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際帆率領神鷹特遣隊從河灘一直往西北方向撤,從地圖上看,西北方向主要是山區,便於部隊的隱蔽和修整。特種作戰也不能打成流竄作戰不是,總得尋一個自己的窩。部隊力量還太弱,一旦鬼子對自己重視起來,象昨晚上這種好機會就不太多了。
儘管有兩輛大車,但由於東西太多,所以每個人等於是負重行軍。特種兵還沒問題,可是幾個國軍士兵就不行了,一個個累得揮汗如雨,又不好意思叫苦。自己好歹是中央軍,也是受過正規訓練的。
鐘鼎城也看出他旁邊的搭檔有些不行了,王大柱因爲受傷,所以負重較輕,儘管這樣,王大柱還是汗淌,他問王大柱:“怎麼,以前在部隊沒訓練過?”
“部隊上主要練隊列、槍法和刺殺,像這種背東西走路還真沒練過。”王大柱儘量謙虛回答,但還是掩蓋不了眼神中的懷疑。
“這是你們加入後的第一課,以後這種事還多着哩”,鐘鼎城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正在這時,陳際帆忽然舉手示意大家停止前進。
“怎麼了,隊長?”趙俊低聲問道。
“羅漢說前面有埋伏。”陳際帆邊說邊打手勢指揮特遣隊員隱蔽疏散。
“二十一個人,一挺機槍,”陳際帆在看羅玉剛打來的手勢,“不是鬼子”。
原來,在特遣隊剛從樹林那邊進到這個山坳時,就被人給盯上了。兵荒馬亂的,一般過往商旅行人很少在這一片活動,特遣隊押着的兩大車武器裝備那是比黃金還讓人眼紅的東西。
羅玉剛悄悄潛回來對陳際帆說:“隊長,好像是土匪。”
荒山野嶺的有幾個土匪並不奇怪,讓陳際帆不解的是這裡離國民黨首都南京並不遠嘛,看來蔣介石的治安搞得也太差了。
看樣子這幫土匪是盯上自己這些槍支彈藥了。陳際帆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拿起望遠鏡向前面山坡上望去,其他人沒有命令仍然在原地保持警戒。
“這些土匪戰鬥力不弱,埋伏地點選得很好,還修築了簡易的野戰工事,火力配置很專業,幾乎沒有射擊死角。”陳際帆把觀察到的情況向大家說明。
“大家怎麼看?”陳際帆向大家問道。
鐘鼎城和胡云峰的意思是最好先搞清楚情況,只要這幫土匪不是大奸大惡之徒,那麼就不必要開殺戒;羅玉剛說要打的話對方這點人只怕不經打,但殺中國人沒意思,趙俊說他聽隊長的,不過他覺得有必要派個人先溝通一下。高煥捷和文川浩沒說話,但他們好像很贊同趙俊的意見。
鄧方順對陳際帆說:“隊長,要不我過去和他們說說?聽您剛纔的說法,對面好像是國軍?”
“嗯?”趙俊一臉的驚奇。
“不行,太危險了。”陳際帆當即拒絕,他可不想讓部下白白送命。
鄧方順又說:“隊長,您有所不知,鬼子來前這一帶是我們中央軍的防區,不可能有土匪的。前面的人馬說不定也是從前線撤下的國軍部隊,就讓我去試試吧。”
“頭,鄧班長說的有道理,我和鄧班長一起去吧,說不定真能化敵爲友。”趙俊接過話頭。
“兄弟,不用,人多反而不好,放心吧。如果談不攏,咱們再打也不遲。”鄧方順對趙俊說。經過昨晚河灘戰鬥,他現在毫不懷疑這些搭檔的戰鬥力,從內心講他也不希望中國人打中國人。
陳際帆命人把從鬼子身上扒下的襯衣做了面白旗,讓鄧方順舉着過去,武器留下,人家二十多支槍對着,拿着武器也沒用,既然是談判,不妨顯出點誠意。
鄧方順舉着一路小跑過去,邊跑邊喊:“別開槍,別開槍,請你們當家的出來說話。”
鄧方順一走,陳際帆便命令:“全體做好戰鬥準備,他們敢對鄧班長下手,就滅了他!”
命令一下,機槍、擲彈筒等紛紛向對面山上瞄準。
“站住!再不站住就開槍了。”對面有人喊道。
“別開槍,我們是國軍,剛和小鬼子打完仗撤下來。我們長官說了,不希望中國人打中國人,所以派我來談判。”
“把兩車東西留下,走人!”山上又喊道。
“這個我做不了主,得回去報告我們長官。”鄧方順搖着白旗喊。
“好吧,快去,要是敢耍花樣,爺們的傢伙可不認人。”
鄧方順跑回來把情況給陳際帆講了,其他人一陣冷笑,二三十個人就想打劫,當真把咱們當軟柿子了。
陳際帆看了看對面山上,回頭對大家說:“武器可以給他們,反正咱們帶着也費事,我準備和鄧班長親自去一趟,順便摸摸他們的底。”
話剛說完大家馬上反對,趙俊說:“頭,太危險了,要去也是我去。”
“好了,就這麼定了,對方人不多,我是想把他們全爭取過來。”陳際帆說。
陳際帆緊隨着鄧方順走到山坡跟前,鄧方順搖着白旗衝山上喊:“別開槍,這是我們長官,有什麼話就對他說。”
“要想過路,就把車上的武器彈藥留下。”山上喊道。
陳際帆喊道:“山上的朋友,車上這四五十條三八大蓋是我和底下兄弟昨晚打鬼子繳的,還有些子彈,不嫌少的話一併拿去,就當交朋友了。”說完衝後面招了招手,鐘鼎城和趙俊押着兩輛大車走上前來。
“我們一路趕過來,想向各位朋友討杯水喝,不知各位意下如何。”意思是,槍我們白送就當交個朋友,但是得見個面。
上面停頓了一會,又有人喊道:“這位長官快人快語,我們成交了。”
不大一會功夫,山上衝下二十來個人把陳際帆們團團圍住,這幫人的打扮還真不是土匪,正宗的國民黨中央軍,手裡4支MP18衝鋒槍、一挺捷克式輕機槍和中正式步槍。
鐘鼎城和趙俊也把手裡的03式瞄向了周圍的這羣人,後面剩下的特遣隊員全部衝上來,“不許動,不許動!”雙方的聲音此起彼伏。
陳際帆冷笑着對對方說:“怎麼,你們就這樣歡迎客人的麼?”
這是一個軍官打扮的人上前衝陳際帆拱了拱手:“誤會誤會,兄弟我叫宋關虎,敢問這位兄臺怎麼稱呼?”
“陳際帆,這些是我的弟兄。”陳際帆答道。
“陳長官的部隊真是威武啊,想來一定讓鬼子吃了不少苦頭嘍。”那位姓宋的頭目恭維道。
“我的部隊人數雖少,但卻都是不願當亡國奴的中國人,鬼子我們見一個殺一個。”陳際帆狠狠地說。
特遣隊一行在山上土匪警惕的目光中跟着宋關虎來到他們的所謂山寨。說是山寨,其實只不過是建在一座稍微高點的山上的幾棟茅屋而已,周圍比較陡峭,只有前面一條路通上山,周圍用石頭壘砌了一圈大約半個人高的圍牆,然後釘了幾根木頭勉強做了個寨門。寨子裡完全按照防禦陣地的佈置,有沙袋、壕溝,還有一機槍陣地。和電視裡水泊梁山比起差遠了。
其實在陳際帆爽快答應他們的條件時,宋關虎和手下人都懷疑有詐,直到看到面前這些人的氣質和裝備時,纔沒有敢輕舉妄動。這羣人尤其是其中的七個,個個人高馬大,臉上不知爲什麼塗得花裡胡哨的,但眼裡卻透出濃濃的殺氣。再看人手裡的傢伙,別說自己這邊的中正式跟人沒法比,就是那幾支花機關,差得也不是一個檔次。還有頭上的鋼盔,用布包起不說,也是花花綠綠的,前面有個圖案,可能是他們的標誌吧,腳上的靴子也沒見過,不是國軍的長筒靴,而是一色的黑短靴。總之,在宋關虎這邊人看來這幾個軍人處處透着怪異,決不是自己見過的一般國軍。
賓主坐定後,見他們眼中充滿疑問,陳際帆決定交底:“各位,實不相瞞,我們這七人是剛從國外回來的,國家遭難,身爲軍人責無旁貸。這幾位是從南京撤下來的國軍,在和小鬼子作戰時遇到了我們。現在首都淪陷,山河破碎,我們這十來個人決定留下來和鬼子血戰到底。”
“等等,陳長官是說這幾位弟兄是從南京撤下來的?南京失守了?”宋關虎忽然問道。
宋關虎剛問完就看見陳際帆幾個臉上露出悲憤的神色,“現在南京就是一個地獄,日軍第六師團和第十六師團正在屠殺城中的傷兵、戰俘和市民,所以昨天我們幹掉了日軍一個小隊,用這幫畜生的血來祭奠我南京死難的同胞。”陳際帆淡淡的說。
“就你們12個人?”宋關虎有些不相信。
“是7個,我們5個沒撈着上,”鄧方順看他不相信,忍不住插了句,“在山下我們長官說不想和中國人打,所以才讓我來和你們談的。”鄧方順的意思是就憑你們這點人,陳長官他們還不是小菜一碟。
宋關虎和手下一幫弟兄聽得半信半疑,一個鬼子小隊栽在7個人手裡,還全身而退,連皮都沒蹭到,太匪夷所思了。
不過看這幾個人的氣質並非不可能,如果是那樣的話,這些人就太可怕了,幸虧剛纔沒有鬧翻臉。想到這裡宋關虎冷汗都下來了。
“哎呀!沒想到我這些弟兄有眼不識泰山,竟然打起抗日英雄的主意,該死該死,陳長官,剛纔有得罪之處請海涵海涵啊。”
“宋當家的不必客氣,這些槍支彈藥反正我們也用不完,原本也是要用來送給打鬼子的英雄的,不過宋當家的,好像你們原來也不是幹綠林買賣的吧?”陳際帆盯着宋關虎問道。
“嘿嘿,既然陳長官看出來了,兄弟我就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了,我和手下這二三十個弟兄就是如假包換的國軍,淞滬會戰時我們師在前線給打殘了,撤了下來,途中又遭到鬼子飛機的轟炸,大家好不容易到這,沒吃的了,士氣低得不得了,大傢伙一合計便上山落了草,這地方原來確實是土匪窩,被我們趕走了,我們也是剛來不到兩個月。”宋關虎摳着後腦勺說。
“怪不得我看弟兄們的架勢很像正規軍呢,哈哈!”陳際帆也裝着笑笑。
“哪裡,他們那幾下子讓陳長官和各位朋友笑話了。大富,去,把弟兄們全都叫過來,來見見殺鬼子的英雄,發什麼愣,快去!”
“是!”那個叫大富的敬了個禮轉身跑步出去了。
素質不錯,要是加以訓練打鬼子是把好手,看着大富的背影陳際帆心裡暗暗想。
不大一會的工夫,二十六個國軍穿戴的士兵整齊地跑步來到陳際帆們所在的屋子前,那個叫大富的士兵跑步進屋向宋關虎“刷”敬了個禮:“報告連長,弟兄們集合完畢,請連長訓話。”
“知道了,各位朋友,我的弟兄想認識一下殺鬼子的英雄,不知可否移步和他們見個面?”宋關虎站起身來邀請。
陳際帆當然不好意思推辭,便跟着宋關虎來到屋外。衆人剛站定,只聽宋關虎說:“各位兄弟,這幾位英雄在昨天親手幹掉了鬼子一個小隊,爲咱們在淞滬戰場上死難的弟兄報了仇,我命令,全體向殺鬼子的英雄敬禮!”
宋關虎話音剛落,底下齊刷刷向陳際帆他們敬了個禮。特遣隊本來對他們打劫自己還耿耿於懷,此刻見到這幫人的軍容不禁暗贊,剛纔戒備和輕蔑的神情一掃而光,紛紛回禮。
宋關虎緊接着說:“弟兄們,咱們本來就是堂堂正正的中國軍人,因爲生存纔不得已在這荒山野嶺當山大王,剛纔聽這位陳隊長和他的兄弟們講,南京已經淪陷,小日本在南京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同胞遭難,我宋某人不能在這什麼都不做,我要宣佈一個決定,從今天起我宋某人要和陳隊長他們一起去打鬼子,弟兄們有沒有願意走的?”
宋關虎話說完,底下一陣沉默。大家沒想到宋關虎會說出這種話,雖然平時大傢俬下里也發些牢騷說當土匪沒前途,但打鬼子可不是鬧着玩的。當初陣地上那麼多國軍,可是鬼子的飛機大炮一來就剩下沒幾個了。打鬼子?就憑手裡這幾十號人和幾十支槍?所以大家都沒說話。
底下這一冷場,搞得宋關虎很尷尬。他以爲自己話一說,怎麼也有幾個應聲附和的,誰料都不吭聲。宋關虎只好用眼神向陳際帆求救。
底下這些士兵的樣子陳際帆全看在眼裡,平心而論,這些人的軍事素養還是過得去的,可能是戰場的失敗讓他們的信心受到了打擊。看來得說點什麼了。
“弟兄們,我們在國外學習的時候,教官曾經去日本考察。回來對我們講過一段話。他說,日本陸軍是世界上最沒前途的軍隊。我們當時都不明白教官的意思,直到昨天面對面和小鬼子較量纔有些明白。弟兄們,你們聽好了,離開飛機大炮,小鬼子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