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潭位於中華山以西,其間山巒峰嶺疊嶂幾十裡,高數百米,低爲丘陵土包迭起如濤,林密不透風。
一條古淺道緊挨三潭,自古必爭之地,源於它貫通河南與湖北,乃是一條曲折迂迴淺道。
淺道兩側山巒丘陵無數,農家梯田無盡,冬麥夏稻兩種沃土,養育着無數淳樸國民。
然日軍進犯,淺道一線村落殘存,人煙絕跡,各主要山巔已被鬼子兵駐守,儼然形成爲一條軍事要道。
“嗡嗡……”北方煙塵四起,隨風妖嬈升空,一溜車隊飛馳在蜿蜒曲折的公路上,浩浩蕩蕩而來。
晨霧驚擾退避,朝陽散播金光染色,沙塵敗葉伴隨車隊飛旋兩側,延綿至三潭霍然而止。
一羣身着和服女子紛紛下車,手持芭蕉紙扇驅散沙塵,手掩口鼻奔至上風口聚集,清脆的嬉鬧聲息依稀可聞。
花子樂隊一行五十八人,足踏木拖鞋一搖三晃妖嬈前行,兩側與身後各一個鬼子小隊相護,荷槍實彈戒備森嚴,沿路來到底潭處欣賞景緻。
楊關收取望遠鏡遞給傳令兵,席地而臥,口叼一根草葉含糊說道:“兄弟們準備得怎麼樣?”
魏和尚輕輕地合攏雙手分開的樹枝,蹲下身,心氣不高,懶散說道:“大炮打蚊子,就那麼幾隻螃蟹還能蹦噠到天上去?”
和尚怎麼了,俺的頭髮茬子長起來也不讓參加行動,憑什麼,教官萬一有個好歹該怎麼辦?
楊關瞥了一眼拿樹枝撒氣的和尚,微微搖頭說道:“臭和尚,你的任務不輕鬆,滲透任務萬一失敗、你們必須摧毀機場,亦是救援隊,老子這條命還得你相護!”
和尚身板大加入行動不合適,他還以爲是那兩溜戒疤的原因,作爲二梯隊策應的擔子並不輕鬆。
“哼!”魏和尚撇開身子骨背對他,手摺樹枝發泄,雙目隱現淚痕,埋怨道:“您不該灌醉杜鵑,您知道她有多麼傷心嗎?兄弟們人人勸說你都理會,不就是一個破機場嗎,您爲什麼要佔領而不是摧毀?”
小辣椒哭得雙目紅腫阻止,兄弟們力勸無效,真是一個無情之人,什麼狗屁大局,打掉機場不也是爲了大局?
可憐小辣椒還被他灌醉,臨了被綁縛,像對待俘虜一樣看守起來,讓兄弟們看得心都碎了,他卻說爲了小辣椒的安全考慮,誰信?
“你小子別犯渾,花子樂隊你也見到了,你立即帶隊趕往機場西側丘陵地帶實施實地偵查,別到時候出岔子!”楊關吐出草葉,揚手在他背上推了一把,表面洋怒、內心深處觸動泛酸,都是好兄弟!
“我不去,等見到花子本人再說!”魏和尚扭動上身卸開推送,依舊掰折樹枝穩定心緒,恩師遺命替他擋子彈,如今是爲兄弟擋子彈,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和尚死一百次也難辭其咎。
“去吧,好兄弟!”楊關無奈,坐起身來拍打他的肩膀,千言萬語匯成眼帶朦朧,這一仗或許真是生死離別之戰,但願一切順利,爲了心中的夢老子不後悔。
五名傳令兵在一旁抹淚,暗自心傷,教官爲什麼甘冒奇險?都是那個該死的花子惹出的禍事,她敢耍花樣老子活撕了她。
“你的計策根本無法實施,大白天的玩滲透,你以爲日軍不認人?”魏和尚犟勁上來了,即便是被揍一頓也要說,那是送死他難道不知道?
“笨,花子樂隊遊山玩水沒有半天時間下不來,吃個飯,再磨蹭一會兒就到傍晚,老子預備在機場開篝火晚會、你擔心個球?”楊關道明心意,日軍也不是閒人,唯有傍晚時分最鬆懈。
有人說吃飽肚子就有勁,其實比較抽象,對於飢餓與剛吃完飯的人來說、飢餓時才具備最強勁的力量,那是骨子裡的潛力與求生**的體現。
剛吃完飯感覺力量充溢,實質上只是身體欺騙性,假象,這個時候進入肚中的食物尚未消化,力量不可能增長,反而因思維意識放鬆而疲軟。
酒足飯飽疲軟之態下的人最懶散,警惕性最低,在這種時刻配上音樂舞蹈,日軍高層一旦麻痹,底下的鬼子兵等同虛設。
“篝火晚會?零號,你沒有開玩笑?”魏和尚驚詫回身,不可思議的盯着他看,一往如故沒有變化,難道他沒有糊弄人?
“滾犢子,你什麼眼神?老子什麼開過玩笑?”楊關一把推開近在咫尺的和尚,含情脈脈、搞得跟同性戀差不離,也不想想謀奪機場豈能馬虎大意?
魏和尚“嘿嘿”尷尬一樂,退坐一旁抓着兩溜戒疤說道:“零號,您的計劃是不錯,但是花子樂隊怎麼可能忤逆鬼子兵執行任務?”
楊關盯着他由喜轉憂的神態說道:“李浩仁那小子被我們武裝到牙齒,現如今是十足的商賈貴胄,影響力不小,何況是慰問團,日軍保護還來不及,在這控制區域內小鬼子還怕什麼?”
戰場令士兵瘋狂,鬼子軍官也不例外,誰知道什麼時候會死?自然而然在娛樂方面無比放縱,針對這支特殊的花子樂隊迎奉還來不及,絕對不會勒令她們的行動。
而遊山玩水在計劃之內,花子沒有違背,嚴格執行命令,應該取得日軍司令部的許可,否則車隊不會這麼順利停在三潭。
“可是我擔心那小子變心,何況花子來這一招,您就不擔心是一個陷阱?”魏和尚舊事重提,嚴肅的盯着他,干係太大他難道不知道?
楊關微微點頭,坐直身子面色一正,認真地盯着和尚反問:“和尚,你給兄弟說句老實話,每一次上戰場你有多大的把握存活?”
魏和尚一愣,撓了撓腦殼,蹙眉說道:“零號,和尚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每次上戰場心不踏實,我聲明不是怕死,只是有些坎坷,說不上來,反正不自然……”
“這不就結了,兄弟們上戰場都一樣,思維意識不怕死,但身體本能還是怕,明白嗎?”楊關認真分析,害怕他帶着思想包袱執行任務,任何環節出現岔子都有可能導致任務失敗。
魏和尚緊蹙眉頭,明白了,教官也沒有把握,打仗就是賭博,根本就沒有特麼的安全一說,指不定一發子彈從不起眼的地方鑽出來索命。
和尚咬了咬牙轉身離去,任務不可更改,他知道該怎麼做,楊關心酸而欣慰的看着他離去,這一仗一定要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