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騮先,你有沒有想過,當教育事業全部由教育部管轄會帶來什麼樣的危害麼?”何俊才方面語速詢問到,“如果教育資源不夠,也許就會出現權利的尋租;如果教育資源富裕,那麼可能達不到合理分配的效果。”然後何俊才列出了許多的可能性,當然這些情況現在尚未發生,因爲在這個時代,能負擔起小學、中學和大學教育的家庭不如後世那麼的多。
“所以,騮先。”何俊才進行總結到:“爲什麼不將教育部辦成職能管理的結構,檢查教育的資質和水平,而將辦教育的事情開放給民間呢?你看我們經濟管理局的運作模式,只是從規則和資本層面上進行控制,更多的事情用那支看不見的手來解決問題。一切運轉得都那麼的自然,調整得那麼及時。你就把空軍出資修建的少年學校當作是民辦學校不就行了麼。以後我們的航空大學、士官學校還可能對民間開放呢。你看現在遍地開花的人民黨組織的夜校,不也是遊離在教育部的體制之外嗎?”
“那鵬飛的意思是空軍的少年學校會遵從教育部的管理?”朱家驊吃驚地說。
“那得要看什麼樣的管理,我一貫希望政府做得事情越少越好,只做那些必須和必要的。比如師資吧,我就不贊同規定教師薪酬,讓市場來決定;也不贊成定向分配教師,也需要讓市場來決定。當然對於那些條件艱苦的邊緣地區,就應該由教育部給出補助。”何俊才說:“同樣,對於學生,也應該讓其自由的選擇,是公立學校,還是空軍少年學校,或者是其他的私立學校。到底是西式、中式或者是軍事性質的學校。只有這樣纔能有效促進各個學校之間的競爭,從而引發他們的自我完善。一味地消滅競爭,強調公平,那麼效率就會受到大大的影響。這是我們空軍經濟管理局這麼些年總結出來的。”
朱家驊沒有立即說話,而是拿出一疊材料來仔細思考。之前他所收集的數據顯示,現在已經有300多所空軍少年學校在西南和西北各地,容納了超過十萬的12歲以下少年,而且在中部和東北地區,還有更多的空軍少年學校正在修建,其中一些是經濟管理局直轄的,另外一些則是由跟空軍經濟管理局有密切關聯關係的民營企業家所資助的。在資金方面空軍教育部可是比國民政府教育部大手腳多了,朱家驊不無醋意地想,但是隨即又爲自己這種行爲感到不齒,因爲不論怎樣,這些學校都是爲國家發揮了實實在在效益的。
“鵬飛,看來我今天非但沒有說服你,反而被你說服了。” 朱家驊是非常聰明地,他稍微思考了一下何俊才的講話,就明白了其中蘊含的道理。
“騮先,你的心情我十分理解。作爲空軍司令,我又何嘗不希望在中國所有帶翅膀的飛行器都歸我管轄,但是那樣的效率很低。你看看現在,陸軍和海軍都有自己的航空隊,而民營的航班則全國各處飛。有的時候,我們必須犧牲自己手中的權利,來爲國家贏得利益。”何俊才一席話說得朱家驊非常之臉紅,因爲朱家驊知道,何俊纔不只是這樣說說,並表達姿態而已,他的空軍實際上就是這樣做的。
“哈哈~鵬飛一席話點醒了我啊,想不到到這般年紀,還有‘御於物’的時候。”
“既然誤會澄清了,我這東道主可就得邀請兩位用餐了。”鄭少愚插話進來,時間已經接近7點,其實已經錯過了浮空母艦上餐廳的用餐時間。不過作爲艦長的鄭少愚可以開小竈的,所以朱家驊可以享受一次空中餐廳用餐的經歷。
簡單的四菜一湯,三個人圍坐在一起,沒有勤務兵的伺候,一切都自己動手,讓朱家驊好好地見識了一下掌握全國重要兵權的空軍司令平時的生活是怎樣的。
“騮先,有一件事情我想要徵得你的同意。我想成立一個獎學金,用來資助那些家庭貧寒學子。希望由教育部來進行操辦和評定。”吃完飯後,何俊才一邊喝茶一邊說到。
“啊!這是好事啊,不知道鵬飛希望出資多少?”朱家驊驚喜地說,教育部也曾經操辦過類似的獎學金計劃,不過大部分的規模都很小,而且多爲定向資助。
“初步來看,經濟管理局手中的幾個大公司的股票可以分一部分出來。當然這些股票是不會授權賣掉,但是每年的股息大概在100萬空軍元左右吧。”何俊才輕描淡寫地說道。
朱家驊心中暗自驚訝,空軍元與美元的比率大概維持在1:1左右,這可以是一筆天大的資金。朱家驊猜想空軍不可能白白地拿出這些資源,一定是有什麼交換條件的,如果涉及到現在政治局勢,那就是朱家驊不得不考慮的了。
思考了一會,朱家驊喝了一口茶水,然後擡頭對何俊才說:“鵬飛設立的基金我們肯定是歡迎的。不知道鵬飛初步的打算是什麼?”
“騮先不必擔憂,除了基金的命名權方面,空軍不會干涉任何基金的運作,貴部可以組織專門的基金運作團隊來執行。”何俊才微笑着說,他知道朱家驊可能會誤會成需要一個政治站隊,畢竟朱家驊手中控制的力量非常龐大,而且在國民黨和國民政府內部是很有話語權的。
“鵬飛對中國教育事業的推動可謂出了大力,後世必定會牢記你的。” 朱家驊感慨地說。這一刻就確定了後世在中國著名的一隻獎學金——藍天獎學金的成立,雖然後來大部分人都忘記這支基金是如何設立的,但是它無疑成爲了中國最著名的獎學金計劃,凡是獲得過它資助的人後來都成爲了社會的棟樑。
朱家驊和何俊纔在天邃號浮空母艦上住了一夜,朱家驊深入地體會了浮空母艦上官兵的生活,在他1960年後撰寫的回憶錄中,用了大量的篇幅來描述這一夜,同時這也是外界窺探神秘的浮空母艦生活的重要研究史料。
第二天是一個好天氣,經過一夜徹談,兩人已經成爲無話不說的好友,雖然年齡相隔了20多歲,但是何俊才後世的知識彌補了見識的不足,時常能在最關鍵的時刻迎合朱家驊的理論,並且可以舉出許多的案例來進行證明。而他提出的一些新穎的想法則讓朱家驊眼前一亮,使得朱家驊不得不頻繁在筆記本上記錄下來這些閃光點,也使得後來的大中華聯邦的教育制度變得更好。
何俊才送朱家驊登上了直升機,臨登機之前朱家驊用力地握了握何俊才的手,並說:“鵬飛,你所說的事情我會盡力去解釋,但是能不能說通委員長則不一定。”昨夜徹談的時候,何俊才曾經拜託朱家驊修復他與蔣介石之間的關係,從戴笠墜機之後,何俊才曾經給在奉化度假的蔣介石送去了數封親筆信,卻一直沒有得到迴應。何俊才急需一個對兩邊都有很強影響力的人來說和,否則這對雙方都是不利的。
朱家驊正是這樣的一個人,他是中國同盟會會員,參加了辛亥革命,參加過敢死團組織的武裝起義。後來朱家驊乘坐西伯利亞鐵路臥鋪車自費前往柏林大學留學,後來又成爲北大教授,參加了五四運動,隨後又赴多個歐洲國家留學,獲得了博士學位。不但在學界,朱家驊還參加了數次軍事和政治行動,在國民黨內部積累了大量的威望。這些年,他既當過地方行政長官,也擔任過國防政府的教育、交通、組織部長和研究院院長,最巔峰的時候擔任過秘書長,曾經是第三號人物。
這樣的一個人來擔任說合的角色是在適合不過了,即使無法說服蔣介石,也能拉攏一大批國民黨的人士,對後續的計劃非常有利。這也是何俊才親自飛赴這裡來跟朱家驊會談的原因,否則他大可直接讓教育部部長沈德燮中將來跟他談的。
望着遠去的直升機,何俊才長出了一口氣,雖然這些年他見識過太多的名人,但是在面對這樣的一名大儒和學者的時候,何俊才仍然能感受到壓力。他自認並不是傑出的人士,只是依靠着後世衆多的經驗和預判吃飯而已。不過他非常有幸地是結實了那麼多真心爲國的人,朱家驊無疑就是其中的一個。這個時代的人沒有被金錢所腐蝕,鱉足了一口氣要像日本明治維新後那樣崛起成一個世界大國,穿越到這個時代,無疑是何俊才的幸運。
現在日本人已經趕跑了,甚至臺灣、琉球和海南島都已經收復了,而蒙古也回到了祖國的懷抱,從地區上看去,中國的版圖是那麼的雄壯和威武。不過何俊才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那就是推進中國形成一個可以自我完善、自我優化的政治制度,這才能使得中國徹底崛起於世界。現在看來,這個任務很難,比打仗還要難。
望着東面正在冉冉升起的太陽,何俊才默默地對自己說,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