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毅心說你是不是傻的?
炸完了就跑,能跑得掉?等你轟炸完了,從杭州莧橋機場起飛的鬼子戰鬥機差不多也到了,它不會攆你?
你前腳降落,鬼子炸彈後腳就扔下來了。
還能等你慢慢滑行到跑道兩側的樹林子?
那麼不在衢州機場降落,直接飛去衡陽?
衡陽機場離衢州機場可是一千多裡呢,以P-40戰鬥機的航程完全沒問題,來的時候也是這麼飛過來的,可問題是,在執行完了轟炸任務之後,油量都消耗得差不多,那就不可能飛這麼遠,所以到最後只能是墜毀在半路。
那麼,索性拉開架勢跟鬼子的第3飛行團拼死一搏?
鍾毅可不會天真的認爲,僅憑航空第1師第1大隊的50戰P-40戰鬥機,就能夠跟鬼子航空兵扳手腕。
要知道單單是隸屬於第十三軍的第3飛行團就有六個戰隊近兩百架飛機,而且這些鬼子飛行員大多都已經在中國戰場鍛鍊了兩年,無論飛行技術、作戰經驗還是心理素質,都不是馬丁斯這些退役飛行員能比。
馬丁斯他們雖然也是老飛行員,但服役時並未參加過戰鬥。
至於昆明航校的那些飛行學員,雖然熱情很高,也不怕死,但戰鬥經驗更匱乏,飛行技術也有些粗糙,至少現階段還擔不起重任。
顯而易見,在鬼子有了提前防備之後,戰機就已經喪失了。
如果不顧一切強出轟炸,結果只能是跟鬼子炮羣以一換一。
俞良禎也看出了這一點,很遺憾的說:“這麼說,戰機已經喪失了。”
“那也未必。”鍾毅卻眼珠一轉又道,“只能說,短時間內摧毀近衛師團炮羣的戰機已經喪失,但是將時間線拉長,未必沒機會。”
俞良禎頓時間精神一振,問道:“子韌,你這話什麼意思?”
鍾毅反問道:“總座,不知道你對侵華日軍的航空兵有多少了解?”
“侵華日軍的航空兵?”俞良禎嘿然道,“這個我還做過全面瞭解,據我所知,侵華日軍也就是所謂的中國派譴軍,下轄一個第3飛行集團,第3飛行集團下轄隸屬於華北方面軍的第1飛行團以及現在隸屬於第十三軍的第3飛行團。”
停頓了一下,俞良禎又道:“這其中,華北的第1飛行團下轄兩個飛行戰隊加一個獨立飛行轟炸機中隊,第3飛行團的編制就要比第1飛行團大得多,足足下轄六個戰隊,不過其中的兩個戰隊只下轄一箇中隊,就是說,第3飛行團總計有14個飛行中隊,全加起來差不多擁有170架各型作戰飛機吧。”
鍾毅又問道:“那麼現在,如果你是岡村寧次又會怎麼做?”
“如果我是岡村寧次?”俞良禎道,“那肯定是直接下命令,讓第十三軍的六個師團又一個旅團二十多萬小鬼子全部切腹自殺。”
宣鐵吾以及在場的高參們便鬨堂大笑。
笑完了,俞良禎又道:“如果我是岡村寧次,那肯定是把第3飛行團的全部的作戰飛機都調到莧橋,一俟航空第1師第1大隊的機羣飛臨近衛師團野戰炮羣的上空,便立刻出動所有的戰鬥機,發起截擊戰!”
“這就是了。”鍾毅擊節說道,“也就是說,如果不出意外,第3飛行團的170架各型飛機這個時候應該在莧橋機場待命。”
“全部都在?”俞良禎蹙眉道,“不可能吧?莧橋裝得下這麼多飛機?”
“哦對,差點忽略了這個問題。”鍾毅一拍腦門又道,“的確,莧橋機場雖大,但是要裝下170架各型飛機卻是絕無可能的,尤其是體型碩大的轟炸機絕對裝不下,所以,不出意外的話,集結在莧橋的多半是戰鬥機,但是這已經足夠了。”
頓了頓,鍾毅又道:“因爲我們要對付的就是鬼子的戰鬥機!”
“我們要對付的就是鬼子的戰鬥機?”俞良禎說道,“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搶先幹掉鬼子的戰鬥機,僅憑第3飛行團剩下的轟炸機以及偵察機,就很難對航空第1師第1大隊構成威脅,對嗎?然後就可以肆無忌憚的轟炸小鬼子的炮羣?”
“沒錯。”鍾毅說道,“這樣正好鍛鍊我們的飛行員。”
“那還等什麼?”宣鐵吾急着說道,“趕緊出擊吧。”
“現在可不行。”鍾毅道,“大白天的咱們的飛機還沒到杭州,就已經被發現,到時莧橋機場的戰鬥機就會提前升空,這樣的話第1飛行大隊就完犢子了。”
宣鐵吾蹙眉道:“那要等到什麼時候?戰鬥機晚上又不能飛。”
“誰說不能飛。”鍾毅道,“只要計算好時間,確保飛到杭州時天色剛好放亮,就可以避過鬼子的地面預警,打莧橋機場的小鬼子一個猝手不及。”
“可這也不行。”宣鐵吾道,“萬一明天是個雨天呢?”
“不會。”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傳進來,衆人扭頭看,卻是湖鎮的鎮長龍甲。
龍甲捋了捋及須的花白鬍須,自信的道:“你們看外面的晚霞,這樣的晚霞,我敢打包票,明天一定是個難得的大晴天!”
俞良禎卻還是有些猶豫不決,低聲問道:“子韌,真要炸莧橋?”
“沒錯,真炸莧橋。”鍾毅重重點頭說道,“總座,這可是咱們唯一的機會了,不然第二次浙閩會戰就很難打贏,最好的結果也只是打個平手。”
“好吧。”聽鍾毅這麼說,俞良禎終於下定決心,“那就炸莧橋!”
鍾毅便走到旁邊抓起電話,低沉的說道:“給我接衢州機場塔臺。”
片刻之後,鄭少愚的聲音從那頭傳過來:“你好,這裡是航空第1師。”
“鄭參謀長,我是鍾毅。”鍾毅沉聲說道,“我命令你們,航空第1師第1飛行大隊立即進入待機的狀態,目標莧橋,隨時準備出擊。”
“是。”鄭少愚轟然迴應,看得出有些激動。
顯然,鄭少愚他們早就有些等得不太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