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後，游擊區的戰場局面慢慢明朗起來。
槍聲也隨着飛機光臨戰場徹底安靜下來。
一支支日僞軍在飛機掩護下離開據點，偵查敵情，收斂戰場上的日僞軍屍體。
戰損也開始陸續彙總到旅團指揮部。
中田山朗臉色陰沉的可怕，作戰參謀每報上來一串數字，他臉色就要陰沉一分。
“將軍，包括皇協軍在內，所有傷亡全都統計好了。”參謀長拿起統計清單，硬着頭皮報告道。
“念！”
中田山朗臉色沒有變化，和剛纔一樣陰沉，直截了當問道。
雖然只說了一個字，但裡面包含的怒火非常盛。
參謀長感受到了，本來就凝重的臉色這時候愈發不好看了。
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回答：“經過統計，昨天晚上我們一共戰死，失蹤皇軍2049人，輕重槍失去戰鬥力219人。”
“其中，輕重傷員主要分佈在三個遭到攻擊的據點內。”
“直接損失的2049人中間，發現屍體1892具，剩下皇軍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暫時判定爲失蹤。”
“但我們判斷，這些皇軍八成是在戰場上被炮彈炸得屍骨無存。”
“根據各防區報告，活動在我們佔領區的守備團主力不僅有三個加強營，兵力大大超出我們預估，還裝備大量重迫擊炮，飛雷炮。”
“這些重武器在野戰戰場上的威力格外強大，只要近距離爆炸，肯定會屍骨無存。”
“砰……”
中田山朗一拳砸在面前桌子上，咬牙切齒，想罵人但卻罵不出口。
這個損失太大了。
整個佔領區雖然駐紮了一萬多部隊，但皇軍只佔了三分之一不到五千人。
一夜之間損失四成皇軍，對自己這個剛上任的旅團長來說，絕對是打臉，而且是一記非常響亮的巴掌。
“將軍……”
參謀長突然開口，把中田山朗從怒火中拉出來，然後露出一副欲言又止表情。
這種表情旅團長太熟悉了，這幾天不止一次從部下臉上看到。
而且每看到一次，肯定會有一個壞消息等着自己。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收到的壞消息已經很多了，不缺這一個。
沉着臉就問道：“還有什麼事，一起報告！”
參謀長不再猶豫：“將軍，兩千多人的直接損失僅僅是昨天一個晚上皇軍的傷亡。”
“之前一個多月時間，佔領區每天晚上都有戰鬥，雖然規模很小，皇軍的傷亡也很小，一場戰鬥的損失也許一個巴掌都能數過來。所以旅團指揮部和各防區指揮官一直沒有重視，也沒有進行統計。”
“直到昨天晚上我們才發現自己錯了，忘了一個詞：積少成多。”
“一場戰鬥損失幾個皇軍，一百場戰鬥加起來就是四五百人。”
“而這一個多月時間，各地駐軍和游擊隊，守備團出擊部隊的交火次數顯然不止一百次。”
“這些零星傷亡我們之前都沒有統計。”
“今天各據點彙總損失情況時各防區指揮官才意識到不對勁，然後上報旅團指揮部。”
中田山朗突然打斷道：“八格牙路，我不要聽這些廢話。”
“你只需要告訴我這段時間我們一共損失多少皇軍就行了。”
“嗨！”
參謀長趕緊回答。
“這種零星交火一個半月前就開始了，我們一共損失皇軍1259人，平均每天晚上損失三十個皇軍。”
“目前整個佔領區的所有駐軍中，皇軍總兵力已經銳減到兩千人。”
“還有皇協軍。”
“一個半月前我們有皇協軍近一萬人。”
“整個游擊戰和零星交火中，我們共計損失一千八百餘人。”
“昨天晚上的戰鬥，經過偵查確認，守備團不僅抽調大量主力部隊秘密潛入我們佔領區，還抽調了好多地方部隊。”
“他們因爲戰鬥力太差，沒有參與進攻皇軍機動部隊的戰鬥。”
“但他們並沒有閒着，而是配合游擊隊和我們主動出擊的皇協軍作戰。”
“昨天晚上我們出擊的十二支機動部隊全都配備了至少一個營的皇協軍，甚至還有機動部隊加強了兩個營皇協軍。”
“超過四千皇協軍以連爲單位分散到這片區域和敵人作戰。”
“那些地方部隊雖然戰鬥力差，不是皇軍對手。但對比皇協軍，特別是那些新組建一兩個月的皇協軍，戰鬥力肯定更勝一籌。”
“一直到現在爲止，所有參戰皇協軍只有一千餘人天亮後安全回到各自據點，其他皇協軍全部失蹤。”
“偵察部隊，情報人員，還有航空兵，已經在交戰區域發現不少他們屍體，所以我們判斷，剩下三千皇協軍不是被守備團出擊的地方部隊和游擊隊幹掉，就是被俘虜了。”
“最後是各據點囤積的武器彈藥！”
“一個半月的零星交火加昨天晚上血戰，每個據點儲備的彈藥都消耗殆盡。”
“還有至少一半的據點爲了保證戰鬥所需，在未經請示的情況下擅自動用指揮部給獨立混成旅團準備的彈藥，而且已經用掉了不少。”
“噗通……”
中田山朗一下子癱坐在座位上，臉上的凝重表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絕望取代。
昂着腦袋，瞪着一雙滿是震驚的大眼睛看着房頂，整整過了五分鐘纔回過神。
然後一臉恍然大悟叫道。
“我明白了，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個陰謀。”
“我們都太低估守備團這個對手了。”
至始至終認爲守備團派兵深入皇軍佔領區打游擊是爲了練兵。”
“肯定也有這方面原因，但這只是所有原因中的一個。”
“通過游擊戰小打小鬧，在不引起我們注意的情況下把戰果積少成多，無形中慢慢消耗我們兵力和彈藥。”
“等我們反應過來，一線駐軍已經出現大量兵力缺口和彈藥缺口。”
“至於他們練兵的目的，肯定肯定也達到了，昨天晚上的戰鬥就是最好證明。”
“戰場上，別人都是一箭雙鵰，守備團卻給我們來了個一箭三雕，好……手……段……”
最後這幾個字，中田山朗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切齒吼出來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然後才能把威信建起來。
結果三把火還沒有燒起來，自己反而被對手打了一記響亮巴掌。
自己是從國內直接空降過來，專門負責對守備團的軍事行動。
在華北方面軍內部，自己這個位置可是香餑餑，好多人都盯着。
如果自己不能妥善解決這個危機，事情傳出去，不僅會給家族丟臉，還會遭到很多眼紅這個位置的政敵攻擊，成爲方面軍笑柄，然後捲鋪蓋灰溜溜滾蛋。
到時候，這場敗仗也會一直跟着自己，成爲自己軍事生涯中的一個敗筆。
可以肯定，回到國內自己就會被徹底冷藏。軍事生涯也會終止在少將位置上，再沒有翻身的可能。
想到這兒，中田山朗不再猶豫，直接殺氣騰騰叫道：“八格牙路，這個仇我們必須要報。”
“參謀長，命令已經到位的獨立混成旅團馬上參戰，參謀部制定具體作戰計劃，。”
“這片佔領區藏了三千守備團主力，我們還剩七千多駐軍，加獨立混成旅團已經到位的部隊，總兵力至少一萬五千人，用五倍的兵力優勢去圍殲他們。”
“就算這幫八路軍是顆核桃，我也要把他們砸碎了，然後吃下去。”
“情報部門，還有我們潛伏在這片佔領區的特務，馬上行動起來。”
“找出守備團主力的具體位置，然後盯死了他們。”
“只要獨立混成旅團到位，馬上進攻。絕不能讓他們在溜了。”
“守備團根據地和封鎖線上八個據點駐軍也做好參戰準備。”
“獨立混成旅團一動，他們也行動，殺進守備團根據地，搗毀他們根據地。”
“聯繫航空兵，加大對佔領區的巡航力度，發現敵人不用請示，直接攻擊，不給八路軍集結和推出我們佔領區的機會。”
說到這兒，中田山朗停了一下，然後變成一副威脅口吻繼續命令道。
“告訴前線所有指揮官，這一仗我們只能贏，不能敗！”
“贏了皆大歡喜，所有參戰官兵全部立功，到時候肯定會加官進爵。”
“輸了的話，我這個旅團長肯定會成爲帝國最短命的旅團長，捲鋪蓋灰溜溜滾蛋。”
“但是，在我走之前，大家也不會好到哪裡去，誰出問題我就會追究誰的責任。”
“就算沒出問題，戰敗的連帶責任肯定跑不了。”
“所以大家不要想着混日子，得過且過，或者是這場仗就算輸了也有高個子頂着，跟自己沒有關係。”
中田山朗的目的很明顯，他要把麾下一萬多人全部綁在自己這輛戰車上，共同進退。
不用旅團長提醒參謀長也知道這場仗輸了後自己可能面對的結果。
旅團長有背景，還有機會捲鋪蓋回國。
自己沒背景，無權無勢，最後八成是背黑鍋的存在。
到時候，剖腹謝罪肯定是自己的唯一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