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苟再合走後,楊繼財又仔細打量了一會地圖後,擡起頭看着邱金堂,猶豫了一下後還是道:“首長,你說的沒有錯。我現在的想法,就是拼一把。沒有辦法,現在我手頭的這點兵力,實在找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解決之道,只能拼一把了。”
“贏了我們就保住了整個林西戰場的側翼,輸了便是一敗塗地。不過即便是這個第七師團主力,沒有按照我們的判斷來,那麼我固然是失敗了。但是整個阿魯科爾沁旗的戰場,卻並不意味着徹底的失敗。”
“我們是放了空炮,導致中線門戶大開,但是不是還有你們和航空兵嗎?只要你們還在,就算第七師團利用我們的判斷失誤,突破了阿魯科爾沁旗西北方向的防線。但是在你們的攻擊之下,即便到了東烏珠穆沁旗,他們也沒有力量在搞什麼鬼了。”
“從目前他們的進展速度和我軍的空中打擊力度,以及從目前他們所在地到其目的地的距離來看。他們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至少還需要兩天的時間。我想只要有了這兩天的時間,以我們目前的空地火力密度來看,這個第七師團固然是死不了,但是傷筋動骨是肯定的了。”
“而且我們守住了距離林西戰場上最近的一條通道,即便是第七師團佔領了整個阿魯科爾沁旗,那麼王光宇司令員那裡,也可以提早的做一些應變工作。首長,我這是在賭不假,但是賭和賭還是不一樣的。”
“我手中的賭本不多,只能在兩相其害之中選擇對全局影響最小的一個結果。也就是說輸了,也不至於將老本全部賠進去的一個結果。不過我的這個賭局,也不是想象中的風險那麼大。”
“只要能拖到王司令那邊得到他想要的結果,撤回來的時候,這場賭局我們也就贏了。而最壞的結果不外是王司令那邊被拖住,國崎登中將腦袋不開竅,還是隻認死理,還要繼續西進。其實拋出去我選擇的地點,距離巴林左旗過近這個風險之外,我倒更希望這位國崎登中將腦袋靈活一些。”
看着楊繼財堅毅的面孔,邱金堂沉思了一會之後笑了笑道:“那好,既然你來賭了一把大的。那麼今天我也參合一腳,也在你身上押一注,陪着你賭一把。既然你手頭的賭本有限,那麼我們也和小鬼子學學。來一個兵力不夠,火力再補上。”
“既然已經決定陪你賭一把,那麼我也得跟着下注。這樣,你也給我們分配一點任務,從現在開始,到王德耀那個傢伙玩夠了返回之前,我這個軍區炮兵司令部的副參謀長歸你指揮。航空兵那裡,我替你去說。”
對於邱金堂的拍胸口保證,楊繼財仔細琢磨了一下之後才道:“首長,對於我們來說,只希望軍區炮兵能做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這個第七師團真的按照我們的判斷來,不顧二十八聯隊死活,利用我軍分兵之機強行調頭南下。”
“我希望您的重炮部隊,能夠用火力將他們派出的部隊趕到我的兩條防線上來。並以部分的炮火,支援我們的防禦戰。整個阿魯科爾沁旗東南地區,與巴林左旗交界的地區實在太漫長。我只有兩個營的兵力,不可能處處的設防。”
“既然已經準備應對最壞的發展,那麼我就只能儘可能的採取主動。所以我希望軍區炮兵,如果第七師團真的轉向,就用火力將他們趕到我們的這兩條防線正面來,使他們無法選擇其他的方向。”
“首長,如果這個第七師團真的按照我們預料的來,那麼他們肯定首先會選擇是靠近巴林左旗最近的這個二十七聯隊。而從目前這個二十七聯隊的態勢來看,他們選擇發起攻擊的地點很多。而我們的防禦兵力有限,而他們卻完全可以避開我們的防禦陣地。”
“雖說避開我們的主要防禦陣地要多跑一些路,但總比啃骨頭要好的多。日軍也不是傻子,能費體力的事情,他們也不會花費別的代價的。更何況這種代價,並非是眼下的第七師團願意承受的。”
“雖說阿魯科爾沁旗東南地帶,是以低山和丘陵爲主。按理說,這個地形對我們應該有利。但眼下這個地形對我們來說,卻是反其道而行之,是相當的不利。因爲這樣的地形,可供日軍選擇用來穿插的道路實在太多了。只有我選擇的這兩道防線所在位置,是草原地帶。”
“看起來雖說可以供日軍快速的突破,但也最有利於我軍集中火力。將防線部署在這兩個方向,我們也可以最大限度的集中手頭有限的兵力。兵者詭道也,我將手頭有限的兵力放在最適合日軍快速突破的草原地帶,還起到了一個虛虛實實的作用。”
“這麼部署,可以來一個反其到而行之,迷惑日軍讓他們以爲我們敢於分兵摸他們的夜螺絲,是得到了來自林西方面的增援。在其他方向相對複雜的地區,也許我們會給他們設下了埋伏圈,有意的等待他們進攻。讓他們不敢輕易的選擇其他的方向,老老實實的按照我給他們指定的路線去走。”
“所以我希望軍區重炮部隊,利用射程遠,威力大的優勢,在其他方向上構築一道火牆,配合我們的心理戰術,逼着日軍只能選擇我們防線正面進行突破。這樣一來,我們的兵力可以節省很多,甚至可以形成一定的淺縱深防禦地帶。而不用將兵力拉長,搞得過於單薄。”
“既然總部當初制定以火海對付日軍的側翼突破戰術,那麼我想總部就已經將夜間作戰考慮進去了。而從目前航空兵和你們重炮部隊,對日軍的火力打擊精度、力度,並未比白天降低太多的一方面考慮,我想您一定在前面部署了相當多的秘密觀察員。我的這個要求,您和您的部下完全可以達到。”
聽到楊繼財最後一段話,邱金堂指了指他的鼻子道:“你小子到底是三號的最得意的弟子,在眼光上果然有一套,比王德耀那個傢伙強的太多了。這都被你判斷出來了,真的很不簡單。好,我就答應你的這個要求。但我只能說我們盡力而爲,而無法拍着胸口保證。”
對於邱金堂的誇獎和答覆,楊繼財只能苦笑道:“首長,我是作戰參謀。如果這點常識都沒有,我還怎麼提供合理的建議供上級首長參考?如果只要求圖上作業標準和會測繪,那隻用一個繪圖員就能完成的工作,總部又何必花這麼大心血培養我們這些作戰參謀?”
“不過有您的這句話,我就心裡有底的多了。盡力而爲,就已經足夠了。我們不是國崎登肚子裡面的蛔蟲,不可能完全判斷的與他們做出的決定一絲不差。我現在的這個部署,其實又何嘗不是一種盡力而爲,避免因爲連鎖反應可能出現的最壞局面。”
“但我保證,只要您的重炮部隊配合的好,這個第七師團如果想要從我們這裡取得突破,進而直接威脅到林西戰場,那麼就只能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就算是盡力而爲,也要看怎麼去做的。”
楊繼財的承諾,讓邱金堂這個久經沙場的老兵,也多少有些動容。看着眼前這個人年輕卻是倔強的臉龐,邱金堂只能在心裡暗自嘆息一聲。他知道如果真的出現那種局面,眼前這個人絕對會做到自己承諾的。
只是這麼一個年輕有爲的幹部,如果真的就這麼損失掉的話,對於抗聯來說,將會是一個極大的損失。按照他今天的表現來看,如果能在這一戰之中倖存下來,再給他時間和機遇,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前途將會不可限量。他將來不僅僅可以帶一個師,甚至可以帶一個或是幾個縱隊。
邱金堂的預言準不準,楊繼財自今後的發展會不會像他預料的那樣可以帶幾個縱隊,至少現在還沒有人知道。但是王德耀那邊的情況,卻還真的被楊繼財給料準了。果然在開局進展順利之後,王德耀明顯有些收不住手的趨勢。
在抵達戰場之後,王德耀還沒有來得及設下他想要的伏擊圈,他的先頭連就和二十聯隊隊作爲先頭中隊的第三大隊第二中隊狠狠的碰上了。儘管右翼兩路更接近巴林左旗主戰場,但是一木清直並未絲毫的放鬆戒備。
他在分散之前,嚴令各個中隊在行軍時候一定要做好戰鬥準備。他的部下,也並未因爲眼下表面上抗聯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們友軍身上,而有絲毫的鬆懈。而且一木清直正因爲自己行進路線上的地形相對複雜,所以將前哨放的很遠。這也就造成了王德耀還沒有等到進入預定設伏地域,便於二十八聯隊的先頭中隊遭遇。
接到前邊居然等到進入預定設伏地域,便提前打響了遭遇戰,而且二十八聯隊的動作比自己想象要快的報告後。儘管自己的計劃已經因爲提前遭遇而全部暴露,但是王德耀非但沒有擔心,反倒是更加的興奮。
在前邊遭遇戰打響之後,他沒有絲毫的耽擱,指揮後續部隊以連爲建制。利用整個二十八聯隊分散的相當開的行軍序列,以及之間過大的空檔。將手中的兵力除了留下一部分圍殲其先頭中隊之外,剩餘的部隊向着二十八聯隊的行軍序列直接插了進去。並順手將跟在先頭中隊後面的另外一箇中隊,也給網了進來。
在發現又網了一條不算太小的魚之後,王德耀立即變更部署。以兩個連的兵力,將其先頭中隊以及後續的一箇中隊,與二十八聯隊其他部分強行分割開來。以這兩個連迅速的搶佔有利地形,阻擊周邊日軍的增援。
自己則立即組織兵力,對已經被他完成分割的二十八聯隊這兩個中隊進行圍殲。試圖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先把這兩個中隊吃掉。剛一出手就網住了日軍兩個中隊,對於王德耀來說無異於一個相當不錯的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