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精心訓練的特種兵渡江後一個星期便灰飛煙滅。陳際帆和參戰的特種部隊在欣喜之餘也有些覺得僥倖,看來今後對於特種兵作戰必須得好好再研究。
仗是打完了,參戰部隊陸續解散回到自己的防區,被迫撤離家園的百姓又重新開始他們的生活。可陳際帆還不能走,首先他必須親自參加當地受害羣衆的安撫工作,他把臨時辦公地點設在無爲,每天都要親自過問當地政府對受害羣衆的補償、安置等工作。
搞了兩三天,直到這些工作全部上路後,陳際帆才率領“神鷹”特種部隊帶着犧牲隊員的遺體離開。
在巢縣近郊“神鷹”特種部隊駐地,部隊隆重舉行了犧牲戰士的追悼會。這已經成爲特種部隊乃至整個“神鷹”獨立師各單位的慣例。但這一次不同,除了祭奠、悼詞和動員外,多了一項內容。
就是“神鷹”獨立師師長,特種部隊的靈魂陳際帆中將在追悼會上很誠懇地當着大夥的面做了一番深刻檢討。師長喜歡作自我檢討這在全師是出了名的,特種部隊官兵整肅地站在操場中間,靜靜地聽着師長的發言。
陳際帆首先對7名戰士的犧牲表示難過,他說這些戰士犧牲在我方具有壓倒性優勢的根據地,最根本原因不是因爲鬼子有多強悍,而是他這個帶頭的思想出了問題。首先是輕敵,部隊經過兩次震驚世界的特種作戰,兩次都取得了勝利,這讓從他開始的全隊上下都滋生了一種“老子天下第一”的自負。這次鬼子出動老特種兵,他這個當師長想當然地認爲特種部隊纔是此次殲滅戰的主角,忽視了與其他部隊之間的緊密配合,也忽略了其餘部隊在戰鬥中不可替代的作用。
師長這樣一說,底下忍不住開始交頭接耳起來,師長怎麼把黑鍋給自己一個人背了?
身爲隊長的趙俊看到自己的隊員在師長面前紀律散漫,趕緊上前大吼,“閉嘴!”
全場再一次安靜下來。
陳際帆沒有管這些,他接着說道:“鬼子的特種兵最後全軍覆沒,炮兵功不可沒,這次戰鬥給我,給我們每個人都上了一堂課,在戰鬥中,一個人、一個小集體,無論他有多麼強悍,都不是萬能的。鬼子的特種兵只不過裝備了和我們一樣的輕武器,就給我們造成了這麼大的損失,要是鬼子裝備再好一點、人數再多一點,我們怎麼辦?”
陳際帆這話可說到戰士們心坎上了,大夥都是親身參與這次作戰行動的,體會很深,當然,要是不計傷亡的話,靠他們自己殲滅這幫鬼子絕對沒問題,可是特種部隊都要去血拼的話,還叫什麼特種部隊?師長他們當年在南京要是和鬼子血拼的話,殺傷個成百上千的還不是說來就來,可這樣一來,恐怕連師長都……
陳際帆的總結還沒完,他又接着講道:“我心痛這幾個戰士的生命,並不是說我們特種部隊隊員的命要比其他部隊的金貴,在我眼裡,所有敢打日本鬼子的士兵的命都一樣寶貴!只是你們訓練這麼久,消耗這麼多資源、經費,不是讓你們去做無謂犧牲的。今天我要好好和大家定位一下什麼是特種部隊?特種部隊就是執行別的部隊不好完成或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的專門部隊,但這並不意味着我們就高人一等,如果部隊在今後的作戰行動能多和友鄰部隊配合,我相信,不光戰鬥力可以成倍提高,傷亡數字也會降下來。”
“還有,犧牲的其名戰士雖說是其他部隊選上來的精英,但在這裡他們還是新兵,這說明,只有平時的訓練上去了,戰鬥時生存的機率纔會高,這一點相信大家都能理解,我不多說。我要說的是訓練,除了傳統的訓練外,今後我們訓練的方向要向多兵種合成作戰方向訓練,要加強步炮協同,將來還可能是步坦協同、空地協同;要加強與主力部隊的密切配合,相輔相成,讓戰鬥力成倍提高,這裡我是有體會的,在南京襲擊鬼子機場的那會兒,如果有我們的空軍配合,給鬼子造成的損失將會大得驚人,真那樣的話就不一個機場的問題了,而是對岸所有日軍機場、兵站、橋樑甚至軍艦。”
師長拿這個例子作比方太貼切了,這個戰例已經成爲特種部隊的示範案例之一,訓練時供大家討論的,當時就有人提出如果有空軍配合會怎樣的話題。
“與訓練一樣,今後部隊的作戰行動應該成爲大部隊戰役行動的一部分,我們的作用是在敵人最薄弱的捅上一刀,使敵人的指揮、通訊、運輸、後勤保障受到致命打擊,從而大幅度降低敵人的戰鬥力,讓主力部隊更快、更好地取得勝利。”
最後陳際帆說:“總之一句話,‘神鷹’的特種部隊不僅能夠獨立地出色地完成任務,更能在以後的戰役中融入到整個戰場,取得更加輝煌的成就!不管如何,請你們一定記住!你們是這個時代最優秀的特種部隊,你們是中國軍人的楷模和驕傲!”
陳際帆一番話終於讓沉默的操場沸騰起來,戰士們壓抑的心理頓時開朗起來,陣陣熱烈的掌聲經久不息。
“就這番話你們也鼓掌,那接下來你們該怎麼辦呢?”
師長的語氣又來了個180度大轉彎,場下的掌聲停了下來。
“經過這一仗我們找到了自己的不足,每個人下去後都要認真總結。我的總結是,特種部隊人數不是多了,而是少了!今後師部將在人員、裝備和軍餉待遇上向你們傾斜,大家說好不好?”陳際帆最後大聲喊道。
這還有不好的,站在一旁的趙俊和文川浩互相看了一眼後帶頭激動地鼓起掌來。
陳際帆的總結是非常客觀的,同時又激勵了特種部隊的鬥志,爲部隊以後的建設指明瞭方向,可是他目前還不能將精力完全投入到這裡。
回到師部後,他將自己在這次作戰行動中的個人總結用書面的形式遞交給了參謀長胡云峰,開始胡云峰楞了一下,旋即明白這是師長尊重參謀總部的權威,表示從他開始要服從總參謀部的決策,並在戰鬥結束後遞交報告。
胡云峰看了總結以後,爲師長這種敏銳的眼光感到吃驚,怨不得當初師長能夠名揚全軍,感情不光是戰鬥素質精良,就衝着這種態度,以後“神鷹”在師長帶領下哪有不經常打勝仗的道理。
胡云峰徵求師長同意後,把這份總結謄抄幾份,一份參謀總部留存,一份交軍政大學作爲教案範例,一份下發到特種大隊學習。
這些事完了後,胡云峰沒有打攪陳際帆,等師長休息好了,他提出一個建議,召集所有在淮南、巢縣、定遠等地的中外記者開一個新聞發佈會,把殲滅鬼子特種部隊的事情宣傳出去,讓鬼子再丟丟臉,也給其他戰區的友鄰部隊樹立信心。
“好啊,”陳際帆一拍大腿,“我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好主意。讓鬼子明白,特種兵這種高深的東西,不是他們這些倭寇能玩的,要玩老子就叫他死得難看!”
新聞發佈會這種新鮮玩意兒,一般只有重慶政府和各戰區長官纔會有興致。在“神鷹”獨立師轄區的各媒體駐站記者居然也能趕上,這樣的大事大家自然是樂此不疲的。記者們平時鬱悶得很,因爲“神鷹”獨立師有非常嚴格的新聞管制制度,沒有特批的證件,無論你是《中央日報》還是什麼老外媒體都無權到軍隊採訪,甚至非軍隊的單位,比如野戰醫院、軍工廠和供銷社都不一定能去。
記者們在巢縣禮堂內認真地聆聽陳際帆對這次戰鬥的敘述,生怕有一句落下。當陳際帆說到日軍特種兵在無爲境內種種禽獸行徑時,現場一片噓聲。
陳際帆在這裡特別強調:“我們認爲,日本國的所謂軍人,從上到下根本就是一羣野蠻的野獸,不,叫他們野獸都是對野獸的侮辱,對於這樣禽獸不如的敵人,我們的宗旨就是乾淨利落地消滅。我們絕不留俘虜,我們絕不接受任何日軍部隊投降,現在如此,將來也是如此。”
這個觀點記者們再不感到稀奇,因爲之前在很多公開場合陳際帆已經重複過很多遍,世界上恐怕沒有一個軍隊主官會當着中外媒體的面屠殺戰俘,這個陳際帆不但說得到,而且做得出。
不過,大家還是非常關心最後的戰局,“神鷹”有沒有受到損失。
陳際帆接着說道:“日軍246名訓練有素的特種兵,在我‘神鷹’獨立師各部隊的相互配合下,登岸不到一星期便告全軍覆沒,其指揮官身份已經確認,森田憲造中佐,曾經留學德國學習了兩年的特種作戰課程。在這裡我要正告日本侵略者,多行不義必自斃!無論你們有什麼陰謀詭計,在萬衆一心的中國人民面前都是註定要失敗的。日軍特種兵的很快覆滅證明,日本人對軍事的理解只是世界三流部隊水準,他們‘畫虎不成反類犬’的瘋狂舉動只能成爲世界各國的笑柄,我的話講完了。”
陳際帆剛一說完,在場的中國記者率先鼓起了掌,旋即在禮堂內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外國記者們被這個個性十足充滿魅力的中國將軍折服,被他領導的‘神鷹’獨立師不斷取得勝利感到欽佩;而中國記者們擁有的是自豪,爲自己的國家有這樣一支威武之師感到驕傲。
掌聲停下來後,按慣例是記者提問時間。
記者們首先感興趣的是戰鬥過程,因爲只有加上戰鬥過程,新聞稿的可讀性纔會大大增加。不過陳際帆以涉及軍事機密爲由輕描淡寫的幾句混過了關。
《泰晤士報》記者是一個女士,叫做雪莉.特納,她問道:“將軍,幾年前您在媒體面前公開批評聯合王國的首相張伯倫先生,而歐洲戰局也正如您當初預料的那樣,德國人橫掃了歐洲。我想冒昧的問一句,您認爲我們英國人能打贏這場戰爭嗎?”
“這,應該去問溫斯頓.丘吉爾先生。”陳際帆對特納女士投以狡黠的一笑,現在陳際帆學乖了,不想再靠歷史知識作弊,再說陳際帆對英國人沒什麼好感。不過陳際帆不忍心看這位女士失望,還是多了一句嘴:“最後的勝利一定屬於不屈的英國人,相信我,不,相信你們的首相先生。”
《華盛頓郵報》是最近纔派駐記者來到“神鷹”駐地的,與其他記者一樣,他們一方面希望在這支神奇軍隊身上挖掘更多的新聞,另一方面,作爲美國的主流媒體,理所當然應該在這個節骨眼上關注中國戰事,尤其是關注曾經大膽預測日美必有一戰的這位年輕將軍。
《華盛頓郵報》記者又一次問到日美髮生戰爭的可能性的時候,陳際帆這回不想再回答了。他說:“記者先生,這個問題我已經說過多次,不過沒有人採納,相信到時候會見分曉的。”
老外記者踊躍提問,國內記者自然也不甘示弱,面對同胞,陳際帆的耐心好很多,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當記者們有一次問起抗日戰爭是否能取得最後勝利的時候,陳際帆忍不住了,他站起身來大聲向全場記者說道:“在南京淪陷時,有人問過這個問題,在武漢陷落時,全世界都認爲我們要輸了,但是我們到現在還在和日本人作戰!倒是日本人,已經被拖進了中國人民戰爭的泥潭,國內經濟面臨崩潰,兵員枯竭,資源匱乏,由於中國軍隊在各個戰場上的頑強抵抗,日軍‘以戰養戰’的方針全面破產,相信要不了五年,日本人就會投降,是無條件投降!”
下面沒有出聲,這位將軍說的話有的的確是應驗了,但更多話聽起來像是信口開河,記者們雖然沒有掌聲,但還是提筆刷刷記着。
陳際帆一看,那就再爆點料,“中國之所以能抵抗到現在,首先歸功於蔣委員長的骨頭硬,他是中國抗戰的領袖,是指路明燈,”陳際帆說道這裡心裡有點彆扭,沒辦法,爲了得到蔣委員長的好感,爲了日後擴編部隊,只好如此,再說他說的也是實話,“日本這架瘋狂的戰爭機器一旦開動,不見棺材是不掉淚的,在中國戰場上的膠着,讓日本人不得不鋌而走險。我猜,日本聯合艦隊正在厲兵秣馬,準備隨時開戰,如果我是日本海軍司令官的話,選擇冬天襲擊太平洋艦隊駐地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此話一出,全場立刻炸了鍋。這位陳師長是不是被勝利衝昏頭了,還搞得跟真的似的,這個玩笑開大了。但是陳際帆的“玩笑”似乎還沒完,只聽得這個狂得有些收不住的師長繼續他的“假設”:“成功摧毀太平洋艦隊主力後,聯合艦隊會一舉在太平洋、南中國海將美英軍艦逐一送到海里餵魚。奪取制海權後,如果我是日本指揮官,將會同時派遣陸軍在東南亞登陸,一舉佔領東南亞和太平洋諸島,順利的話,兵鋒直指澳大利亞是完全可能的。真到那個時候,小日本的大東亞共榮圈看起來就有些樣子了。”
在座的記者面面相覷,如果不是親耳聽到一位抗日將領說出來,他們真的懷疑這就是日軍高官在大放厥詞。不過,無論他說的是真是假,總算是一個大新聞。個別冷靜點的記者除了如實記錄陳際帆的言論外,還在揣測這位名震天下的將軍的意圖。是不是他們獲悉了日軍的一些情報,想提醒還是故意放出風聲激化美日矛盾,以便處在困境中的中國政府從中漁利。
不過,也有一些人並不認爲陳際帆實在胡說,因爲他的這種“臆想”從軍事上講是完全成立的,而且一旦日軍真的這樣做,英國、荷蘭、美國在東南亞在勢力將會蕩然無存,日本海軍稱霸太平洋並不是猜想。
新聞發佈會高潮一波又一波,記者們到後來都不知道這位年輕將軍嘴裡還有什麼驚世駭俗之言。發佈會結束後,各報記者以最快的速度將新聞發出去。
日本人這回真的慘了,因爲日軍的無能已經成爲世界各國的笑柄,上到政治家,下到平民百姓,提起愚蠢的日本人簡直是嗤之以鼻。這種現象還直接影響了各國日本僑民的聲譽,一夜之間,日本人就成了愚蠢的代名詞。被人家的特種兵炸機場、毀醫院,高級司令官被人家衝進司令部開槍擊斃,抓不到人也就罷了,居然還自作聰明地派出所謂的特種兵去報復,結果寸功未見卻全軍覆沒。
南京的大將在第二天就看到了報紙,雖然他早已得知帝國特種部隊精英全部玉碎,但是這些支那人居然在報紙上公開羞辱帝國陸軍,怒不可遏的畑俊六抓起電話找到板垣,在電話裡把板垣臭罵了一頓。
老蔣在自己的官邸裡有滋有味地看着報紙,陳際帆對他的評價和尊重讓他極爲受用,但真正讓他開懷大笑的是日本人拾人牙慧,卻被打得體無完膚,變成笑柄。不僅如此,老蔣忽然發現這個從未見面的不大聽話的下屬有些地方和他很有共同話題,報紙上他的信口開河,明眼一看就知道這是蓄意挑起日美矛盾,早一天把美國人拉下水。而這正是陷入困境的老蔣最需要的
不過,老蔣好歹是一國領袖,是身處戰爭漩渦的政治家,對陳際帆所謂的“信口開河”他並不認爲僅僅是笑談,相反老蔣感覺這裡面大有文章。他把軍統戴笠找來,督促戴笠抓緊“黑室”密碼的破譯工作。
過了幾天,新聞在日本國內引起了軒然大波,海軍大將山本五十六大將怒不可遏,指責情報部門泄露了軍事機密。陸軍、海軍、內閣一時間陰雲籠罩,人人自危,生怕惹上泄密的嫌疑。
一向高傲的英國人不置可否,全當笑料。不過美國人中的有識之士還是在暗中擔憂,政府方面雖然沒有任何表示,但是在談判桌上開始提高籌碼,向日方施加壓力。
新聞發佈會引起的種種風波,陳際帆沒空去管,他要考慮的,是幾萬部隊下一步的行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