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雷在黑暗中呈拋物線飛出,從樹木中間落下,幾個正端着槍向前追去的鬼子聽到頭上有響動,當下也沒在意,繼續往前跑去。
跑在後面的幾個鬼子走到手雷邊,手雷陡然爆炸,騰起的煙霧將樹葉震得滿天飛舞,與之同時跳舞的,卻是三個倒黴的鬼子兵。
藤佐正在大聲喝令士兵追擊,發現衝鋒的隊形中又響起爆炸,以爲是不走運的帝國士兵又引爆了中國人在林中佈置的詭雷,只大罵了一句八格,就又指揮士兵向前跑去。
站在通訊兵兩旁的鬼子,被突然響起的爆炸吸引了注意力,石強摸到身邊也沒察覺。等到感覺肋間一疼,這才驚訝地看着一個身穿皇軍服裝的同伴站在面前。
這同伴臉上露出一絲冷酷的笑意,而這張臉他可以肯定是自己從沒見過的,只是他已無法出聲示警了。
石強從那兩個警戒的鬼子中間穿過,那個正拿着電臺狂呼的通訊兵,根本沒有察覺異樣。
石強靠近通訊兵,因爲擔心損壞電臺,他伸手在通訊兵的肩頭輕拍一下,待那通訊兵擡起頭時,這才揮起匕首從通訊兵脖子處劃過。
通訊兵身子一軟,靠在石強肩上,石強向周圍看了一眼,立即將他身上的電臺等取下,然後向在一邊警戒的柳天舒做了個得手的動作。
柳天舒看到鬼子沒有注意到這邊的異樣,立即示意石強退向林中,他自己則小心地注意着周圍,然後鑽進樹林從一邊迅速溜走。
當然,他倆退入林中,還是將剛纔所藏的東西全都帶上。
藤佐指揮他的小隊追出樹林,與對面山嶺上追出來的鬼子會合,卻發現失去了對手的蹤跡。
“通訊兵,立即向中隊長報告,說中國人襲擊了我們,伏擊行動失敗,請求下一步行動。”藤佐頭也不回地喊着。
可惜,卻沒人應答。
藤佐頓時怒火騰昇,準備找到通訊兵,然後給他一頓巴掌。
就在這時,一個軍曹跑來報告,說通訊兵已經陣亡,電臺不見了。
“什麼?”藤佐感覺自己的思維跟不上變化,他急忙跟着那個軍曹趕到通訊兵身邊,看到包括通訊兵在內的三個士兵,全都被人用利刃給送回了東洋。
“八格牙格,混蛋。”藤佐再也控制不住,一番怒罵之後,只得垂頭喪氣地跑去與埋伏在對面的日軍指揮官說了情況,讓那支部隊的通訊兵向上面彙報。
渡邊接到野枝報告,說前往狼牙谷伏擊的部隊傳來消息,伏擊行動失敗,那支神秘的八路軍小分隊並沒有出現在狼牙谷
。反而是一夥不知來歷的人,襲擊了埋伏在那裡的帝國軍隊,二十一個帝國士兵陣亡,藤佐小隊還丟失了電臺。
“上原君,你說,是不是那姓宋的中國人背叛了皇軍,沒有按照約定,將那支神秘的八路軍小分隊帶進狼牙谷?”渡邊看着站在一邊的上原有些不解地問道。
按照常理,八路軍接應小分隊的行動路線,是由地下交通員負責選定,而且老宋也說了,他的任務就是負責將八路軍接應小分隊順利帶到福坎鎮,至於小分隊的任務是什麼,老宋並不清楚。
老宋不清楚,但渡邊和上原卻能猜個大概。一羣從上海來的大學生,還有三個華僑秘密北上,準備經山東前往太行山,最後趕往延安,這事竹機關已傳來情報。
而且據竹機關掌握的情報,這些人已到了富昌縣南邊的永陽縣。
只是這夥人的行動十分隱密,而且護送的人十分警覺,竹機關的人在後面一路追查,卻是沒能找到這夥人最後的落腳點。
這個時候,富崖山的八路軍小股部隊突然南下,自然是爲了接應這些知識分子了。
“聯隊長閣下,姓宋的中國人應該沒有膽量背叛皇軍,再說,他的女兒雖然被我們放回了家,但一直在我們的視線之內,他應該知道不與皇軍配合的代價。不過,從野枝大隊長所說的情況來看,這支南下接應的八路軍小分隊,應該是柳天舒手下的精銳。據我掌握的情報,他手下有一個戰鬥力超強的偵察排。”上原想了想說道。
就在這時,一個鬼子急衝衝地走來,將一份情報遞給上原,上原接過來掃了一眼,突然兩眼一亮,望着渡邊說道:“聯隊長,內線傳來情報,八路軍獨立營長柳天舒可能離開了富崖山,我估計這次是他親自帶隊。”
“什麼?柳天舒離開了富崖山?”渡邊聽到這話,也是兩眼一亮,眼珠轉了兩下說道,“好,真是太好了,命令野枝大隊嚴密封鎖通往福坎鎮的道路,同時與永陽縣守軍聯繫,讓他們嚴查所有路口,嚴防柳天舒的小分隊進入福坎鎮,命令齋藤大隊,立即做好準備,明天掃蕩富崖山。”
既然柳天舒不在根據地,如果渡邊還不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時機,他可就真的笨到家了。
富崖山的八路軍這段時間能發展迅速,屢次挫敗帝國軍隊,就是因爲有這個柳天舒坐陣指揮。
雖然他極想抓住柳天舒,但作爲聯隊長,他自然知道要在魯北的羣山之中圍殲一支只有幾十人的小部隊,其難度絕對無法想法。
最理想的結果,就是堵住柳天舒北返的道路,只要自己趁他不在根據地的時候,徹底蕩平了富崖山,就算柳天舒有三頭六臂,也翻不出多大的浪。
柳天舒和石強一路狂奔,兩個小時後,將鬼子遠遠丟在後面,看看離陳家坪還有五里地,柳天舒示意石強停下,然後讓他在一邊做好警戒,自己則將電臺打開,立即聯繫根據地
。
他呼叫了兩聲,就收到了陽娟的迴應。柳天舒立即將小分隊遇到的問題發了過去,陽娟收完報後,拿着電文跑去找朱愛國。
“教導員,營長電報。”走進朱愛國的房間,陽娟脆聲說道。
“什麼?營長髮電報回來了?”朱愛國聽得心裡一喜。
要知道,柳天舒帶着小分隊出去的時候,並沒有帶電臺,雖然自己也曾勸他帶一部電臺在身邊。
昨天偵察排一班護送八個婦女回來,說她們的村子遭到鬼子的掃蕩,全村就只她們幾人被偵察排救下,其餘的鄉親們全都遇難了。
當時向書玉和王書記聽到這個情況,都憤怒得兩眼通紅,隨後,王書記還特意召集獨立營連級以上幹部開會,在會上通報了這件事。
當然,在會上王書記自是免不了痛斥小鬼子的暴行。
將一班送走後,這幾個婦女,暫時編入了獨立營的衛生隊。
看到電文上說鬼子在狼牙谷準備伏擊小分隊,幸好被他們提前察覺,小分隊纔沒中圈套。不過,柳天舒在電文中表示鬼子提前設伏,極有可能與地下交通員老宋有關,他要朱愛國將情況向王書記彙報,請求組織上告知與福坎鎮地下組織的緊急聯繫方式。
王水河聽朱愛國說柳天舒發回電文,小分隊在狼牙谷遇到鬼子伏擊,幸好小分隊提前警覺,提前改變了行動路線,纔沒有遭到損失。不過,從種種情況分析,交通員老宋好像有問題。他不由驚得變了臉色,老宋這人,他雖然並不認識,但還是聽唐水說過。唐水負責富昌縣境內的地下交通線,與永陽縣組織的聯繫,也是他在負責。
據唐水講,這個老宋,老伴幾年前就去世了,家裡就只有一個十來歲的女兒,而且老宋是入黨多年的老同志,他怎麼會有問題呢。
“愛國同志,是不是柳天舒同志搞錯了?老宋這人我聽說過,是個久經考驗的老黨員,他怎麼會有問題?”王水河望着朱愛國問道。
“王書記,現在的形勢十分複雜,爲了確保這批學生的安全,我認爲我們應該做最壞的準備,天舒同志我知道,他既然這樣說,應該有他的道理。”朱愛國鄭重地說道。
王水河見此,望了一眼坐在一邊沉思的唐水,“唐部長,地下交通線是你在負責,情況你最清楚,說說你的意見吧。”
唐水其時也在思考着柳天舒在電文上的事,聽到王書記這話,他想了想說道:“行,這樣,教導員,我隨你到營部。”
到了營部,到了與柳天舒約好的聯繫時間,唐水寫了一個地點和名字,以及兩句暗號在紙上,遞給陽娟,看着她將電文發出後,又取回紙條,在油燈上點燃。
他和石強趕到陳家坪之後,他找了一個房間,讓石強守住房門,不準任何人靠近,在約定的時間與陽娟聯繫上,收了電文後,他看了內容將電文燒燬,這纔出屋
。
“石排長,你安排一個戰鬥組,負責保護這部電臺。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動這部電臺。”說完,他走到一邊的炕上躺下睡覺。
老宋在從狼牙谷北邊轉向陳家坪時,就發現自己的身邊始終有偵察排的戰士,他頓時知道柳營長已對自己有了疑心。
坐在房間裡,他兩眼望着牆壁,神情有些呆滯,彷彿靈魂被什麼帶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