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云峰看見陳際帆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上前安慰道:“頭,咱們和鬼子打仗也不少了,時間最長的一次居然是合肥攻堅戰,花去了近八個小時。現在面前有兩個鬼子師團,西邊還有兩個鬼子聯隊,所以心急不得。”
“是啊,我好像覺得自己有些急了,指揮十幾萬人的戰役,咱們這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是有些心急了!”
“頭,咱們選的戰場是中國古代最有名的戰場之一,老祖宗打仗可不像咱們這般,好幾個月的時候都有。”
“也不能這麼說,孫子兵法說,‘兵貴勝,不貴久’,這種仗,咱們拖不起的,現在我們只有趙鵬程的獨立團和正在重組的教導團還沒拉上去,作爲預備隊,這兩個團太弱了。還有,現在我們在每一個戰場的部隊雖然都比鬼子的人數多,可還沒有到佔絕對優勢的時候,這仗很難打啊。”
“關鍵是北面羅漢的主力不能南下,否則這仗我們贏定了。”胡云峰道。
“北面是萬不能輕動的,宿縣的鬼子很精,這幫傢伙在等機會,獨立第四旅從沒打過硬仗,二旅不能單獨南下。對了,趙俊他們有消息沒有?”
“有是有,不過好不到哪兒去。江對岸的獨立混成14旅團三個獨立步兵大隊兩千餘人已經到達安慶,趙俊現在是東躲西藏,幸運的是沒有人員傷亡。”
“趙鵬程的獨立團在什麼位置?”
“還能在什麼位置?就是這,樅陽外圍,這裡守着鬼子一個大隊,以趙鵬程的實力,無論如何是過不去的。”
“給趙俊發報,命令特種部隊轉向方向,不要在安慶糾纏,告訴樅陽的老趙,獨立團切不可掉以輕心,要提防被鬼子包餃子。”
胡云峰點頭道:“如果特種部隊轉進懷寧,不但可以利用當地複雜的地形一舉擺脫鬼子追剿,還能伺機打擊鬼子的後勤補給,好,我這就去辦。”
其實,趙俊率領的特種部隊並沒有向上報告的那樣危險,畢竟他們的隊長是一隻叢林獵犬,趙俊本人在演習中曾創造一個人甩掉一個團追擊的紀錄,他教出來的特種兵自然也差不到哪兒去。實際山最痛苦的是追擊他們的鬼子,無論是在山地、沼澤,還是在叢林、河岸,他們總能碰上層出不窮,令人防不勝防的各種機關、詭雷和陷阱,除了人員不斷減員外,還造成士氣大幅下降。這種躲貓貓似的戰法讓鬼子怨聲載道,極爲不適應。
趙俊內心其實並未把追擊的鬼子放在眼裡,在沒有接到上級命令之前,他就帶着部隊在安慶周邊狹窄的地形上和鬼子玩起了捉迷藏。接到胡云峰的命令後,趙俊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大小關主戰場,雙方在經過頭一天苦戰以後,都發現吃掉對方很不容易,就連被圍在後面的236聯隊也在飛機的助戰下負隅頑抗。戰事膠着以後,後勤的重要性立刻顯現出來,鬼子的後勤運輸是由安慶走公路經懷寧到桐城,再由桐城分配,可是鬼子後路已經被切斷,後面的東西送不上來了。
擔任後衛的青木成一知道麻煩大了,只能將情況報告給中國派遣軍司令部,請求作戰指導。只是此時南京那邊兵力捉襟見肘,拿什麼指導?司令官畑俊六大將只能命令宿縣日軍21師團一部向南進攻,以分散支那軍注意力。
21師團前一任師團長因爲在淮南作戰中作戰不利已經被免職,新上任的田中久一中將是一個更加狂熱的戰爭分子,而且在軍中的人脈關係很好,這傢伙自從看了德國人閃擊波蘭的戰例後,也想學兩招,他動用關係從別的部隊弄來了兩個戰車大隊,七拼八湊的搞出了所謂的突擊裝甲部隊,共三十二輛95式中型坦克和十一輛97式坦克。
前一段時間在宿縣拼命訓練,爲的就是一旦投入攻擊,就能給當面的支那“神鷹”軍團獨立第四旅以致命一擊。
羅漢率自己的精銳第二團,還有新組建的十二團和旅部直屬部隊共7000餘人散佈在蒙城附近的山溝溝裡向獵人一樣盯着東北方向的宿縣日軍。終於還是等來了,21師團出動了一個半步兵聯隊、一個工兵聯隊、一個輜重兵聯隊和一個炮兵大隊共八千多人從宿縣出發,一開始就卯足了勁高速行進。
獨立第四旅旅長高綠林不敢拿自己這點可憐的部隊放在前沿阻擊,他把主力放在固鎮的新馬橋,新馬橋不但是宿縣至蚌埠的鐵路公路樞紐,而且前面是寬闊的澥河,鬼子要渡河就得架橋,在這裡可以輕鬆地收拾鬼子工兵。
田中久一中將把他21師團的家底幾乎全部帶來,一路高歌猛進,就連游擊隊的騷擾都沒有,直到部隊到達新馬橋對岸的連城。
新四軍和八路軍最先反應,主力部隊全部撤離津浦鐵路,連固鎮也放棄了,這讓田中更加驕橫。通過偵察得知駐紮在蚌埠的中國軍隊不過是一個由保安部隊新編成的旅,姑且算它是一個師吧,可田中不知道他的對手拿什麼和自己對抗,難道依託城牆固守嗎?田中求之不得,這樣就可以四面將蚌埠包圍,然後一網打盡。
田中久一中將親自率領21師團前來,殊不知他的動靜早就在這一地區所有中國軍隊掌握之中。共產黨的鄉村情報員和獨立二旅派出的偵察兵無時無刻不在記錄着21師團的部隊番號,火力和行軍路線等情報。
蘇北本來就是共產黨武裝最活躍的地帶,這下鬼子主力南下,正好是個機會。憋在鄉村的游擊隊和正規軍忽然向日僞據點發起猛烈襲擊,一時間徐州周邊風聲鶴唳。
不過,田中久一併不爲所動,他清楚共產黨武裝只是佔地盤而已,打徐州是不可能的,只要津浦線上的徐州在手,只要這次南下攻擊蚌埠、淮南得手,回頭再進行清剿也不遲。
田中久一命令,師團主力收縮在徐州周邊,守備部隊在後勤補給線上加派兵力。21工兵聯隊加緊在澥河上架橋。
澥河鐵橋早在上次就被“神鷹“特種部隊炸斷,這次21師團的戰車要想過河,工兵只能重新架設能夠供坦克車輛通過的橋樑,這樣一來耽誤了不少時間。
這個機會羅玉剛自然不會放過,他手裡兩個主力團在加上五個直屬營,雖然不能攻擊徐州,威脅宿縣還是可以的。宿縣是鬼子津浦線上重要的補給站,也是這次鬼子的巢穴,裡面存放大量的武器、彈藥、燃油和糧食。
聽到21師團在澥河邊上的連城停留,羅玉剛二話不說帶着部隊當夜從蒙城沿着東北方直取鬼子的後路宿縣。
打宿縣?羅玉剛心想要是給我充足的時間,拿下這個小小的縣城當無問題,可一百多公里外的鬼子能答應?圍點打援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獨立二旅主力連夜行軍於凌晨五點左右渡過澮河,然後兵分兩路,一路由二團和工兵營組成沿澮河向東急進直撲鬼子在津浦線上架設在各條小河流上的鐵路橋,另一路由羅玉剛親自率領直接向宿縣南西寺坡車站發起攻擊。
天剛矇矇亮,西寺坡一箇中隊的鬼子外加一個營的僞軍就被吃得乾乾淨淨。西寺坡突然告急,宿縣守軍不敢輕動,只得向田中師團長請示,可田中判斷這仍然是共產黨零星武裝所爲,並未將主力調回。而是下令宿縣守軍派出兵力向南增援,務必打通鐵路線。
田中的工兵聯隊架橋很不順利,不斷遭到對岸支那軍迫擊炮和冷槍的襲擊,時值雨季,澥河水面較寬,步兵無法泅渡,只能乾着急。田中憤怒之下命令炮兵向對岸炮擊以掩護工兵架橋,可惜效果並不好,工兵架橋的速度仍然很慢。
當他聽到宿縣出擊的守軍被殲滅,宿縣被圍的時候纔開始醒悟,支那人是要抄自己的後路!宿縣傳來的消息稱圍城的是支那“神鷹”軍團的主力部隊,擁有山炮、野炮幾十門,而且火力很猛,再不增援恐怕宿縣不保。
田中開始爲自己的輕敵後悔起來,事先他竟沒能探知周邊還有如此規模的支那武裝,要知道擁有山炮、野炮的部隊絕對是“神鷹”的主力部隊,這樣的部隊收拾自己一個大隊的守軍易如反掌,要是宿縣丟失,再被人家從後面包抄上來,要不了五天非崩潰不可。
情急之下田中只得命令主力全部返回,只留下21搜索隊留在原地警戒。
狂傲的田中一門心思想學習德國軍隊的坦克戰術,爲此他還向去意大利考察的山下奉文等高級軍官取經,田中不顧師團參謀們關於皖北地形的勸阻執意而爲。他現在終於嚐到苦果了,苦果就是—河流。豫、皖、蘇三省交界處的地形的確很平坦,但從地圖上看特別適合坦克突擊,可實際上絕非如此。除了澮河、沱河、澥河這些叫得上名字的大河以外,平原上還有數都數不清的小河向隨意劃出的線條一樣將平原切割的零零碎碎。
田中的坦克部隊走走停停,很多時候恐怕連發動機都沒有燒熱就得熄火,因爲前面又被擋住了,鐵路橋已經被炸得面目全非。情急之下田中只得命令62步兵聯隊涉水增援宿縣。
羅玉剛發現,在面前的宿縣其實並不大,只是周邊居然有護城河,城牆不是很高,可也不是紙糊的,火車站在城東兩三公里遠的地方,鬼子在火車站防守非常嚴密。要真的攻擊宿縣,羅玉剛自信還是可以的,問題是現在他的眼睛只盯在野外奔波的1師團身上。
田中回援的消息自然是羅玉剛最關心的,得知鬼子上當後,他留下旅直屬兩個營在宿縣外圍虛張聲勢,時不時打點冷炮,給宿縣鬼子造成大部隊準備攻城的假象,主力則隱蔽調往南邊,伺機消滅日軍。
田中的主力部隊本來很強大,無奈回援的過程中被道道河流分割成數段,給了像狼一樣躲在暗處的獨立二旅以可乘之機。
果然,62步兵聯隊的前鋒走到西寺坡車站南面龍王廟附近時,遭遇了早已等待在這裡的獨立二旅突然打擊。注意,獨立二旅不是隻擁有步槍和少量輕機槍的八路軍,而是全部裝備德械的主力!
MG-34撕布一樣的聲音就是死神的召喚,平原上來不及構築任何工事的62步兵聯隊遭到毀滅性的屠殺,62步兵聯隊所有的75mm山炮被擋在遠處河對岸,這裡只能靠擲彈筒進行微弱的還擊。
羅玉剛在這一帶混跡多時,對地形可謂非常熟悉,他的重炮沒有隨主力行動,而是靜悄悄地隱蔽在一個很偏僻的地方,部隊輕裝後,機動力大爲提高,得以在鬼子回撤路線上搶先埋伏。
幾個回合下來,62步兵聯隊終於意識到危險降臨,部隊收縮成一團,準備就地防禦,可羅玉剛哪肯放過這個機會?他命令手裡所有的迫擊炮對62聯隊的防禦圈的一點進行重點攻擊,又命令部隊所有輕重機槍對這點反覆壓制,待炮火完畢後,兩個主力團組成的以MP-28和手榴彈爲主的突擊隊率先向鬼子陣地衝去。
鬼子從沒吃過這麼大的虧,尤其是武器,他們賴以自豪的武器在對手面前顯得不堪一擊,遠距離上他們的九二式重機槍根本不是能連續射擊200發子彈的MG-34通用機槍的對手,而近距離更慘,打一槍拉一下槍栓的三八大蓋怎麼能擋得住手榴彈加衝鋒槍?加上鬼子倉促構建的防禦陣地根本來不及完善縱深防禦,結果突擊隊以陣亡三分之一的代價衝了進去。
“神鷹”軍團中最擅長攻擊的獨立第二旅對攻擊這種圓形防禦還是很有心得的,部隊衝進去後並未在周邊逗留,而是向一把尖刀直接向鬼子縱深猛插,一時間鬼子亂作一團。後續部隊從缺口蜂擁而入很快就將鬼子分割成更加碎裂的小塊。
這仗不用再打都已經知道勝負了,鬼子的防禦完全被破壞,建制全部被打亂,指揮部的命令根本無法有效傳達。部隊全部散了,沒有陣營的鬼子們死得更快,被擁有火力優勢的獨立二旅想趕鴨子一樣趕得到處都是。
但就是這樣羅玉剛還是不滿意,因爲他的部隊人數太少,加上在平原地帶,沒有可依託的地形屏障,很快就陷入了萬劫不復的境地。
62步兵聯隊的噩耗很快傳到師團長田中的耳中,他命令其餘部隊加緊過河,並且戰車大隊也要相機過河。相機的意思就是讓坦克能涉水就涉水,不惜一切代價將62聯隊解救出來。
62步兵聯隊主力2400餘人當然也不是這麼好滅的,就是2400頭豬,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抓完,可是他們面前的是5000多擁有優勢火力而且戰術高明、士氣兇猛的部隊,覆滅只是時間問題。
平原上到處都是槍聲,大部分鬼子在這種兇猛的衝擊下不是逃竄就是被殲,少數部隊竄進周邊的村子利用村裡的地形負隅頑抗,可是打巷戰,他們遠不是獨立二旅的對手,更何況二旅手裡還有迫擊炮。
這種村落巷戰不知被二旅演習過多少遍,部隊編組、進攻、掩護,步炮協同等戰術動作一氣呵成,倉促躲在村子裡的鬼子兵那裡是對手,不是被射殺就是被火力清除。羅玉剛要求部隊遇到難纏的火力點就直接呼叫迫擊炮進行火力支援,所以二旅傷亡並不太大。
62步兵聯隊除炮兵、輜重兵以外三個步兵大隊和一個機槍中隊2000餘人被殲,少數部隊逃亡,而獨立二旅只損失600多人。
首戰告捷的獨立二旅一面整肅部隊,一面和蚌埠的獨立第四旅聯繫,準備一南一北對21師團前後夾擊。
可憐21師團寸功未見便陷入被動,不過,現在說勝利還爲時尚早,田中久一干脆在鐵路線以東的花莊集一帶集結部隊,準備與他的對手進行決戰!
“鬼子雖然遭受重創,可他們的坦克大炮還在,徐州的飛機還可能隨時增援,所以我要求你們下去動員部隊,發揚連續作戰的精神,給尚在運動中的鬼子不斷打擊,總之一句話,不能讓鬼子收成一團!”羅玉剛在動員會上大聲說道。
二旅官兵基本上都是身經百戰的勁旅,其實不用旅長髮話都知道該怎麼打,現在他們的目標已經鎖定在孤零零的鬼子戰車大隊身上。
德國人送過來的反坦克槍已經在大戰前全部發給了二旅,“神鷹”參謀部認爲只有在北線鬼子纔可能動用坦克,反坦克槍才能起到關鍵性作用。
戰車大隊現在不但快不起來,反而成了全師團的累贅,這是半壺水的田中萬沒想到的,不過,他還是沒想到支那人的輕裝步兵敢於找自己幾十輛坦克的麻煩,所以在坦克旁邊他只放了兩個中隊的步兵,一個輜重兵大隊和一個工兵大隊作爲保障。
在羅玉剛看來,鬼子的這種薄皮坦克欺負軍閥部隊還行,在他的各式各樣反坦克手段面前,這些鐵皮就是活棺材。
北線首戰告捷的消息也讓南面處於膠着狀態的“神鷹”軍團主力興奮不已,部隊重新組織,準備對日寇發起又一輪進攻。率先取得突破的,是西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