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戰場紀律是平時訓練和士兵素質的體現,正斜面的戰壕裡,五九八團四連的官兵,除去奉命警戒的那些兵外,其他的五九八團四連官兵,都靠在戰壕邊或者彈藥箱跟沙袋邊,平時相熟的士兵們幾人圍坐一團,靠近取暖,時而低聲細語。
夜晚,十分寒冷,四連官兵身上單薄的衣服,不足以給他們提供足夠的禦寒厚度,士兵們抱着槍,各有各的事情在做,而那些小聲討論的四連官兵,話題無外乎就是白天的戰況。
五九八團四連的戰壕裡,除了交談的士兵外,也有人的眯着眼睛偷懶休息,有的在持槍警戒。
除了抽菸不允許外,戰壕裡沒有警戒任務的士兵們還算是比較輕鬆,只要不發出大的響動,基本都平安無事,不會被老兵和班長訓。
五九八團四連官兵在戰壕中的壓低了聲音,低聲交談,四連的班長和老兵們都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暗夜裡,今天下午的羅塘戰鬥,是底層士兵們難得的談資。
從傍晚上正斜面陣地就到現在,五九八團第四連的官兵在陣地中從高度緊張的狀態,逐漸鬆懈了下來。
這些二百師的士兵打衝鋒的時可以不要命的上,衝鋒可以前赴後繼,拼殺可以殺盡全力,但是一到這種考驗戰場紀律和士兵素質的關口上,二百師官兵戰時教育的欠缺和相對素質的底下就暴露了出來,這無關勇氣意志,在嚴密佈防一段時間後,士兵們腦子裡緊繃的弦,一下子又放了下來。
……
“咳,今天這仗是真解氣,打的真他孃的好。”
“那是,也不看看人家是什麼部隊,衣服和槍,比咱們好的不只一點半點,衣服都比咱厚上幾層,這大半夜的,也不至於挨冷受凍。”
……
戰壕裡的士兵們,發着牢騷,談着下午的戰鬥。
四連陣地中最警惕的人,要屬負責警戒的哨兵了。
五九八團第四連的警戒哨,分別佈置在戰壕中的幾處要點和戰壕外的散兵坑裡,放哨的兵,精神繃着的還是很緊的。
夜間淒冷,戰場上又有些孤寂,但這些兵不能像某些戰友一樣,休憩,說閒話,老兵和班長對執行哨戒任務的兵,可絕不會手下留情,警戒的哨兵也有老兵,老哨兵盯着新哨兵,這樣哨兵們只有在戰壕和散兵坑裡盯防,瞪着眼睛,盯着那看不到頭的暗夜。
實際上,這些擔任夜哨任務的士兵們,在夜間大多都是兩眼一抹黑,移動的物體,影子,也都基本看不清,在夜間看東西都很吃力,因爲士兵們平時的伙食單一,只能勉強充飢,缺少營養,新鮮的蔬菜,動物肝臟和肉食,水果之類的副食品很難吃到。
天天吃幹豆芽和糙米飯,配少的可憐的有幸加上二百師這些兵們的原有體質就不好,所以相當一部分人都在夜間有夜盲症,部隊裡的人俗稱“雀矇眼,”不單是二百師,這毛病是全中國軍隊,甚至是現在很多中國百姓的通病,歸根到底還是吃食和營養問題。
二百師還算是相對好一些的,國軍裡有的非主力部隊,一個連隊有八九成士兵都有夜盲症,一到晚上就兩眼一抹黑,全是睜眼瞎,開槍都開不到大致的方向。
日軍在中國戰場上進行夜襲成功率高,與此也有關,疾病問題和體質問題,也是中國軍隊在夜戰表現不良的原因之一。
五九八團四連的哨兵,警戒效率因爲夜盲症而嚴重下降。
……
正斜高地下面,三名日軍,各自看着上面的中國軍隊,三人都是老兵,作戰經歷豐富,戰鬥技能優良。
正所謂藝高人大膽,三人順着正斜面地段爬上了高地,斜臥在正斜面陣地上,甚至隱蔽在一個彈坑裡,與五九八團四連的戰壕近在咫尺。
摸上去後,三名離聽着高地上細微的說話聲,還有移動的黑影,這幾位前鋒搜索兵在心裡估算着高地上中國軍隊的數量,判明中國軍隊的佈防體系,這幾名日軍全靠手勢聯繫,充足的營養,空投下來的各種罐頭,飯糰梅子乾等等補給吃食,讓他們不至於像正斜面上的五九八團四連官兵那樣在夜間完全看不清東西,三名日軍行動幹練,很快就大致估算除了正斜面中國軍隊守軍的規模,還有戰壕和散兵坑等的分佈。
靠的最近的帶隊軍曹,甚至趴到了距離五九八團散兵坑七八米處,隔着七八米外,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散兵坑裡架設起來的捷克式輕機槍,修長的槍身和從上方插入的二十發機槍彈匣,在日軍軍曹眼裡是那樣的顯眼,機槍後面是一個戴着鋼盔的人影,露出了腦袋和小半個身子。
五九八團四連的實力和防禦佈置,已經完全被這三名日軍老兵摸了各十之七八,帶隊軍曹汲取完有用的戰場信息,又看到身邊的日軍屍體殘肢,看向輕機槍單兵坑的目中露出了一絲狠厲,隨即,軍曹舉起了手,向後揮了揮,將手中的三八步槍放到了壕溝外,檢查身上的腰帶,子彈盒與一應裝具無誤後,自己爬出了彈坑,退了下去。
爲首的軍曹首先向後退去,鑽出了散兵坑,向後爬了過去,又向後揮手示意另外兩人撤退,三人交替掩護,陸續爬出了散兵坑,按照來時的路,從正斜面的坡上爬了下去,一路回退,返回了出發時的隱蔽地帶,三人將自己的戰術素養和作戰經驗發揮到了極致,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丁點的異響。
夜風吹過,一名五九八團四連的輕機槍手駐守在單兵坑中,動了動身子,緩了緩凍得發冷的身子,他盡職盡責的看着下方七八米的陣地,心中莫名的感到一陣不對勁兒,卻不知這種感覺源自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