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馬嶺阻擊陣地，五百多米長的戰壕橫在半山腰，把前往靈丘的公路一分爲二。
一千多戰士分散在這條戰壕裡面，揮汗如雨。
有人揮動鐵鍬加深戰壕，有人利用剛剛收集的原木加固戰壕，還有人在挖防炮洞，用沙袋修建機槍陣地。
“團長，時間有限，陣地只能修成這樣了。”洪林峰皺着眉頭報告道。
這場進攻來得太突然了，守備團任何準備都沒有，只能倉促應戰。
這麼短時間把陣地修成這樣，已經是參謀長的極限了。
李浩擰着眉頭，搖頭反駁道：“不行，就這一條戰壕，太危險了。”
“小鬼子天上有飛機，地上有大炮，還有坦克掩護，一通炮火過來就能把戰壕夷爲平地，怎麼堅持到天黑。”
“傳我命令，除了加固陣地的部隊不動，其他人全部到陣地後面挖單兵掩體，從戰壕開始到山頂，給我挖至少三百個出來，每個單兵掩體藏兩個戰士。”
半小時後，一串爆炸隱隱約約傳過來，非常劇烈。
李浩隔戰場至少五公里，仍然聽得一清二楚。
“是飛機扔下來的航空炸彈，小鬼子肯定在用飛機攻擊機動營。”洪林峰一臉凝重分析道。
李浩點點頭，臉色很不好看。
機動營面臨的戰況比這裡還要惡劣。
在日軍前面行軍，碰到有利地形就留下至少一個排的部隊原地阻擊日僞軍，直指全軍覆滅。
李浩趕到新馬嶺阻擊陣地時候，最先承擔阻擊任務的一連已經在日軍空地聯合打擊下全軍覆滅，一個戰士都沒撤下來。
日軍再次出動飛機，肯定是哪一支阻擊部隊給日軍造成麻煩，然後遭到報復性打擊。
那些阻擊部隊沒時間修陣地，只能利用地形，就地隱蔽。
或是躲在石頭後面，或是蹲在灌木叢後面，還有人直接趴在地上，完全暴露在飛機的眼皮子底下。
航空炸彈從天而降，他們躲無可躲。
如果遭到攻擊的是一個排，只需要一顆航空炸彈就能把他們全部報銷。
想到機動營又少了至少一個排的部隊，李浩既心痛而又憋屈。
遙望幾公里外還只能聽到交火聲的戰場，很嚴肅命令道。
“命令部隊抓緊時間，機動營頂不了太長時間，小鬼子就快殺過來了。”
又過了半小時，還剩不到兩百人的機動營出現在公路盡頭。
騎着戰馬，風一樣朝這裡衝過來。
“團長，我沒有指揮好部隊，導致機動營傷亡過半，請求處分。”營長衝到李浩面前，眼睛紅紅的，既後悔而又心痛報告道。
三個小時丟掉半個主力營，這個損失確實有點大，守備團成軍一來很少打這樣的仗
但李浩別無選擇。
沒有他們的犧牲，團主力就沒時間在這裡建立防線。
沒有防線，守備團拼光也擋不住日僞軍進攻，那靈丘城還沒來得及轉移的數千軍民肯定會遭到滅頂之災……
看着機動營營長，搖頭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而且那些戰士們沒有白死。”
“不僅殺了小鬼子，還給團主力爭取了大量時間。”
“看看身後的陣地，沒有那些戰士的付出和犧牲，我們根本修不出來。”
“打起精神來，不要氣壘，今天的付出和犧牲是爲了明天消滅更多的小鬼子。”
“戰鬥纔剛剛開始，接下來我們有的是機會給犧牲的戰士們報仇。”
“馬上回自己的部隊，做好戰士們思想工作，繼續打鬼子。”
“不過機動營只剩兩百多人了，再頂一個營的架子除了虛張聲勢，沒有任何作用，而且還把有限的兵力給分散了，行不成拳頭，戰鬥力大大降低。”
“回去以後馬上整編部隊，把所有戰鬥部隊壓縮成一個加強連，你當連長，原來的連長當排長，排長當班長，班長當戰士。”
又過了半小時，日軍前鋒部隊出現了。
步兵打頭，坦克和裝甲車緊隨其後，大浪一樣朝新馬嶺陣地席捲過來。
隔陣地還有五百多米時，日軍停了。
分散的部隊迅速往公路集結，跟在坦克身後的炮兵也沒有閒着。
迫擊炮拍成一排，昂着炮口，直指半山腰。
山炮，步兵炮拍成一排，長長的炮管慢慢擡起來，對準山腰。
不到五分鐘，前鋒一個整編大隊就做好進攻準備。
“轟轟轟……”
和之前的進攻一樣，日軍直接放棄試探進攻，上來就用炮轟。
四門山炮，兩門步兵炮，九門迫擊炮，六門坦克炮，同時開炮。
不同口徑的炮彈飛出炮管，下雨一樣砸在陣地上，火光四濺，騰起的黑煙有多有少。
不斷有士兵伴隨泥土和木頭一起被氣浪炸飛上天，然後又天女散花一樣砸得到處都是。
僅僅兩輪炮彈，陣地一線就被瀰漫的硝煙給籠罩。
李浩和洪林峰守在山嶺上，臉色沉重。
特別是洪林峰，拳頭捏得緊緊的，青筋都露出來。
陣地是他一手修建出來的，時間有限，材料有限，肯定經不起這麼猛烈的炮火一直炸下去。
他最擔心的就是陣地一次沒用就被日軍炸成廢墟。
那樣的話，機動營爲了給自己爭取時間而犧牲的將士們就白死了。
日本人顯然也看到這一點，炮彈不要錢一樣砸向陣地，一副不把陣地夷爲平地誓不罷休的架勢。
長五百米的陣地，硬是轟了十分鐘才停下來。
爆炸還沒完全結束，槍聲就響了，重機槍中隊八挺重機槍架在地上，槍口噴着火舌，給進攻部隊提供火力掩護。
“轟隆隆……”
戰車轟鳴聲也響了，六輛坦克擺動着炮口，搖搖晃晃朝陣地衝過來。
每一輛坦克後面都跟着幾十個小鬼子，兵力大約一個小隊。
從空中俯瞰而下，坦克加後面的小鬼子就好像六把利劍，直插山腰。
今天有風，瀰漫在陣地上的硝煙很快被吹散。
陣地一線密密麻麻分佈了好幾百個彈坑，原來的戰壕已經看不到影子。
“陣地上還有人……”洪林峰緊盯陣地，看到上面有人從浮土中爬起來，激動叫道。
安靜的陣地馬上熱鬧起來，有人從浮土裡爬出來，有人從防炮洞裡鑽出來。
但沒幾秒鐘，洪林峰臉上的激動笑容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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