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悲和劉聲走了,但是常校長並沒有當場表態。
由自己親自兼任武漢衛戍總司令,這沒什麼問題,再由馮於祥這個老對手出任武漢衛戍副司令,這也沒有問題,反正就只是掛一個虛銜而已,又不會讓他實際掌握軍權,所以也就不用擔心老馮會借這個機會東山再起。
選一個協調能力出衆的宿將擔任參謀長也沒問題。
但是讓鍾毅擔任參謀部參謀主任,常校長不放心。
武漢衛戍司令部參謀主任這一職,職務雖然不高,但是權力極大,常校長真不放心把這麼龐大的人力物力交到鍾毅手中。
以鍾毅的能力以及人格魅力,把這麼龐大的人力物力交到他手中,等武漢會戰打完,珞珈系會不會成長能跟土木系抗衡的存在?會不會尾大不掉?
林蔚的分析可謂是一針見血,鍾毅效忠的是這個國家,而不是他常校長本人,這一事實讓常校長感到有些隔應。
終究是歸國的華僑,終究是西點軍校畢業的精英,跟土生土長從黃埔軍校走出來的學生還是有着本質上的區別!
但是,白崇悲和劉聲兩人說的也有道理。
就目前而言,保證武漢衛戰的勝利是壓倒一切的大事!
而要想贏得武漢會戰,關鍵就在於武漢三鎮能否守住!
從這點考慮,讓鍾毅擔任衛戍司令部的參謀主任,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接受,而且,這麼做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可以把鍾毅從367旅調出來,然後再讓朱良成當旅長,說不定還可以在兩人中間製造出嫌隙。
如果珞珈系真的存在,那鍾毅和朱良成的二人組,無疑就是珞珈系的核心,要是能夠分化鍾毅和朱良成,也就等同於分化了珞珈系,對這種事情,常校長不要太拿手,以前他就是靠着這樣的手段,分化了保定系以及留日系。
常校長左思右想,始終沒辦法下定決心。
就在這時候,侍從副官藤志剛進來報告:“校長,蔣百里求見。”
“蔣百里?這個時候?”常校長愣了下,又道,“快請他進來。”
藤志剛轉身出去,很快就領着蔣百里進來,又給蔣百里倒了杯茶。
蔣百里沒有多說任何廢話,直接就從公文包裡邊拿出了兩份文件,擱在茶几上推到常校長面前。
常校長拿起來一看,卻是兩份作戰計劃。
上面的那一份計劃,封面上寫的是“關於武漢保衛戰的幾點建議”。
再看落款,常校長的眉頭立刻微微一皺,因爲落款寫着倆字,鍾毅。
手腕一翻,常校長將鍾毅的作戰計劃翻到下面,露出另一份作戰計劃。
這份戰計的封面上寫的是“關於武漢會戰外線決戰的戰術設想”,再看落款,寫的卻是張靈甫,看到這三個字,常校長臉上終於露出笑意。
這纔對嘛,黃埔軍校的學生表現其實也不差嘛。
蔣百里道:“校長,這是鍾毅同學和張靈甫同學所做的,關於武漢會戰內線決戰以及外線決戰的報告,卑職建議還是應該交給統帥部的高參們看看,雖然這僅只是兩個小小的團長的建議,但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不是嗎?”
“小小的團長?”常校長道,“百里兄,你太小看你的學生了。”
“嗯?”蔣百里愣了一下,愕然問道,“校長這話是什麼意思?”
常校長搖了搖頭,又說道:“百里兄,你可能還不知道,就在剛纔,白健生和劉爲章聯名向我舉薦,由鍾毅擔任即將改組的武漢衛戍司令部的參謀主任!而且,這不是一般的參謀主任,而是實際負責武漢保衛戰的參謀主任!”
“這……”聽到這,蔣百里也是有些吃驚。
有道是偏聽則暗,兼聽則明,常校長也想盡可能多問問別人的意見。
當下常校長問道:“百里兄,鍾毅是你的學生,你覺得他能勝任嗎?”
蔣百里斟字酌句的道:“從能力上,鍾毅同學完全可以勝任這一職務,卑職也堅信,由鍾毅實際指揮武漢保衛戰,是最佳選擇。”
常校長道:“能力上足可以勝任,別的方面呢?”
蔣百里道:“這就要看校長意思,卑職不好置喙。”
“老滑頭。”常校長心下腹誹一句,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
幾分鐘後,蔣百里告辭離開,常校長親自聽到聽鬆廬大門。
目送蔣百里的轎車緩緩離開,常校長的臉色再次陰沉下來。
常校長心事重重的回到臥室,正好看到常夫人在對鏡化妝。
看到這幕,常校長的眉頭微微一蹙,不過很快就舒展開來。
常校長已經養成了嚴格的軍人作息,除非遇到重大的事件,否則很少熬夜,每天早上六點鐘準時起牀,精神飽滿開始一天工作。
然而常夫人的作息時間卻不是這樣。
常夫人跟這個時代大多數權貴一樣,過的都是日夜顛倒的生活。
只要讀過張少帥、沈從文、徐志摩等人的傳記的讀者都能知道,晚上十點,精彩的夜生活纔剛剛開始,約上三五好友,通宵達旦打麻將,那是經常有的事!
看到常校長走進來,常夫人便說道:“今晚我就不回聽鬆廬了,我跟大姐、嫂子還有張家太太約好了,打一通宵麻將,順便向她們募捐,她們可都是有錢的主,手指縫裡隨便漏出幾個,就夠航空委員會再買好幾架飛機。”
“哦是嗎?”常校長頓時心情大好,笑着說,“那你多贏她們一點。”
“我的技術你還不放心嗎?我大姐她們跟我打麻將,那就是純送錢。”常夫人嫵媚的瞟了常校長一眼,旋即又是秀眉一蹙說道,“哦對了,有個事你要引起重視,聽大姐說令侃那孩子要回武漢。”
“令侃要回武漢?”常校長訝然道,“他不是要去美國,怎麼又要回來?”
“還不是因爲張家五小姐。”常夫人道,“聽說張家五小姐已經回國,並且就在武漢,令侃就想從香港回來,這事我們可不能夠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