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寶瞄準的第二個鬼子,是對面的機槍手。
中間就隔了一條玉帶街,相距不過五十米,所以二寶根本就沒有瞄準,幾乎是在出槍的同時就扣下了扳機。
只聽叭的一聲,對面的鬼子機槍手頭一歪,再沒什麼動靜。
二寶一拉槍栓,再次將槍膛裡的彈殼退出,然後將又一枚子彈推入槍膛,不過就在這個時候,眼角餘光卻忽然發現,前方玉帶街的街口突然冒出一坨黑乎乎的物事,急定睛看,卻是鬼子一輛九五式輕型坦克!
而且,坦克的37mm口徑主炮的炮口已經向上翹起,對準了他的射擊位。
二寶雖然已經成長爲一名老兵,但是現在這樣的場面卻還是頭一次經歷,所以一時之間有些發懵,竟然是站在原地沒有動。
就在這個時候,一邊的黑狗卻一頭撞過來。
“二寶,快走!”黑狗猛撞過來,一把就將二寶撞開。
幾乎是在同時,前方坦克的主炮炮口猛的綻放起一團耀眼的紅光。
緊接着,黑狗、二寶,還有劉家豪他們所在的射擊位,就被炫目的猛烈的爆炸吞噬,二寶未及爬起,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摁倒在地上,幾米外正舉着勃郎寧手槍射擊的劉家豪,也被爆炸產生的氣浪掀翻在地。
緊接着,二寶的耳畔才聽到嗡的一聲炸響。
這聲響,瞬間就將二寶的聽覺暫時性摧毀!
二寶的耳畔便再聽不到任何聲響,整個世界瞬間就變得一片死寂。
好半晌,二寶才從地上翻身坐起,定睛看,只見整個射擊位已經變得一片狼籍,黑狗的那挺仿捷克輕機槍,已經被炸成麻花。
原本堆放在角落的幾個彈藥箱也傾覆在地,裡邊的彈夾散落一地。
再接着,二寶就看到了黑狗,黑狗臉朝下,趴在地上一動都不動。
“狗哥!”二寶大聲喊了一聲,黑狗沒反應,見黑狗沒有什麼反應,便加大聲音又大喊了一聲,但是黑狗還是沒什麼反應。
當下二寶爬過來,將黑狗翻過來。
翻過來之後二寶才發現,黑狗的半邊臉都已經不見,還有脖子上、胸口、腹部各有一個巨大的豁口,早就已經嚥氣。
二寶便立刻感到無法名狀的哀傷。
自從參加國軍,黑狗對他這個新兵蛋子就照顧有加。
但現在,這個對他照顧有加的老兵卻已經爲國捐軀!
或許小鬼子的下一發炮彈打過來,他就會步上黑狗的後塵,但是,二寶的心裡卻沒有恐懼,有的只是哀傷,還有熊熊的怒焰!
“狗日的小鬼子,都給我去死吧!”二寶發出野獸般的咆哮,平舉着水連珠步槍,從被坦克炮彈炸開的豁口坐起身,迅即鎖定了對面房頂上的一個鬼子!
幾乎是在鎖定的一瞬間,二寶就扣下扳機,一發仇恨的子彈,瞬間便從水連珠步槍的槍口噴射而出,高速旋轉着飛過五十米寬的街道,準確的射入那個鬼子的面門,下一刻,那鬼子面門便如同血色的花朵般綻放開來。
“喀嚓!”二寶一槍拉栓退出彈殼,接着再推彈入膛。
對面十幾個鬼子的步槍,連同一挺歪把子的機槍已經轉過來,對準二寶。
二寶卻是根本無動於衷,繼續冷靜甚至冷酷的將又一發子彈推入到槍膛。
這一刻,二寶已經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他的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殺光對面房頂上的小鬼子,給黑狗哥報仇!他要報仇!
突然間,一個身影從斜刺裡撲過來!
二寶被這個身影重重的撲倒在地上,幾乎是在兩人倒地的同時,密集的子彈便從豁口暴雨般打進來,打得牆壁和房頂煙塵四濺!
這時候,二寶的聽力忽然間恢復了。
定睛看,發現剛纔把他撲倒的竟是營長劉家豪。
“二寶,你小子不要命了?”劉家豪翻身坐起,躲到豁口一側,又回頭怒瞪着二寶大吼道,“平時我是怎麼教你們的?”
“營座!”二寶兩眼充血,嘶聲道,“我要給黑狗哥報仇!”
“報仇,不是讓你送死!”劉家豪大怒道,“不是讓你跟鬼子同歸於盡!在戰場上,不僅要多殺鬼子,還要保存自己!”
二寶低垂着頭,沒有吭聲。
最親密的戰友剛剛反彈犧牲,二寶的思想上還轉不過彎來。
劉家豪知道他一下不可能轉過彎,又道:“老實在這呆着!”
說完劉家豪便從一口彈藥箱裡取出八顆手榴彈,捆成一捆,再將八顆手榴彈的旋蓋全部打開,扯出導火索再捻成一束,再然後抱着手榴彈從側門離開,這時候,外面的槍聲更加的激烈,時不時還有猛烈的爆炸聲響起。
……
伊東賀忍和麻生廣彎着腰,亦步亦趨的緊跟在坦克的後面。
儘管玉帶街兩側的房頂上,各有一個步兵小隊在平行推進,但是這兩個步兵小隊仍不足以完全壓制兩側民房中的國軍。
國軍的步槍、衝鋒槍、輕機槍甚至重機槍,紛紛從兩側民房中預留的射擊孔探出,對着街上、還有兩側民房頂上的日軍開火。
不時有日本兵從房頂上倒栽下來。
沿着玉帶街向前開進的日本兵更成爲國軍的重點打擊目標!
好在還有九五式輕型坦克,可以給他們提供最起碼的保護!
麻生廣探頭往前看了一眼,只見又有好幾個日本兵嚎叫着,從民房頂上倒栽下來。
當下麻生廣說道:“大隊長,這樣下去不行,從兩側民房頂上進攻的兩個步兵小隊頂不住了!沒有兩翼保護,我們也要完蛋!”
“八嘎!”伊東賀忍大怒道,“這還用你說?”
頓了頓,伊東賀忍又厲聲道:“我就問你,有沒有什麼辦法?”
說完了,伊東賀忍就扭頭看向麻生廣,等着麻生廣的回答,然而,轉過頭才發現,麻生廣正仰着頭,直勾勾盯着他身後,似乎發現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伊東賀忍見狀頓時心下一凜,急回頭,便發現一大捆集束手榴彈,哧哧冒着白煙,從他身後的房頂墜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