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跑到一個岔口,既看不到剛纔幾個人影,又不知道應該朝哪個方向追趕,等楊瘦子和劉胖墩趕上來後,問道:“附近還有哪裡有黃門的場子?”
楊瘦子想了一下,說道:“在丙號貨運碼頭口有一個黃門的賭場,不過哪裡沒什麼檔次,都是些碼頭工人空閒的時候試試手氣。”
劉胖墩接着說道:“主管那個賭場的叫兩把刀,據說是黃文清的同鄉,不久前來到上海投靠黃門,因爲從鄉下帶來一個漂亮的老婆被黃文清看上,一直與他姘居,所以他才讓兩把刀在自己的碼頭上當了工頭。”
凌風立即讓他們帶着自己趕了過去,在距離賭場不遠的地方,凌風看到四輛空着的黃包車剛剛離開。
“走!”
凌風一擺手,楊瘦子和劉胖墩一溜小跑地跟在他的左右,朝賭場那邊走去。
說是賭場,其實就是緊挨着碼頭大門旁邊的兩間木棚,門口還擺着一排爐竈,看上去更象是爲碼頭工人提供飲食的簡陋餐館。
等凌風跟着他們靠近後,看到那裡確實就是一個小餐館, 一共兩間木棚,每間都可以放得下兩張破桌子,四處倒着些橫七豎八的長條板凳。
白天碼頭上有活幹的時候,工人們就會在這裡用餐,吃點面帶、混沌和饅頭、包子之類。活幹玩後,兩把刀就會把工人們張羅到這裡來,撤下碗筷把四張桌子一拼,就成了一張賭檯。
兩個碗口相扣的碗和一對骰子,就是這裡唯一的賭具,而兩把刀永遠都這裡的莊家。
凌風一進門,就看到一個敞胸露懷的僞瑣漢子,嘴裡叼着煙,一邊耳朵還夾着一支,一條腿站在地上,另一條腿踩在板凳上。
給人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額頭和臉上,各有一處顯眼的刀疤,凌風頓時明白了,他“兩把刀”的綽號居然是這麼得來的。
剛剛聽到劉胖墩說起兩把刀的時候,凌風還以爲他是打架鬥毆時,喜歡使兩把刀呢!
碼頭上隱隱傳來工人們扛貨時的號子,看來他們還沒收工,所以除了剛剛進門不久的那三男一女外,在場的只有兩把刀和他的六個打手。
那個女人背對着凌風,坐在一條長板凳上,面對着兩把刀,三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筆直地站在距離她大約一米左右遠的身後。
兩把刀一雙色眯眯的大眼,不停地在那女人臉上和胸前轉悠着,他的腰裡,還彆着一支德國製造的駁殼槍。
“怎麼,你是來找我大哥的?”兩把刀顯得十分得意地問了那個女人一句。
顯然,在凌風趕到之前,那個女人已經詢問過他什麼。
看到凌風他們進來後,兩把刀擡眼看了凌風一眼,笑道:“呦呵,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一下來了這麼多貴客?”
兩把刀的身後,站着兩個打手,另外四個打手,則一邊兩個地站着桌子的兩邊,原本他們都虎視眈眈地盯着那三男一女,現在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凌風他們。
除了兩把刀有槍之外,這些打手伸手只插着斧頭,因爲他們唯一要乾的,就是嚇唬碼頭上的工人,而對付老實巴交的工人,用斧頭就綽綽有餘。
聽到兩把刀的話後,那三個魁梧的大漢,象雕塑一樣站在那裡紋絲不動,就像根本沒聽到兩把刀說什麼一樣。只有那個女人慢慢轉過頭來,看到凌風之後顯然是愣住了。
她那副樣子看上去,顯然是與凌風老相識,對於他的出現感到非常意外,但楊瘦子和劉胖墩卻判斷出,這個絕世驚豔的大美女,一定是因爲凌風的帥氣而驚呆了。
在看清那個女人面孔的第一瞬間,劉胖墩喉嚨裡就傳出“咕咚”的聲音。
不知道是緊張、激動還是驚喜,總是他情不自禁地嚥下一口口水,因爲他從來就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
那個女人在短暫的驚愕之後,從板凳上起身,走到凌風的面前問道:“怎麼,你也是來找黃文清黃爺的?”
凌風傻愣愣地站在那裡,兩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對於她的問話恍若未聞。
雖然凌風不太喜歡龍豔麗,但他不得不承認,龍豔麗是他所見過的女人當中,最爲刁鑽但卻清純的一個。
而那個日本的帝國之花南造雲子冒名的吳雅君,在他看來,無疑是最漂亮而性感的一個。
英子在他眼裡,是天下最溫柔體貼的美女。
趙雲紅在他心中,是那種兇悍中卻透着冷豔之美的女人。
至於林舒慧,僅僅是夜間的一瞥,她的風姿卓著已經深嵌於凌風的腦海中......
但這些女人和眼前的這個女人一比,就有點衆星捧月一樣暗淡無光了。
美,無與倫比的美,驚世駭俗的美,是凌風對她的第一印象。
她那雙明亮的大眼,深邃而遙遠,像是清澈大海深處的漩渦,深深地吸引住凌風的目光。瓜子臉,柳葉眉,雪白如玉的皮膚和清秀的臉蛋,一下子讓凌風的審美境界,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而那串碩大無比的珍珠項鍊,和那對純金打造的耳環,足以顯示出她尊貴無比的身份。
不用再去欣賞她一身緊束的的旗袍裡,那呼之欲出胸脯,也無須注視她渾圓得讓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恨不得伸手去擰一把的臀部,僅僅是她一個眉目傳情的凝眸,凌風已經醉了。
而且醉的不輕。
什麼叫作沒有最美,只有更美?凌風幾乎可以肯定,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天下最美的女人。
他幾乎不相信天下有美得這麼誇張,這麼極致的女人。當然,那是因爲他並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女人,就是做過兩個男人的姨太太后,還被閱女無數的戴老闆驚爲天人,又被明知道是戴老闆枕邊紅人,卻甘願戴着綠帽子把她娶回家的茅處長,繼續容忍戴老闆分享她的美麗的郝倩倩。
戴老闆給郝倩倩的命令是:“上不上牀,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我需要的是,一旦你離開上海回到武漢後,他心裡一直會惦記着,武漢有他最心愛的女人,爲了這個女人,他至少不會拜倒在日本女特務的石榴裙下!”
別說是上牀和離開上海的時候後,僅僅只是初次見面的一個並不扇情的對視,凌風的心就被她融化了。
什麼日本女特務,因爲郝倩倩的存在,凌風幾乎已經完全忽視了天下所有的女人。
看到凌風盯着自己出神,郝倩倩“噗嗤”一下,心想:這麼英俊的後生,難道就沒有美女投懷送抱嗎?怎麼象沒見過女人似的,看着我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看夠了沒有,”郝倩倩把頭一歪:“是不是比西洋鏡還要好看呀?”
站在凌風身邊的楊瘦子伸手捅了他一下,他在恍然醒悟過來,擺了擺頭,以便讓自己清醒後,才問道:“你......說什麼?”
“怎麼,你是一個人來上海的?”郝倩倩並沒有見過凌風,只看過他的照片,不過郝倩倩發現,凌風比照片帥多了。
郝倩倩在看似漫不經意間,開始與凌風接頭。
因爲那三個魁梧男人一直筆挺的背影,讓凌風感到他們很有可能是軍人,而且他們已經血洗了黃門的一間鴉片煙館,所以凌風已經猜到了他們的身份。
現在郝倩倩一開口,從癡迷中清醒過來的凌風,立即聽出她說的是接頭暗語,於是說道: “是的。本來想來上海省親的,沒想到都死於戰火,我現在走頭無路了。”
郝倩倩說道:“我在租界開了家雜貨鋪,正好需要幫手,如果不嫌棄,就到我鋪子裡做個夥計吧?”
楊瘦子和劉胖墩一聽,心想:想你這樣一身富貴之氣的女人,還會去開雜貨鋪?再說了,就算你看雜貨鋪,憑着這尊驚世駭俗的模樣,只要一開門,所有的貨物還不被一搶而空?還要用什麼夥計呀?
“不,我還是準備回鄉下去。”
凌風的回答,更讓楊瘦子和劉胖墩一頭霧水,在他們看來,有巖井英一撐腰,凌風在上海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隨時隨地都可能大發起來,怎麼可能還想到回鄉下去?
“那你現在是幹什麼的?”
“偵緝隊的。”
“晚上經常逛長三堂子吧?”
“不,很少。”
“那就走吧,鄉巴佬,別讓我再看到你!”郝倩倩是暗示凌風離開。
凌風也聽出來了,她是讓自己晚上在長三堂子附近等她。
聽到她譏諷凌風鄉巴佬,楊瘦子和劉胖墩以爲凌風要發怒,沒想到凌風一聲不吭,轉身就朝門外走去,楊瘦子和劉胖墩疑惑地對視了一眼,立即跟了出去。
“哎,”兩把刀從桌子那邊走了過來:“我說,你還找不找我大哥呀?”
郝倩倩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門外。
沒有槍聲,甚至沒有任何打鬥的聲音傳出,郝倩倩卻清晰地聽到,自己耳邊響起六具屍體“噗通”到底的聲音。
沒一會,那三個身材魁梧的男人,齊刷刷地走到了她身後。
“走,”郝倩倩說道:“到長三堂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