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強一直堅持到雨過天晴,大批的軍警將大量的救護人員都驅趕來廣場,而大量的聽衆都逃脫了災難,散入尋常百姓家。
“不要救我,先救他們!”徐強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了軍警和醫護人員的幫助,將他們指向其他人,特別是廣場上的無辜傷員。
徐強寧願自己在這時候因爲流血過多而死,也算多多少少減輕一些禍害了平民百姓的罪責。不管怎樣水,他就是徐強,一個有現代文明和普世價值的知識分子,有儒家正統學識的善良之人,痛恨侵略,卻更痛恨對任何平民百姓的屠殺和傷害。
因爲當時的一念之差,他點燃了汽車,目的雖然是爲了毀滅證據,可是,畢竟殃及周圍的無辜百姓,造成了大量的傷亡。
徐強心裡有愧。
所以,他勉強支持着,還幫助那些醫護人員,去救治更多的傷員。
尤其是一個被踩傷的,奄奄一息的小女孩子,他將她抱了起來,熱淚盈眶。
很快,廣場上的軍警越來越多,而傷病員越來越少,醫療車輛越來越多,辦事的效率也空前提升。
廣場上很快就只剩下幾十個傷員了。
“中尉。你必須走!”幾個軍警,幾個醫護人員,已經被他的勇敢和善良舉動給震撼了,哽咽着勸慰他。
“我知道,我要等到最後。”迴響着那些被自己汽車爆炸傷害的平民百姓,徐強寧願自己立刻就死,一了百了,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不過,他的話顯然被人曲解了意義,因爲,好幾個眉飛色舞,沒心沒肺的報社記者就在廣場上,正舉着相機,對着他和其他的人拍攝,敏感地追逐着焦點。一個又一個的特寫鏡頭,感人肺腑的瞬間,迅速地定格。
徐強被兩名軍警連攙扶帶擡,弄進了一輛小車,汽車嗚嗚地哭泣着,衝向了廣場通道外的醫院。
這時,徐強的傷更加嚴重,可能是穿透了肺部,也許是擊中了什麼要害,脾臟等地方,流血極多,又有雨水沖刷,他在路上就陷入了昏迷狀態。
於是,在徐強醒來之後,發現了一個絕對意外的事情,他,又來到了醫院,而且,是最初穿越了靈魂第一眼看到的醫院!
這一次,最早出現在他眼前的人,不是那些討厭的鬼子兵,所謂的海軍陸戰隊,而是兩張溫柔的笑臉。一個信子的,一個是小倉的。
其實,他已經感覺,這兩張面孔不時地在他眼前閃爍,他還熱烈地呼喚着她們,伸出手去想抓住她們,可惜,都沒有能夠實現,現在,他終於看清了。
“勇夫,你終於醒來了!”信子傾斜着身體,幾乎是俯視着他的臉。
“山本君!勇夫?”小倉那梨花帶雨的臉,也呈現在他的面前。因爲信子佔據了主要的地方,她只能從旁邊伸出手來,在他下巴的位置,輕輕地摩擦着。
兩張面孔,熟悉而又溫暖,使他一下子就被愛的潮水包圍,他感動極了。
“信子,小倉?”
他的聲音,也許只有自己才能夠聽到。但是,兩個女人卻感應到了,立刻露出了鮮花般的笑容。
信子告訴他,這已經是入院的第四天,因爲東京的各大醫院,收治了大量的傷員,醫療衛生條件相當緊張,於是,數十名軍警傷員被轉移到了橫須賀的海軍附屬醫院,進行更加精心的治療。
因爲傷口發炎發燒,失血量過大,他已經整整昏迷了四天,按照醫生的說法,是從死亡的邊緣上,不,是從死神的手裡硬奪回來的。
活着,徐強感受着自己的身體,和第一次住院一樣,身上綁着沉重的石膏,腰間不知道弄了什麼,對,很想摸時,手卻沒有一絲的力氣,活着?我除了對兩個善良真摯女人的留戀和感激之外,爲什麼沒有要活下去的激情?
在徐強矛盾掙扎的時候,小倉端過來一個小木碗,盛着一些白生生的東西:“山本君,請喝吧,新鮮的牛奶。加了糖的!”
在她精心照料下,徐強勉強地喝了一點兒,象徵意義遠大於實際需要,看看頭頂上,正在打吊針,一滴滴的藥液順着細長的管子,滑到了他的身體裡。
“山本君,你好好修養,以後,我們兩個就在這裡照顧你了,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不久,醫生來了,一見徐強甦醒,就興奮地脫掉了口罩,“啊,太好了,我們的大英雄又一次在我們的精心照料治療之下,活了過來,我真是感到高興啊。”
一個醫生,兩個醫生,不僅,這六就聚集了五名醫生,身後還有三個護士,都在景仰地觀察,窺探着徐強的病牀,諾大的一個房間裡,只有徐強一個人修養。
醫生觀察了情況,做了詳細的記錄和詢問,詢問的是信子和小倉,吩咐徐強的只有一個:“好好休息,我們的英雄!”
英雄?徐強正擔心着被特高課的特務們抓獲呢。這一次,他可是徹底地暴露了目標,不僅親自策劃,赤膊上陣,使用武器向敵人進攻,還炸燬了汽車,引發了更大範圍的混亂,事實上,肯定有人看到他的舉動,肯定還有人僥倖逃脫踩踏和爆炸。一旦事後特別法庭高課追究責任,他一定會暴露的。
讓徐強意料不到的是,在醫院裡,他安靜地接受治療,修養,一直安然無恙地臥牀三十天,接受了右肺修理,肋骨加固,胸膜修復等許多手術,在醫生和兩個女人的照料下,奇蹟般地脫離了危險期。
警察局和特高課爲什麼對自己不聞不問?陸戰隊爲什麼也不來看自己?是禍害?還是幸福?他越發焦慮,無法解釋。
終於,有一天,徐強憋不住了,向信子和小倉打聽皇宮廣場事件的情況。
“哦,我正要給你說呢,惟恐你心裡擔當!”信子伺候徐強喝了一大碗的流體食物,滿意地放了東西給小倉:“你去把它洗洗。我要和勇夫說話。”
小倉一低頭,彎腰鞠躬去了。
“爲什麼特高課和警察局沒有人來找我?”徐強問。這也是他最想問的,如果他暴露了,就會被逮捕和追究責任,如果他被定性爲英雄,那麼,就會有人來看望。怎麼被不冷不熱地放在一邊?
“你很喜歡被審訊的滋味嗎?”信子的臉上,似笑非笑,充滿了譏諷和自信。
“不喜歡。可是,這不對呀,作爲特高課警察局的輔助人員,作爲陸戰隊的軍官,如果警察局要調查事情,一定會來問我的。”
“特高課和警察局的人,早已經來了!”信子見周圍無人,特意向着門外傾聽了一下,突然過來,因爲徐強已經能夠依靠背後的被子坐,她抱着他的腦袋,親了一下。
“來過了?”
“不,正在你的身邊。”
“你?”
“是啊,你看看這個!”信子從身上掏出了一個東西,在徐強面前一亮,然後,很細心地翻開,那是一張證件,有信子的照片,上面的文字介紹,卻是特高課的某某級別的情報股長,相當於少佐軍銜,得意洋洋地審視着徐強震驚的表情,她笑了:“這些天來,我一直代表特高課和警察局來照料你。你的明白?”
“明白!”
徐強得意極了,對,在襲擊特高課以後,土肥原回來,倒黴蛋影佐昭偵少將被罷免,於是,一度是土肥原親信的信子,就被重新重視,回到了特高課,還晉升爲少佐!有了信子的強援,他還怕什麼呢?
“不過,我想問你,當時,你在什麼位置,因爲什麼受傷的。哦,我大致知道,你是被一名莽撞的警察開槍打傷的,你能夠詳細地給我講講過程嗎?我是說,整個過程!”
從信子的口裡,徐強得到了他所有想知道的情況,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特高課對整個被襲擊的案件,進行了認真地調查,調查到現在爲止,一直沒有停息,但是,他們的目光,始終盯在中國的潛伏人員身上,因爲,在現場上,發現了兩具中國人的屍體,雖然外貌上看不出來,可是,和他們戰鬥的軍警是清楚的,經過對兩人身份的核查,發現他們使用的假名字,最終確認,是中國的特工。另外一名特工,在激戰中受傷被俘,遭受了種種酷刑,堅貞不屈,最終被秘密處死。
事件是在皇宮廣場的前面發生的,還有那麼多的軍警保護,依然出現,自然讓日本的最高當局大爲光火,據說,土肥原等軍警官員,被天皇親自招見,臭罵了一頓,天皇差一點兒扇了土肥原的大嘴巴,有人建議,將土肥原立刻撤職查辦,甚至關押處理。土肥原在天皇面前打了好多保證,才勉強灰溜溜兒地逃回了職務上,自然,他正在苦惱糾結中,哪裡還有功夫看望徐強一個非直系的小軍官?
“我的汽車被恐怖分子炸掉了!”徐強擔憂地說:“軍警失去坐車和失去武器一樣危險啊。”
汽車被炸的過程,他輕易地找到了理由。信子連想都沒有想,就相信了:“勇夫,我決定相信你和這件事情沒有關係,因爲,你是帝國的軍人,和支那人迥然不同,你甚至可以反對某些帝國的官員,政策,但是,我相信你,你不會反對帝國。這麼大的事情,我保證你是無關的!”
徐強看着她的眼睛,明着是感激,暗着是譏諷和嘲笑,愛情果然是一種可怕的藥劑,能夠把世界上頂級聰明才智的人變成傻瓜!
“而且,你在受傷以後的表現,也令我感到驕傲。”信子說着,遞過來幾張報紙;“請看吧,我們的大英雄!”
徐強不看不打緊,一看嚇了一跳。]在好幾張日本國內的公開報紙上,好些頭條,都在連篇累牘地介紹着那天皇宮廣場上的感人肺腑的事蹟,而徐強,居然有好幾個版面中都作爲突出的典型被接受了,好有好幾張他的特寫。其中一張是,他抱着那個女孩子的哭泣,一張是他彎曲着腰幫助別人,還有他對軍警的援救連連擺手,照片的附屬文字山,記者先生作了詳細地挖掘分析,將一個勇敢,愛國愛民的好警察的形象和心理,分析得頭頭是道,感人淚下。
其中,有一篇題目是:帝國精英再造輝煌。小題目是,記海軍第二艦隊陸戰部隊木中尉軍官山本勇夫重傷不下火線,搶救傷員的事蹟。
還有的題目是;山本勇夫,我們向您致敬!
還有:皇宮廣場上的旗幟。
總之,徐強隨便翻着幾張報紙,都能夠見到自己的事蹟,自己的照片,那個範兒可大了,在雨水中,他不是幫助別人,就是拒絕幫助,最後,還有他昏迷在車上的照片,以及在醫院裡的昏迷過程。
“真能吹啊。”徐強都不好意思了。
“沒什麼,勇夫,這是你應該得到的!很快,你將會得到你更加意料不到的榮譽和獎勵,真的,特高課和警察局已經做出了決定,正式授予你和三十三名軍警帝國勇士的稱號,也可能,第二艦隊也要對你進行表彰呢。”信子愛意綿綿地說着,兩隻眼睛水汪汪地發難着異樣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