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至此後,站定在辦公桌前的王鋒就轉過身去,左手抓起上面還留有他體溫的電話聽筒放在了左側的耳畔,右手就來回地扒拉着電話底座上的數字按鈕(民國時期的老式電話機),接通了76號特務處情報科科長趙巧雲辦公室的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王鋒就亟不可待地衝着電話聽筒問詢道:“喂,我是王鋒,你是情報科科長趙巧雲麼?”
在吸取了上一次不問名字直接就說事兒的教訓之後,王鋒即便是非常想先把事情告訴趙巧雲,但是,他還是頗爲警惕地認爲,還是先確定一下接電話的這個人到底是不是趙巧雲再做決定。
待王鋒的話音一落,電話聽筒裡傳來了十分熟悉而又略帶着幾分溫柔的聲音:“是的,王處長,我是趙巧雲,請問,處長你找我有什麼事情麼?”
聽到了趙巧雲那熟悉的聲音,以及她的問話之後,王鋒當即就徹底地放下了心來。並且,爲電話另一端的人就是趙巧雲本人而長舒了一口氣。
緊接着,王鋒這才直奔主題,開口說道:“趙科長,我有一件十萬火急的事情找你,你先把手頭上的工作放一放,現在立刻馬上到我的辦公室來一趟。電話裡面不方便講,你還是親自過來一趟,咱們當面說吧。”
說完了這一番話後,王鋒生怕趙巧雲以爲他這是在違反地下黨組織紀律,因爲想她纔要見她而拒絕他剛纔提出來的這個當面詳談的請求。
於是,王鋒待說完話之後,根本想都沒有多想,說時遲,那時快,“砰”地一聲,就把電話聽筒扣在了電話機的底座上,就此把電話給掛斷了。
掛完電話之後,王鋒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這才又重新坐回到了辦公桌裡面的椅子上。並且,跟往常一樣,背靠在椅背上,微眯着雙眼,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來,而他的整個人的精神還是高度緊張的。
因爲此時的王鋒害怕他剛纔說完話就立馬掛斷了電話,萬一趙巧雲不聽從他在電話裡的吩咐,不來辦公室找他呢。一想到這裡,王鋒的心裡就跟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心裡還是沒有底兒,才故意裝作很是輕鬆的樣子。
在王鋒枯坐了從掛斷電話開始計時算起大概有兩分鐘左右的時間後,便聽見了“砰砰”兩下的敲門聲。
方纔,還在暗自思忖着待會兒要是趙巧雲不來自己該咋辦的王鋒,突然就被這兩下敲門聲給驚醒了,他當即就從靠在椅背上的姿勢,換成了正襟危坐了。
因爲他可不想待會兒在趙巧雲進來時,看到他那一副不着四六的樣子,他必須要在趙巧雲的心目中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才行。尤其是在眼下這種複雜的情勢面前,他更要應該如此纔是。
來不及多想的王鋒,坐在椅子上的他,在調整成正襟危坐的姿勢之後,故意輕咳了兩聲,在清了清嗓子的同時,還以此來給自己壯壯膽,開口說道:“咳咳,那什麼,趙科長請進!”
待王鋒的話音剛落,辦公室的房門“吱呀”一聲就從外邊被人給打開了,果不其然,走進來的人就是趙巧雲。
在趙巧雲走進來之後,把辦公室的房門從裡面給關閉上,緊接着轉過身來,邁着矯健的步伐走到了辦公桌前。
在距離辦公桌有兩步之遙的地方,趙巧雲就停下了腳步,擡起頭來,面朝着隔着辦公桌坐在椅子上的王鋒,先是遲疑了一下,隨後便輕啓紅脣,問詢道:“報告處長,情報科科長趙巧雲奉命前來報到,請處長您指示。”
原本在王鋒看來,他們兩個人兩天未見,這突然一見面,應該對彼此感覺到十分親切纔是。可是,在聽完了趙巧雲例行公事般說的這一番話後,他心裡的落差如此之大,卻不是他能夠想象到的,當即心情突然就變得有些失落起來。
無精打采的王鋒,從如坐鍼氈的椅子上站起身來,前傾着身子,先是看了一眼與他隔着辦公桌相對而立目不轉睛直視着他的趙巧雲,隨即伸出他的左手,指了指辦公桌前一側的一把椅子,用十分平淡的口吻,吩咐了一番說道:“那什麼,趙科長你不要如此着急。”
“你把那把椅子拿到正對着我的位子上坐下來,至於我要跟你面談的事情,咱們坐下來慢慢說,我這一時半會兒三兩句話是跟你說不完的,待會兒還需要你幫忙給我處理一些文件資料,你就這麼一直站着肯定是不行的,趕緊把那把椅子搬過來坐下來再說吧。”
而站在辦公桌前兩步開外的趙巧雲,在聽到了王鋒誰發你客氣地吩咐的這一番話後,她原本在林來的路上想的是,站在距離王鋒原一點兒的地方,聽他把該吩咐的話都吩咐完,她好返回自己的辦公室繼續忙手頭上的工作去。
因爲在這兩天見不到王鋒的時間裡,趙巧雲也做了一番苦苦的掙扎,她到底要不要哥王鋒在進行地下組織工作時,保持着一種超過革命友誼卻又說不清道不明的男女關係。
最終,趙巧雲在心裡權衡了一番利弊,她決定在沒有把日本鬼子趕出家園之外,暫時就不要再去考慮跟王鋒之間的個人感情,而應該全身心地投入到革命工作當中去。
在經過深思熟慮後的趙巧雲看來,畢竟現在王鋒在表面上已經是小野貞子的未婚夫,如果她在跟王鋒保持過從甚密的來往,定然是十分不妥當的。爲了能夠讓王鋒充分獲取小野兄妹二人的信任,不讓小野貞子爲此爭風吃醋,必須要跟王鋒保持一定的距離。
這就讓趙巧雲嚴格苛刻地要求自己,無論是在公衆場合,還是在私底下,都要言行一致地與王鋒保持一定的距離,
正是因爲抱着這個想法,此時此刻,站定在76號特務處五樓處長辦公室裡面的趙巧雲,在面對着王鋒的時候,才刻意地說着例行公事的話,整個人看上去也比以往變得冷漠了許多。
既然,王鋒說兩句話三句話說不出清楚事情,趙巧雲在遲疑了一下後,還是聽從了王鋒的吩咐,她邁步向前,把旁邊不遠處的那一把椅子給搬到了辦公桌前與王鋒所在的位置正對面,並十分從容淡定地坐了下來。
站在辦公桌裡面的王鋒,觀察着趙巧雲的一舉一動,從趙巧雲開始搬椅子,一直到她坐下來,這中間的過程都被他給盡收眼底。而讓他大失所望的是,在這個過程當中,他竟然發現趙巧雲自始至終都沒有看他一眼,而是一門/心思地去搬椅子,根本就無視了他這個人的存在,如同透明的空氣一般,頓時,讓他感到心裡哇涼哇涼的。
看到趙巧雲擺正着姿勢坐在了他正對面的椅子上,王鋒先是愣神了一下,緊接着,他便也坐回到了椅子上。就這樣,兩個人相對而坐,四目相對,王鋒的眼神是熱烈的,而趙巧雲的眼神卻是冷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