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貴將手裡的望遠鏡放下,目光凝重。
雖然望遠鏡的可視距離極遠,但畢竟夜色太過暗淡,加上遠方密林的遮擋,許文貴根本就看不清小鬼子的隊伍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小鬼子怎麼會在那個地方停下?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許文貴眉頭緊皺,神情就像這天色一般,愈發的暗淡了。
然而沒等他想出來個所以然,那支車隊竟然再次啓程了,並且速度也有所提升,直直的衝着鎮門口轟鳴而來。
看這架勢,怕是要不了五分鐘,整支車隊就將依次抵達鎮口的門樓那裡。
這一幕,頓時讓許文貴升起了一絲警惕之心,小鬼子無緣無故在半道上突然停車,這事太不正常。
“富貴,你去通知鎮上的暗哨,讓他們都給我睜大了眼睛,一定要密切的注意四周,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能放過,這些小鬼子好像有點不對勁,我怕他們會臨時進行其他佈置。”許文貴對旁邊的那個村民吩咐道。
“好,那鎮長你注意安全。”那個村民也不猶豫,麻利的背起三八大蓋,轉身就向遠處跑去。
村民一走,許文貴便迅速趕到山腳附近,一道約兩人寬的山體裂縫處,然後悄悄的躲了起來。
這個地點,是許文貴找到的最適合隱蔽與伏擊的一處位置,四周除了有大量的枯草遮擋,還有幾棵足夠一人環抱的大樹,將裂縫的入口牢牢的堵在了身後。
就算是白天,如果不細心觀察的話,也很難發現這個裂縫所在。
許文貴深知,以他們這二十多個人,若是跟小鬼子正面戰鬥的話,完全沒有絲毫的勝算。
他所能做的,只有儘可能的利用周邊地理環境的優勢,與小鬼子打伏擊,打游擊,唯有這種戰術,才能跟小鬼子有一拼之力。
很快的,就在許文貴剛剛隱蔽好不久,不過片刻功夫,遠方便傳來了一陣轟鳴之聲,並越來越近。
很明顯,這是小鬼子的車隊來了,正沿着大路朝鎮口方向逼近。
不到半分鐘的時間,許文貴的視野中便有昏黃的車燈亮起,小鬼子的邊三輪大搖大擺的從他面前晃過,根本沒有察覺到,就在他們不足三十米處,黑暗中,正有一雙冰冷的眼眸在注視着他們。
許文貴在第一輛邊三輪過去後,就開始在心中默數:“三,二,一……”
在他一字剛剛喊出的剎那間,寂靜的夜空下,忽然有一聲沉重的悶響傳來,原本看似平整的公路,突然出現了一條兩米多寬一米多深的大坑,打頭陣的第一輛邊三輪直接就一頭紮了進去。
包括開車的駕駛員在內,三名小鬼子全都被巨大的慣性給顛飛了出去,足足摔了兩三米遠,在石子遍地的黃土大道上摩擦半天才堪堪止住身形,滿臉都血裡糊拉的,好不悽慘。
其中有兩人,甚至似乎摔傷了胳膊腿,躺在地上痛苦不已的呻吟慘叫着,一時間竟站都站不起來了。
至於車上的那挺歪把子機槍,也隨之掉進了那個縱橫整條大路的深坑裡去了,想要再拿出來,也得費上一番不小的功夫。
而隨着第一輛邊三輪的淪陷,緊隨其後另一輛邊三輪摩托,立即緊急剎車,並因此引發了連鎖反應。
後續的車隊頓時一片慌亂,刺耳的輪胎與地面摩擦聲接連響起,後兩輛載重卡車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車頭與車尾直接轟然相撞。
幾秒前還在疾行的車隊,登時停止了下來。
緊接着,三輛載重卡車上立即便有大量的小鬼子紛紛跳了下來,朝着車隊的前方跑去,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一名帶隊的小鬼子軍曹長在所有人的最前方一邊破口大罵,一邊指揮着旁邊的幾個鬼子兵,將落入深坑的邊三輪往上擡。
而甩出去的三個小鬼子,這時也忍着痛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來到坑邊,惱怒不已的幫忙擡車。
其他的幾十個小鬼子在意識到事情的經過後,瞬間恢復了嚴謹的紀律性,立刻四散開來,有的舉着步槍,有的架着輕機槍,甚至還有幾人將擲彈筒都豎了起來,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開始在四周警戒。
許文貴藏身在幾十米外的黑暗中,將小鬼子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這條深溝,是許文貴下午帶人緊急挖出來的,目的就是爲了在這個位置,將小鬼子的車隊攔截下來,在阻擋住他們前進的同時,先給予小鬼子一波迎頭打擊。
此爲許文貴設計的第一道防線,一旦小鬼子的車隊停下,那麼就可以展開第二個計劃了。
許文貴嘴角露出一抹狠色,這個年過半百的中年漢子,在精神高度緊張以及對小鬼子的仇恨驅使下,他覺得自己此刻好像恢復了青春與活力,全身上下都充滿了幹勁。
趁着小鬼子還在擡車這個空檔,許文貴悄悄的從藏身處走出,輕手輕腳的向前摸進了十多米的距離,然後在一顆大樹旁蹲了下來。
漆黑的夜色給了他最完美的掩護,在這種無光的環境下,如果不是刻意的去注意某一處地方,小鬼子是很難發現山林間的動靜的。
而車燈大開的小鬼子,在這如墨般的黑暗中,那簡直不要太顯眼,隔着幾公里的山路都能發現他們的蹤跡,更何況這幾十米的距離?
許文貴深吸口氣,平復了下自己緊張的情緒,接着,他從腰裡解下一顆香瓜手雷攥在手中。
按照預定的計劃,接下來,遠在另一個山頭的伏擊哨兵,應該馬上就要發出進攻的信號了,一旦槍聲響起,埋伏在四周的幾個武裝成員,將會同時向着小鬼子的車隊投擲手雷。
這一波轟炸如果成功的話,眼前這幾十個小鬼子最起碼得死傷一小半。
並且,投擲手雷的這幾個武裝人員,都是許文貴精挑細選,特意找出來的臂力較大的壯漢,隔着三四十米遠將手雷扔到指定的位置附近,完全不成問題。
這在第一波轟炸結束後,爲他們成功脫身,能提供大量寶貴的時間。
許文貴擡手抹了把額頭的汗珠,然後將手裡的香瓜手雷又緊緊的攥了攥,在不安與興奮中,焦急的等待着。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計劃中原本該發出的進攻信號,卻始終沒有響起。
又過了片刻,眼看小鬼子馬上就要將坑裡的邊三輪給擡出來了,就在這時,變故陡生。
清冷的夜空下,預定的進攻信號沒響,反倒是青臺鎮的鎮口方向,突然傳來一片紛雜混亂的槍聲,瞬間打破了這份令人窒息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