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的山坡上,兩名十來歲的小孩子正在和哇哇大哭的小狗子對峙,在這兩個十來歲的男孩子身後,有一頭黃牛正在吃草。
“狗子,你咋啦?”
陸燕飛奔過來,拽着小狗子問。
張然儘量拿出八路叔叔的威嚴對兩個小傢伙道:“小狗子年紀比你們小,你們應該讓着他,怎麼能欺負他呢——這是不對的!”
話雖然這麼說,但看到竄着鼻血哭的稀里嘩啦的小狗子,張然心裡卻暗爽不已。
心說你個小傢伙,居然敢挖苦我,現在倒黴了吧?
“他搶我們的牛糞!”
兩個小男孩叫道,但在張然陸燕面前明顯的餓有點孱。
“是我先看到的!”
有了兩個大人在身邊,小狗子嗓門都大了不少。
“可牛糞是我們家牛拉的!”兩個小男孩道。
“……”
張然看着那堆還冒着熱氣的牛糞無語不已,心說還居然爲了泡牛糞打架,這出息的!
在後世那個幾乎都不養牛,耕田耕地用機器,各種肥料多的是的年代過來的張然當然不會明白,這年頭唯一的肥料就是農家肥的時代,牛糞意味着什麼了。
這幾乎是能讓糧食增產增收的唯一東西!
因爲這泡牛糞,讓張然再次感受到了肥料的寶貴——要是我能將化肥廠提前開起來的話……
原料倒是現成。
那邊山下有豐富的磷礦石,之前他就是利用這磷礦拉到了資金,準備開化肥廠當做自己的政績工程,但問題是,這邊根本沒有相應的設備!
沒有設備倒是不能完全難住張然,畢竟除了那些高度現代化的磷肥生產方式之外,他還知道一種土法生產磷肥的方法,生產工藝要簡單的多。
但問題是,這土法生產磷肥,需要用到硫酸……
這時代,國內的工業基礎薄弱到了極點,而且硫酸可算是一切烈性炸藥之母,無論中央軍和八路軍都削尖了腦袋的找硫酸用來製作彈藥,爲了找硫酸都快掘地三尺了!
這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寶貝,別說張然現在已經淪落到爲了幾碗粥給人當牛拉犁犁地的程度,根本沒錢了!
從那鬼子身上搜出來的幾塊大洋,對於這些事根本是杯水車薪,而且他還想留着以備不時之需呢!
“看來,還是隻能將注意打在馬成邦身上了!”張然心說。
此刻的馬成邦正美滋滋的坐在家中,哼着小曲逗着鳥兒,一邊安排着家丁長工們明天去收租子的相關事宜。
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已經給張然盯上了!
“咱們不要他們的東西,跟姐回去,咱們耕地去!”
陸燕將小狗子從地上拉起來,拽着他就往回走,一邊衝着張然道:“愣着幹啥,快回去犁地!”
“打得好,嘿嘿,小狗子那熊孩子,就是欠收拾——回頭八路叔叔給你們買糖吃!”
張然回頭衝着兩個小男孩擠擠眼,這纔回頭跟上陸燕的腳步道:“來了來了……”
“破鞋,破鞋……”
或許張然的話讓兩個小男孩得到了某種暗示,在身後尖着嗓子怪叫了起來。
陸燕的臉瞬間就青了。
小狗子更是發瘋一般的回頭衝着那兩名怪叫連連的小男孩道:“你媽纔是破鞋,你們全家都是破鞋……”
要不是陸燕死死的拽着小狗子的胳膊,估計這小傢伙怕是會回去跟那兩名小男孩拼命!
“這,他們啥意思啊?”
張然問,破鞋這兩個字的意思幾千年來都沒變過,他豈會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只是不明白跟陸燕有什麼關係。
“關你什麼事——吃了我家的飯睡了我家屋,你就好好幫我家犁完那塊地就是了!”陸燕尖叫道。
張然看着憤怒的陸燕,有點想抽自己的嘴巴。
無論什麼事,破鞋二字對一個女人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自己還瞎打聽啥?
罵完張然的陸燕,拖着小狗子就走,明顯能看到那瘦削的肩膀的微微抽動着,像是在哭。
背後那兩個小破孩破鞋破鞋的,叫的更歡了。
張然想了想,回到了那兩名小破孩的身前,笑眯眯的蹲了下來,心說看來,然爺這個冒牌八路的八路生涯,就只能從你們身上展開了!
“那傢伙跑了!”
小狗子看張然沒跟回來,一臉吃了大虧的表情氣咻咻的道:“他還吃了咋們家的飯呢!”
“就當喂狗了!”
陸燕悶哼道,然後讓小狗子掌犁,自己將繩索套在肩膀上,準備拉犁。
“毛蛋順子他們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姐你甭搭理他們——等我長大了,誰敢再罵你,我給你報仇!”
小狗子看着陸燕紅紅的眼圈,小心翼翼的安慰道,他口中所說的毛蛋順子,自然就是那兩個放牛的小男孩,保長家老大王文華家的兒子。
陸燕笑笑,準備拉犁。
遠處便傳來了毛蛋順子二人哇哇的哭聲,比剛剛小狗子哭的還要慘烈。
“原來那傢伙沒跑,是回去幫姐你報仇了!”
小狗子一聽到那哭聲,頓時一蹦三尺高,連自己身上剛纔被揍的疼都不覺得了。
“那傢伙就是說神經病,誰知道他又將毛蛋順子咋了!”
陸燕道,心頭卻喜滋滋的,畢竟姐弟倆相依爲命,家裡又沒個男人,被欺負了都只能忍着,這回居然有人願意幫自己出頭了!
張然牽着咩咩叫的黃牛小跑着過來了。
“八路叔叔,你是不是將毛蛋他們收拾的很慘?”
小狗子小跑上前興奮的問。
陸燕則臉色發白的道:“你咋把保長家的牛給牽來了?這可是保長家的寶貝,快還回去,不然保長家可跟咱們沒完……”
“啥叫牽來了?”
張然下巴一翹指了指身上的軍服道:“我是八路,看着貧苦的兄弟姐妹耕地都沒個牛,徵用他地主老財家的牛用用,有啥大不了的?”
額……
一聽這話,陸燕頓時反應過來,三下五去二就給黃牛套上了繩索開始耕地,看着犁頭翻轉土地的快捷,小黑臉都樂開了花。
“我們家還從沒用牛犁過地呢!”
小狗子圍在犁地的牛身前跑前跑後,眉開眼笑的對張然道:“牛犁地就是快啊,比八路叔叔你拉犁快多了!”
嗯?
張然鬱悶的兩眼一瞪!
“比我姐拉犁也快!”
小狗子馬上補充道,一臉諂媚。
張然這才舒服點,估計在小狗子看來,拉犁比陸燕快,已經是他那小腦袋裡想到的對張然最好的誇獎了。
“八路大哥,這次真謝謝你了!”
回犁的時候,陸燕一臉感激的道:“要不是有牛,這片荒地,我們怕是半個月都翻不出來……”
“這有啥,應該的——誰讓我在你們家是又吃有住的呢!”
張然呵呵笑道,心說幸好搞了頭牛過來,要不然你們家這飯,可真是不好吃——幫着犁地,那可當真是做牛做馬啊!
“可惜啊,這牛不知道能用多久……”
小狗子在一旁道:“要是牛能耕的再快點就好了,牛多耕一點,我姐就少受會兒罪!”
“想讓牛耕地再快點?”
張然嘿嘿一笑道:“我有辦法!”
牛頭上掛着一根棍子,棍子上的繩子上吊着一顆綠油油的青菜。
隨着拉犁,青菜在牛眼前不斷的晃悠着。
耕地的黃牛拼命的拉犁,想要吃到那顆垂涎欲滴的青菜,可無論如何都吃不到。
“哇,真的快了好多哎……”
看到黃牛因爲想吃青菜,犁地的速度加快了不少,小狗子樂的一蹦三尺高拼命的拍巴掌。
陸燕也是一邊掌犁犁地一邊笑的合不攏嘴。
這樣做,其實對牛很傷,但能搏一直在苦水中泡大的姐弟二人一笑,張然覺得也值了!
張然發現陸燕笑起來的時候,其實很好看。
要不是太黑太瘦,打扮一下,應該還是個大美女,也不知道爲何會被人叫破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