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可能連常校長自己都覺得無趣。
於是常校長便換了一個話題:“對了,文白,緬甸那邊有什麼最新進展沒有?”
“好像也沒有什麼新的進展。”張治中說道,“至少緬甸戰區今天發過來的戰報上面沒有什麼新的內容,日軍第25軍還是沒能突破錫當、帕本防線。”
緬甸戰區隸屬於中國戰區,按照盟軍司令部的戰區劃分,常校長這個中國戰區總司令是鍾毅這個戰區司令的頂頭上司。
所以鍾毅每天還得向常校長彙報最新的戰報。
聽說緬甸戰場的日軍第25軍仍沒有什麼進展,常校長就難免有些心情複雜。
這種心情,真的一言難盡,希望日軍儘快突破錫當防線?那肯定是不會的,但是他好像也不希望鍾毅表現得太過驚豔。
除此之外,常校長還隱隱的有些擔憂甚至心慌。
心慌什麼?當然是心慌鍾毅即將脫離他的掌控。
自打出任緬甸戰區的司令長官,鍾毅就好像是龍歸大海,徹底不聽招呼了,上次甚至敢截胡他的物資,簡直就是無法無天!
常校長道:“這個石原莞爾據說打仗非常的厲害,怎麼到了緬甸之後的表現好像也不怎麼樣?楊森區區一個第27集團軍,也就兩個殘兵師,不到一萬人,居然就憑着一條錫當河擋住了石原莞爾的四個師團十幾天。”
“關鍵天上還有空軍的轟炸機,地上還有重炮羣。”
“就這樣還十幾天突破不了防線,石原莞爾也就這水平了。”
張治中便忍不住說了句:“校長,石原莞爾打仗還是厲害的,關鍵是子韌更厲害,尤其是他從第三次浙閩會戰中開始試行的彈性防禦戰術,越來越老辣、而且越來越厲害了!緬甸日軍主要就是吃了這個彈性防禦的虧。”
“彈性防禦?”常校長聞言一下子就蹙緊眉頭。
彈性防禦這四個字,他聽得都快要耳朵起繭子。
對於整個國軍來說,彈性防禦早已經不是秘密。
鍾毅也完全沒藏私,很早就將彈性防禦的經驗分享給各戰區。
但是非常遺憾的是,鍾毅的經驗既便是分享了也沒什麼卵用。
因爲彈性防禦對於戰區總指揮的要求非常之高,而且底下的各個部隊也必須一絲不苛的執行長官部下達的命令。
只有做到如臂使指,彈性防禦才能夠發揮威力。
然而除了浙閩戰區,國軍其餘各個戰區根本無法做到這一點。
比如說閻長官的第二戰區,轄區的部隊有晉軍、綏軍、中央軍以及八路軍,統一指揮都實現不了,堅決執行長官部命令就更是一個大笑話。
既便是薛嶽指揮的九戰區、也同樣做不到這點。
第九戰區的部隊雖然都屬於中央軍的戰鬥序列,按理說統一指揮不成問題,但這也只能是按理說,實際上還是做不到。
因爲中央軍內部存在派系。
只要有派系,就會有傾軋。
只要有傾軋,身爲司令長官的薛嶽就會有顧慮。
除非薛嶽能像鍾毅那樣,常校長的面子都不給,否則他就不可能如臂使指。
所以,國軍各個戰區都在學彈性防禦,但迄今爲止沒有一個戰區能夠學會。
所以,常校長就難免會生出別樣心思,鍾毅會不會藏了私?故意沒有說全?
常校長說道:“文白,說到這彈性防禦,你覺得,真的有子韌說的那樣厲害?”
張治中搖了搖頭說道:“彈性防禦是不是真有子韌說的那麼厲害,卑職說不好,但是當初子韌在浙閩戰區的時候,還有現在在緬甸,這個彈性防禦戰術的確是極具殺傷力,無論岡村寧次還是石原莞爾,都在這一戰術之下吃盡了苦頭。”
常校長蹙眉說道:“可我怎麼覺得,子韌留了一手?”
“子韌留了一手?”張治中愕然道,“校長,這是不可能的。”
張治中啞然失笑,又道:“彈性防禦的核心宗旨其實很簡單,就是不一味死守,當日軍進攻力度還能承受時,則守,當日軍的進攻力度超過一個臨界點,就絕對不再戀戰,毫不猶豫的後撤,但是要有序後撤,絕對不能形成潰退!”
“總之在白天時,就是撤退再撤退,等到了晚上再展開反擊。”
“通過夜間反擊,將日軍逐出陣地,恢復白天時丟掉的防線。”
“通過這個方法,將單純的防禦戰,變成了跟日軍的拉鋸戰。”
“實戰已經證明,通過這樣的戰術,能有效減少我軍的傷亡,但是能極大的加大日軍的人員傷亡!”
常校長哼聲說道:“說起來是很簡單,做起來就不是那麼回事。”
“這個倒是真的。”張治中深以爲然,“別的不說,只是有序撤退這一條就極難,據我所知,各個戰區就只有少數幾個高級將領、少數幾支部隊能夠做到。”
聽到這,常校長便長長的嘆了口氣,鬧心啊。
……
這時候,在仰光。
王賡手拿一紙電報走進作戰室,向鍾毅報告說:“總座,剛剛收到第23集團軍電報,他們又一次打退了第18師團的進攻。”
“好。”鍾毅點點頭,又問道,“今天第幾天了?”
“已經是第十一天了。”王賡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日軍第25軍剛剛向帕本、達昆一線發起攻擊是在1月11號,而今天已經是1月21日了。”
“十天了嗎?”鍾毅點點頭,又道,“不出意外,石原莞爾的耐心應該已經快耗盡,接下來他肯定要轉移主攻的方向了。”
“這也是小鬼子的一貫伎倆,正面沒有辦法突破,就從側翼迂迴。”王賡點了點頭,又接着說道,“如果轉移主攻的方向,石原莞爾會選哪裡?”
“他能選擇的方向其實並不多。”鍾毅指了指地圖,說道,“一是從海路迂迴,再就是從帕本和錫當的中間選擇一個突破口。”
“海路基本可以排除。”王賡道,“因爲日軍第25軍已經在錫當河的東岸完全展開,這時候如果走海路,必須首先收縮兵力,石原莞爾他絕對不敢的。”
“關鍵是海路不保險。”鍾毅說道,“畢竟有英國皇家海軍。”
“那就只有一個選擇。”王賡說道,“從中間選一個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