更多的戰士們從雨幕裡撲進戰場,可日軍的機槍架設的實在歹毒,在那狂暴的轟鳴聲裡,無數戰士民兵在狂奔中倒下,在泥水血雨裡不感甘的嚎叫着……
那些先前被逼着砍倒自己親手種下的莊稼的百姓們撲倒在田地裡,看着那些像是狂獸般撲來然後被撂倒的士兵民兵們,然後再看看那些瘋狂殺戮的日軍,再看看身下的那些再也沒機會成熟收穫的糧食,心裡似乎有某種東西開始變起了變化……
他們變得渴望,渴望像是那些野獸一般的傢伙一樣,活的驕傲而狂野,死也死的足夠壯烈驚天動地!
一輩子卑微的像狗一樣,被欺壓,被侮辱,就爲了活着,而現在,連這卑微而屈辱的活着的機會,都快要沒有了……
人生,不該是這個樣子!
嗷嗷嗷!
陳二狗子從泥水裡怕起來,口中發出陣陣如同野獸嘶吼的聲音,那日軍已經死去了,胸口上好幾個透明窟窿,再也不似之前的囂張狂妄。
他開始狂笑,因爲他覺得,殺鬼子,原來不比殺條狗難的上多少。
然後他扯着嗓子衝着那些趴在田地裡的老百姓狂吼:“動手啊,還等什麼呀……”
吼聲裡,他繼續衝了出去,撲向了下一個敵人。
這吼聲,像是引爆了某個火藥桶,又像是某種約定好的暗號。
但更多的,卻是路遠說的那樣,兔子逼急了都會咬人!
“我去你.媽.的……”
“砍死他們!”
那些距離鬼子極近的老百姓忽然怪叫着從地裡爬了起來,舉着砍莊稼的鐮刀,撲向了最近的日軍,兜頭蓋臉的劈下!
這些百姓,在日軍的眼裡就是一羣兔子,是一羣就算你殺他他都不知道要反抗的兔子,所以他們對這些百姓缺乏最根本的防範,或者說尊重。
兔子是不需要被尊重的。
可今天,那羣從不反抗的兔子,忽然齜出了獠牙!
啊啊啊……
驟不及防的日軍瞬間被砍倒了好幾個,幾挺架設的極其歹毒的機槍也啞火了。其中一挺機槍上分明帶着一整個手掌,只是手掌的主人已經倒在血水裡哀嚎,然後被好幾名百姓舉着鐮刀像是斬豬草一般的狂劈!
日軍的陣型瞬間大亂,不得不分出人手來對付這羣忽然發狂的百姓,而外圍,那些沒了火力壓制的士兵和民兵們,便開始長驅直入,以小組爲單位,像是一柄柄尖刀一般的捅進了日軍的隊伍之中,分割,包抄,殲滅!
暴雨,還在繼續下。
如同長天上破了個大窟窿,十幾步之外便只剩下模糊的人影,分不清彼此。
地上,田野裡,四處都是屍骸,血水和泥水混在一起,如同從地裡長出的大紅花。
戰鬥已經結束了,不少的民兵在從那些屍體上收集着子彈和各種物資,將自己的老槍更換成羨慕已久的三八式。
不少的百姓蹲在泥水裡痛哭,顫抖,因爲殺了人而害怕,又或者是因爲在先前的戰鬥中,他們認識的鄉親或者親人死去了。
“別哭了,這個給你!”
陳二狗子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將換下來的老槍和幾顆子彈遞給一名抱着屍體痛哭的漢子道:“曉得咋用不?給你槍,有機會就自己找鬼子報仇鬼子想逼死我們,我們除了拼命,別無選擇!”
漢子哭的更加大聲,卻死死的攥緊了槍和子彈不肯放手。
他很害怕,但更憤怒,有了槍,就有了報仇的機會,雖然他不肯定自己真的敢用,但他絕不會放過這機會。
其餘的士兵們民兵們也在做相同的事情,這是路遠的吩咐。
這些槍就是反抗的火種,他們將火種交到了這些老百姓手中,雖然不一定能立刻見到效果,但這絕對比單純的動員或者說服要有用的多。
一旦這些百姓打了第一槍,就一定會開第二槍。
到時候,這片土地,將會全民皆兵,只要日軍敢進來,就一定會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
“槍給了你們了,該怎麼用,你們自己看着辦!”
石明宇厲聲大吼,然後狠狠揮手:“走……”
隊伍便又撲進了雨水裡,向着預定的目標衝去,毫不停留。
隊伍中,陳二狗子一邊跟着隊伍狂奔,一邊想要搓去身上的血跡,這身衣服可是他不多的衣裳中的一件,他不想染上血跡。
“別搓了,拿回去告訴你家婆娘和兒子閨女,告訴他們,這是小鬼子的血,你二狗子親手殺的……這牛,可以吹一輩子!”
身邊的幾名較爲熟悉的民兵哈哈大笑道:“看不出來啊,平時面的放個屁都不敢大點聲,真打起來還挺狠的……”
“是啊是啊,我都覺得老子是不是看錯了人……”
其餘的民兵也笑道,陳二狗子膽小懦弱,那可是在民兵中都出了名的。
就連石明宇都特意回頭看了陳二狗子一眼道:“乾的不錯,是個爺們老子以前小看你了……”
“小鬼子禍害了莊稼,我家閨女小子就要捱餓,我這當爹的,當然要拼命!”
陳二狗子便弱弱的笑道,眼神慌張的躲閃着,一如既往的懦弱膽小的模樣,周圍的士兵民兵們便爆發出了更大的鬨笑聲。
只是這次,這些笑聲裡再也沒有了譏諷的味道,再也沒人會小看這個看起來膽小懦弱的漢子。
百姓們看着遠去的隊伍,聽着那傳來的笑聲和對話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茫然。
他們不明白爲什麼這羣傢伙就這麼走了,給他們槍卻不帶他們一起走,對方的離去,似乎將他們剛剛爆發出的那點勇氣也帶走了。
然後,他們看到了身邊的槍支,於是將槍和子彈握的更緊,因爲他們在這些槍支子彈裡,又找到了一點殘存的勇氣。
人,沒有絕對的強者或者弱者,區別在於武器掌握在誰的手中。
以前他們是弱者,因爲他們沒有武器。
而現在,他們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