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英奇嘿嘿一笑道:“別忘了,老子的文化水平雖說不高,但是還是識的幾個字的。再說,別說和你這個大知識分子這麼長時間呆在一起,就算是和一個香爐待這麼長的時間,也薰陶出一點點香味來了。你那幾本書,我雖說看不懂,可還是大概知道什麼意思的。”
“別忘了,咱們可在一起整整的打了兩年的遊擊。對你的能力,我還是很清楚的。只要但凡有點時間,你小子就捧着那幾本書看。在山野之中,只要沒有危險,你小子捧着手電,也要看書。”
“當時你們那個縣委那幫人,就屬你的乾電池用的最快。看了這麼多的書,我想你理論方面沒有什麼問題,唯一缺少的是實戰指揮經驗。這次小撤退,就當做你小子的實踐了。我在把李明清給你,雖說他也是政工幹部,但是從這小子之前的那場戰鬥來看,還是由一定戰術眼光的。”
“不過有一條我可得先說好了,你可不能丟了一門炮,一個傷員。這個事情讓別人去我不放心,只有你這個政委去比較恰當。老子長征那麼艱苦的環境,都沒有丟下過一個兄弟,現在也不行。”
“老陳,實際上你的擔子要比我這邊重的多。我這邊都是戰鬥部隊,即便遭遇到什麼特別情況,也未嘗沒有一戰的實力。但是你那邊,說好聽了是裝備強大。但是實際上,卻是揹着一個大包袱。重炮、傷員,可都在你那邊呢。你可一定要多加小心。”
說到這裡,蘇英奇有些詭異的笑了笑,低聲的道:“老陳,你別看參謀長那裡叫的歡,實際上形勢肯定沒有他說的那麼嚴重。他那邊的確困難是挺大,但是他那邊火力支援可是和我們這邊遠不是一個檔次的。壓力的確大,但是絕對沒有說的那麼的大。”
“我估計他之所以發這個電報,是擔心司令員在這邊打的收不住手,被小鬼子給黏上,督促王司令快打快收。如果他那邊真的出現危急情況,那麼我們就真的陷入首尾不能相顧的境地了。要說堅持太長時間不可能,但是堅持十二個小時,卻是基本上沒有任何的問題。”
“參謀長知道,他根本就制止不了王司令的行動。兩個人如果硬頂,非得出現難以調和的矛盾不可。而王司令又是那種手伸出去,輕易就收不回的主。參謀長也是沒有辦法,就只能採取這個誇大事實的辦法。實際上也不算是誇大,只是將情況略微說的危急一些而已。”
“別看咱們這個參謀長年輕,但是心中可是有數的緊。腦袋瓜子轉的也快不說,膽子也趕上窩瓜大了,這心思比一個娘們還要細。他對王司令的脾氣秉性都摸透了,纔想出這麼一個辦法來。”
“否則有他巴拉奇如德那邊指揮,雖說壓力很大,但是要說張家營子能這麼快丟了,打死我都不信。要是我在那邊,寧可放棄敖漢營子或是巴拉奇如德之間任何一處,也絕對不會輕易的放棄張家營子。憑我的直覺,感覺參謀長這是險中求生呢。”
“否則別說他一個手下有兩個團的參謀長,就是一個連長都知道張家營子這個制高點,是絕對不能丟的。現在張家營子這麼就輕易的丟了,弄不好是咱們這個參謀長自己放棄的。否則以他的能耐,就算手中兵再少,也要重點佈防的張家營子一線哪有那麼容易丟了?”
“之前咱們不知道小鬼子心裡面想什麼,但是現在對於國崎登來說,恐怕心思沒有那麼簡單。這個老鬼子恐怕是麻桿打狼,即想着佔便宜,又怕這是一個什麼圈套。別忘了,在巴拉奇如德後邊,就是我們的主力。”
“我們在掩護整個巴拉奇如德的側翼,而主力又何嘗不是在作爲我們的後盾?雖說眼下主力的大部分部隊正在林西正面,與兩個日軍師團鏖戰着。但是在後面沒有預備隊那就怪了。而這些預備隊在必要的時候,即可以用於林西正面,也可以用於阿魯科爾沁旗。又沒有人規定,這些預備隊只能用於林西戰場。將他們用到那個方向,是咱們的自由。”
“如果真的給他們設一個圈套,那麼以我軍在林西戰場上的兵力和裝備,恐怕會讓他和他的第七師團連一個渣子都剩不下。所以,這老小子現在是即想吃肉,突破整個林西戰場的側翼,還怕被反咬一口被吃掉。估計參謀長也正是抓住他的這個心態,纔來這麼一手險中求生。”
“否則,他哪會輕易的把張家營子這個制高點丟了。不把張家營子一線讓出來,國崎登哪會那麼容易的上當?要是真的死打硬拼,不惜一切代價的死守,那纔會讓國崎登肯定在參謀長的身後,沒有任何的埋伏。”
“咱們出發之前,留給參謀長那裡的部隊的確不多。但也不至於連張家營子這樣的要點都沒有兵力固守,要知道張家營子一線可比巴拉奇如德或是敖漢營子可重要的多了。這麼一個制高點輕易就得手,別說國崎登,就算換了任何一個人,心中也得打怵這其中有沒有什麼陰謀。”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即將第七師團的主力吊住,不讓他趁虛**。也讓他在巴拉奇如德一線,不敢用盡全力。即便將弱點暴露給他,他因爲怕其中有詐,也是絕對不敢去用盡全力,全力以赴的。”
“咱們這個年輕的參謀長這一手玩的可真漂亮。這個打法,至少我老蘇是不敢打,也沒有那個腦袋去琢磨。要是萬一弄假成真了,那可就真的壞了上級的大事。別看我這個人膽子大,可也沒有大到這個地步,敢拿全軍的側翼開玩笑。”
“我在給王司令下葬完後,就在哪兒琢磨參謀長的那封電報。還有整個戰場的局勢,以及日軍可能在我們後邊佈置多少兵力。越琢磨就越覺得,參謀長那邊的形勢,絕對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危險。眼下這個戰局,是參謀長有意識造成的。”
“王司令,打仗的確有一手。今天晚上的局面,是一個意外,應該不是王司令的真實水平。可和咱們這位年輕的參謀長一比,這戰術腦袋卻是差的太多。我打賭,要是參謀長來指揮,今天晚上絕對不會打成這個樣子。”
“我之所以這麼着急,不是擔心參謀長那邊真的頂不住,是擔心國崎登那老鬼子回過味來,不僅要抄了咱們的後路,還要調頭反倒是抄了咱們的老窩。那些重炮在這裡,現在只能是一個大包袱。”
“丟了還心疼的要命,不丟帶着是一個累贅。這些大炮是威力大,可也是太笨重了。說白了,咱們還是過慣了苦日子,這點小家子氣改不了。你帶着他們先走,老子這邊就收放自如了。即便是國崎登那老鬼子,將二十六聯隊都調到這裡,哪怕是連二十七聯隊都調過來,老子也能衝出去。”
蘇英奇的這個判斷,陳志平微微一愣。但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從兜裡掏出兩盒香菸塞到蘇英奇手裡面道:“你小子這張破嘴,吃一百個豆不嫌腥。吃了這麼多的虧,還沒有吃夠。上級的事情,咱們就別往裡面參合了。嘴管嚴一點,別總是像一個漁網似的,什麼都裝不住。”
“不管上級的意圖是什麼,我們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將所有的部隊,都安全的帶回。我這邊先走可以,但是你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現在營連幹部傷亡很大,參謀長又下落不明。我這一走,膽子都壓在你身上,你自己多注意。”
說到這裡,陳志平看了一眼身後的趙軍,壓低聲音道:“王司令,就是你的前車之鑑。你可千萬要小心,別重蹈覆轍。參謀長那裡無論真實的想法是什麼,終歸還是兵力相差太過於懸殊。就算有重炮和航空兵的全力支援,兵力上的差距也不是單純的火力可以彌補的。”
對於陳志平的擔憂,蘇英奇卻是大大咧咧的一擺手道:“老陳,你放心吧。我這個人別看當了差不多半輩子連長,無論別人怎麼看我,說是什麼粗魯也好,莽撞也好。但是我這個人卻是有一點,別人比不上的。”
“老子當了這麼時間的連長,還大部分時間都是先頭連的連長。雖說官一直沒有升上去,但是卻養成了別人沒有的本事。那就是老子的嗅覺,絕對是一般人比不上的。想想,部隊中那級幹部傷亡最大?除了排長,就是連長。”
“可老子當了五六年連長,別說去見閻王爺,就是重傷也沒有受過一次。當了那麼多的先頭連長,從來沒有一次將部隊帶進過敵人的包圍圈。靠的是什麼,就是長期在下面帶兵,長期堅持在一線養成的嗅覺。老子可不像那幫傢伙官升了,可戰場上的那股嗅覺卻丟光了。”
“想想咱們在關內戰場上的時候,在日僞軍那麼頻繁的掃蕩的情況之下。最緊張的時候,幾乎每一天都打上一兩仗。不僅敵我裝備、兵力懸殊,日僞軍還有地頭蛇帶路,地形也不比咱們陌生。可就在那樣的環境之下,咱啥時候中過鬼子的圈套?”
“不僅沒有中過伏擊,連大虧都沒有吃過,還將自身發展了起來。就咱們那個老子接手的時候,總共不過百餘人的兵力。武器殘破,槍有一半打不響,剩下的一半人還沒有槍。全大隊的自動火器只有一支只能打單發的晉造手提機關槍的裝備。”
“不過一年的時間,不僅發展成爲實打實的一個營兵力。還將裝備整個換了一遍,第一次升級的時候,全大隊上下都換成清一色的都換成晉造步槍和三八式。別說連漢陽造都沒有一支,每個班還都裝備了一挺輕機槍。”
“上級拉走咱兩個連補充到主力部隊中去,老子沒有半年的時間就又發展了回來。你自己算算沒用上級調撥的一槍一彈,能在日僞軍掃蕩那麼頻繁的情況之下,將部隊發展壯大起來。先後爲主力補充的兵力,都足足一個團開外了。老子是怎麼折騰下來的,就是靠的一般人沒有的嗅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