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話,這就是個笑話。”西尾壽造悶哼一聲,對河邊正三說,“河邊桑,還是趕緊執行應急預案吧。”說完,西尾壽造就鐵青着臉離開了。
因爲這地實在沒法呆了,西尾壽造的臉都丟盡了。
尤其是當着東久邇的面,這讓西尾壽造更加鬱悶。
因爲現在大本營有一種風聲傳出來,說6軍部長寺內壽一正在着手將中國戰場的日軍進行重新編組,並統一合編爲中國派譴軍,考慮到華北方面軍新任司令官多田駿是6軍大學第二十五期生,資歷相對較淺,所以西尾壽造出任中國派譴軍總司令的呼聲很高。
但是西尾壽造卻通過6軍部的同學暗中得知,6軍大臣寺內壽一和6軍總參謀長閒院宮載仁有意提名東久邇捻彥擔任中國派譴軍的總司令,至於理由,就是東久邇捻彥在剛結束的徐州會戰中居功至偉,西尾壽造卻沒什麼上佳表現。
一句話,東久邇捻彥之所以能獲得大本營的提名,就是因爲他的戰場表現。
而西尾壽造之所以無法獲得大本營的認可,也是因爲他在戰場沒什麼表現。
本來嘛,西尾壽造是想通過這次對大梅山根據地的突襲替自己挽回點局面,可現在這場被西尾壽造寄予厚望的突襲之戰打成這樣,競爭的天平就只能更加的向着東久邇捻彥一側傾斜,他西尾壽造甚至可以說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所以西尾壽造很鬱悶,並把怒火都傾泄到了河邊正三身上。
“哈依。”河邊正三灰頭土臉的頓,又扭頭喝道,“命令,戰車第八聯隊、獨立輕裝甲車第一、第五、第十二中隊,立刻從浦口往帽子方向攻擊前進,步兵第一六一聯隊負責協同保護,從側面接應潰退之第一零四師團。”
“哈依!”第一個通信兵重重一頓,轉身去了。
河邊正三舒了口氣,又道:“再令,派譴軍直屬野戰照空隊全部開機,對第三飛行團之轟炸機羣實施地面引導,第三飛行團之第六十戰隊、第九十戰隊緊急起飛,對帽子山以南地區實施阻斷轟炸,阻止大梅山獨立團追擊。”
“哈依!”第二個通信兵重重頓,領命去了。
河邊正三接着說道:“再令,野戰重炮兵第二旅團以及獨立重迫擊炮第五大隊,對帽子山陣地實施報復性炮擊。”
“哈依!”第三個通信兵重重頓,匆匆去了。
轉眼間,河邊正三的三道命令便已經下達下去,日軍華中派譴軍的各個直屬部隊便立刻開始了運轉,不得不說,此時的日軍,在兵器層面真的是遠遠過國民軍,特別是在華中派譴軍司令部所在的南京,兵器上的差距就更加懸殊。
這個是由中日兩國之間的工業製造基礎決定的。
河邊正三的作戰計劃就是個笑話,不過應急預案卻還是做的很紮實的。
片刻後,一隊隊的輕型轟炸機便從南京紫苑機場起飛,儘管是在夜間,可小鬼子的機羣卻仍舊在照空隊的地面燈光的引導下,迅辯別清楚方位,然後在空中編組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攻擊隊形,向帽子山一帶呼嘯而來。
緊接着,野戰重炮兵第二旅團以及獨立重迫擊炮第五大隊的重型榴彈炮以及重型迫擊炮也開始炮擊,將一枚枚重達數十公斤甚至上百公斤的炮彈,打到了帽子山,霎那間,剛剛經歷了八千顆地雷蹂躪的帽子山再次被猛烈的爆炸完全覆蓋。
再接着,戰車第八聯隊、獨立輕裝甲車第一、第五、第十二中隊的一百多輛坦克以及裝甲車也在步兵第一六一聯隊的協同保護下趕到了,但只見,成羣結隊的日軍官兵正從前方山野抱頭鼠竄,可是他們身後,卻連一箇中國兵都沒有看到。
“八嘎!”戰車第八聯隊的聯隊長山本越次從炮塔中探出身,看着前方原野漫山遍野逃竄而來的第一零四師團潰兵,目瞪口呆的譏諷說,“早就聽說過大阪師團的逃跑本事,一直以爲是以訛傳訛,今日方知,真的是名不虛傳哪。”
大阪師團的逃跑本事確實是名不虛傳,河邊正三的應急預案,其實是基於壁虎斷尾求生的基礎上制定的,也就是說,航空兵以及重炮兵,會對日軍及中國追兵的中間地帶展開無差別的全覆蓋轟炸,只有這樣,才能阻止中國追兵,將第一零四師團的戰損減小到最低。
可是,現在,航空兵的炸彈及重炮兵的炮彈,根本就沒炸着第一零四師團的潰兵。
當然,也沒炸着中國兵。
因爲何書崖的三團壓根就沒有追擊!
一開始,丁力、雷鵬還有楊八難都對何書崖的命令心有牴觸,騎兵營長鐵鋼甚至於公然頂撞何書崖,揚言要帶着騎兵營單獨追擊,但是,平時待人如沐春風的何書崖卻在這時候展露出了強硬的一面,直接讓人扣押了鐵鋼!
鐵鋼卻也是個爆脾氣,當時就氣得破口大罵。
“何書崖,你個書呆子,竟敢扣壓老子,老子跟你沒完!”
“姓何的,趕緊把老子放了,要不然老子真對你不客氣!”
“何書崖,別以爲你是團長的得意門生,老子就不敢拿你怎麼樣。”
“姓何的,真把老子惹急了,老子就是……”
鐵鋼正在破口大罵之時,身後陡然響起飛機引擎的轟鳴,急回頭看時,便看到東南方向的夜空中已經出現一盞盞的航燈,看到幾乎佈滿整個夜空的那一盞盞航燈,鐵鋼立刻就張大了嘴巴,躲在樹林裡的三團官兵也都看傻了。
“驢日的,夜間也出來轟炸?”鐵鋼低叫了一聲,終於不罵何書崖了。
明擺着的,如果剛纔他們騎兵營追擊了,那麼現在肯定會迎頭撞上鬼子的轟炸機羣,被這麼多的轟炸機轟炸,結果會怎樣,鐵鋼就是用腳指頭都能夠想象得出來,再次回頭看向何書崖時,鐵鋼胸中的怒氣頃刻之間煙消雲散。
然而事情到這裡,並沒有結束,緊接着,一排排的炮彈就呼嘯着飛到,遂即攢落在帽子山一帶,再猛烈爆炸,看着帽子山上騰起的那一團團巨大的煙塵以及紅光,再感受着腳下地面傳導過來的衝擊波,三團官兵都慶幸不已。
我的乖乖,幸好沒去追殺鬼子,要不然就死球了!
丁力目瞪口呆的看着正在炮火之中顫抖的帽子山,問何書崖:“書呆子,你早就已經猜到小鬼子會出動航空兵還有重炮兵進行報復,對不對?”
“你說呢?”何書崖淡然說道,“這裡可是在浦口,與南京就一江之隔!”
雷鵬也說:“他孃的,看來我們還真是小覷鬼子了,別的不說,就說這火力,咱們真要是在浦口跟小鬼子真刀真槍幹一仗,就夠我們喝一壺的。”
“那是你。”何書崖淡淡的說道,“我可從來沒有小覷過小鬼子。”
何書崖確實從來沒有小覷過鬼子,因爲他的心頭始終牢記着徐銳的告誡,現階段,至少在兩年時間內,大梅山軍分區並不具備跟華中日軍正面硬拼的實力,因爲在兵器層面,雙方的差距太懸殊,而且這種差距很難通過戰術來加以彌補。
所以在與華中日軍的交戰中,戰場選擇就非常重要!
獲得了戰場的選擇權,也就是掌握了戰役的主動權!
這次三團之所以能夠重創日軍第一零四師團,就是因爲何書崖獲得了戰場選擇權,並事先在帽子山上設下了陷阱,還有上次大梅山之戰,獨立團之所以能夠全殲了第十師團,也是因爲掌握了戰場的選擇權,並且將戰場選在了青風山道。
不過,戰場選擇權固然重要,審時度勢卻更加重要!
身爲一名指揮員,如果不能夠審時度勢,後果就將是災難性的!
比如這次帽子山之戰,如果何書崖不能夠審時度勢,錯誤的命令部隊展開追擊,就將遭到日軍航空兵及重炮兵的大轟炸,然後就會在迅趕到戰場的步兵第一六一聯隊以及獨立戰車第八聯隊的猛攻下,潰不成軍!
好在,何書崖從來就沒有小覷過小鬼子!
楊八難上前問道:“團長,接下來怎麼辦?”
楊八難的這聲團長叫的很順,自然而然的就叫出口了,可是在叫出口之後,他卻感覺到了一點異樣,旁邊的丁力、雷鵬,還有依然被五花大綁着的鐵鋼便立刻向楊八難投來訝異的一瞥,目光中有些微異樣,更多的卻是認同。
應該說,經過了帽子山之戰,何書崖真正贏得了認可。
何書崖的臉色也有些不自然,被人書呆子書呆子的叫慣了,驟然間被人叫團長,何書崖還真有些不習慣,不過他很快就調整好情緒,說:“接下來小鬼子肯定會大舉反撲,而且這天色也快要亮了,趁小鬼子的援軍還沒有到,我們得趕緊撤了。”
“是!”丁力、雷豹還有楊八難啪的立正,然後紛紛轉身去了。
看到何書崖轉身要走,鐵鋼便急了,叫道:“哎哎,小何團長,還沒給我鬆綁呢。”
何書崖卻裝做沒聽見,腳下不停的走遠了,鐵鋼便蔫頭耷腦的說:“這知識分子的心眼就只有針尖那麼大,不就罵了你幾句,至於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