膠州公園,孤軍營。
一大清早,524團團長謝元及1營長楊瑞符就將全營400多官兵集合到空地上,然後一個個擡頭向天,對着東方初升的朝陽行軍禮。
頭頂青天,有白日,這便是青天白日旗。
是的沒錯,524團的官兵正在舉行精神升旗儀式。
原本,524團是一面青天白日滿地紅旗的,雖然上面遍佈着彈孔,還缺了一角,但終究是他們的團旗,官兵們寶貝得很。
每天早上,全團的官兵都要進行升旗儀式。
但是沒過多久,看守軍營的白俄衛隊就闖入軍營,他軍旗搶走了。
524團官兵奮起反抗,雙方遂即爆發大規模的械鬥,由於手無寸鐵,524團官兵最終有四人遭白俄衛隊開槍射殺。
順便再說一句,524團1營官兵剛退入公共租界時,其實帶着武器。
雖然租界當局勒令524團官兵放下武器,接受監管,但是524團官兵根本沒理,而是準備攜武裝橫穿租界,前往南市與大部隊會合。
如果524團官兵非要武裝通過,租界當局其實是不敢攔的。
因爲真打起來,租界的武裝商團根本打不過524團的老兵。
然而遺憾的是,常校長卻讓72軍軍長兼88師師長孫元良下了一道命令,命令524團官兵解除武裝,接受公共租界武裝商團的監管。
於是乎,524團官兵的苦難生涯就開始了。
解除武裝的當天,他們就被武裝商團趕羊般趕到膠州公園。
當時的膠州公園,說是公園,其實是就是一片荒地,象樣的房子都沒有。
於是乎,524團的官兵們就只能露天宿營,既便寒冬臘月,也就葦蓆一張,甚至連牀被子也是沒有,要是遇到下雨天或者下雪天,那就更是苦不堪言。
但好在,租界的百姓實在是看不下去,給孤軍營送來給養。
但是租界百姓捐贈的給養又大多被看守的白俄武裝給貪墨,尤其像餅乾、香菸、毛巾這樣的慰問品,很少能落到孤軍營官兵手裡。
謝元和楊瑞符雖然悲憤,卻無可奈何。
兩人唯一後悔的,就是當初不該服從上級的命令解除武裝。
精神升旗儀式畢,524團的官兵便陸續散開,開始爲時一天的例行發呆。
被關在逼仄空間,又沒什麼娛樂活動,除了發呆,真的沒什麼別的事做。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輛車身外側焊接了大量鋼板的“武裝卡車”吭噗吭噗的行駛到了孤軍營大門口。
緊接着,車門打開,一個紅毛鬼子跳下車來。
看守大門的白俄僱傭兵便趕緊迎上前跟那個紅毛鬼子接洽。
再接着,孤軍營的兩重鐵門便打開來,然後那個紅毛鬼子便兩個白俄僱傭兵的護衛下走進了孤軍營。
正在營地裡發呆的524團官兵便紛紛看過來。
謝元和楊瑞符的目光也落在了紅毛鬼子身上。
紅毛鬼子走到空地中間,用英語嘰哩咕嚕講了一大通。
隨行的一個翻譯便立刻以生硬的普通話說道:“這位是上海首富沙遜爵士的衛隊長,喬治威爾先生,是一位米國人!”
“另外,再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
“由於衛隊擴編,急需大量擁有戰鬥經驗的武裝人員,所以希望你們能夠加入到沙遜衛隊,而且還有薪水領。”
“至於薪水標準,更是你們之前在國軍的軍餉的兩倍!”
“是繼續留在這裡過苦日子,還是加入沙遜衛隊吃香的喝辣的,你們考慮清楚。”
“明天這個時候,喬治先生會再次過來,到時候希望能夠聽到讓他滿意的答覆。”
紅毛鬼子和翻譯說完了之後,當即就轉身走了,很快,那輛裝甲卡車就消失不見。
但是孤軍營卻開始騷動起來,幾個連長還有幾十個排長、班長紛紛聚集到了謝元、楊瑞符兩人身邊,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爭論起來。
“團座,要不然就答應了吧,先出去再說其他。”
“就是,再在這裡枯等下去,我他媽都要瘋了。”
“不行,咱們中國的軍人,怎麼能給洋鬼子看家護院?”
“說的就是,要去你們去,反正我不去,老子就是死,也絕不會給洋鬼子當護院。”
“話別說的這麼難聽好嗎?這不是權宜之計罷了,等咱們離開了這鬼地方,養足了體力並且拿到了武器,到時候咱們要走,誰還能阻止得了?”
“就是,洋鬼子要是膽敢阻攔,咱們就索性打出去!”
“對,到滬西找個地打游擊去,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兩派意見爭執不下,所有人的目光便聚集到楊瑞符和謝元身上。
楊瑞符對着謝元道:“團座,我的意思是先虛予委蛇,等出了這裡,等弟兄們吃飽了飯養足了體力,最關鍵是,等咱們拿到武器,然後再做計較!”
“我同意你的意見。”謝元重重點頭道,“等拿到武器,再不濟也能跟虹口的日本鬼子拼個玉石俱焚,那也總要好過在這裡浪費生命。”
聽謝元、楊瑞符也這麼說,持反對意見的就不再多說。
因爲謝元和楊瑞符的意見確實也有道理,現在他們赤手空拳,真是什麼事都做不了,等拿到了武器,無論想要做什麼,主動權就掌握在他們手中,既便是最終仍舊離不開上海、仍舊歸不了隊,但是至少,他們還可以跟日本鬼子玉石俱焚。
當下謝元又對楊瑞符說道:“楊營長,我看也不用等明天了,現在就讓白俄商團把剛纔那個叫什麼喬治的米國紅毛鬼子叫回來吧。”
“也好。”當下楊瑞符起身走向大門口。
看到楊瑞符走過來,守門的兩個白俄僱傭兵便立刻舉起步槍。
楊瑞符連說帶比劃了一陣,兩個白俄僱傭兵終於是聽明白了,當即便有一個白俄僱傭兵振上自行車去追那輛武裝卡車。
那輛武裝卡車的速度極慢,根本沒開遠。
所以過了不到片刻,卡車便被追了回來。
再然後,那個名叫喬治的米國紅毛鬼子便再一次走進孤軍營。
這一次,謝元和楊瑞符便不再冷眼旁觀,而是主動迎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