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那邊楊震對由第十一師團兩個大隊爲基幹組成的南路日軍展開毀滅性的打擊的同一時間。在中路,從佳木斯出發,率領作爲三路清剿日軍中主力第十二師團第四十三聯隊的第四十三聯隊長武田壽大佐,與正在痛苦中掙扎的村田孝生大佐相比,卻是鬱悶的很。
無他,自四十三聯隊自太平川出發之後,雖沒有遇到對手的頑強阻擊,卻是受盡了冷槍冷炮的折磨。對手根本就不與他照面,只是用槍炮與他說話。
甚至在第四十三聯隊還沒有出太平川,就在集合的時候,便捱了一陣子結結實實的迫擊炮彈雨。幾十發從天而降的迫擊炮彈給正在集結中的第四十三聯隊帶來了不小的傷亡。雖無法與村田孝生的待遇相比,但也整整一箇中隊被炸的失去了戰鬥力。
等自己發了瘋似的尋找這些卑劣的襲擊者的時候,卻除了在太平川西南方向找到了幾個用來裝迫擊炮彈的空箱子之外,連一個鬼影子都沒有發現。
而最讓武田壽大佐難以接受的是,襲擊自己的迫擊炮與落在自己腦袋上的迫擊炮彈居然都是帝國兵工廠的產品。那些被遺棄在作案現場的炮彈箱子上的日文標示,就像在嘲弄他一樣。
拎着作爲唯一戰利品的幾個空炮彈箱子回去覆命的武田壽大佐,看着佐佐木到一中將陰沉的臉色,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最好先將太平川周圍清剿一遍的建議嚥了回去。留下兩個中隊的兵力給佐佐木到一作爲警衛,自己則率領日僞軍向青黑山行進,開始進行掃蕩。
佐佐木到一給他的命令很清楚,必須在當天下午趕到亮子河地區,對既有可能隱藏在那裡的反滿武裝進行清剿。並與其他兩路日軍配合,將這股給帝國帶來巨大威脅反滿武裝圍困並消滅在亮子河地區。
實際上從太平川到亮子河地區直線距離並不遠。而作爲第十二師團的一名老兵,自三六年便隨第十二師團進駐中國東北,並率領四十三聯隊參與了去年針對抗聯的三江大討伐的武田壽大佐對這裡並不陌生。
因爲這一帶曾是他去年主要討伐對象抗聯三路軍六軍活動的主要遊擊根據地之一,所以他對這一帶也算的熟悉。去年他曾率兵多次對這一帶進行過討伐,也取得了不少所謂的輝煌戰績。
但這一次,望着行軍路線兩側的莽莽羣山,也許是清晨的遇襲,讓武田壽心中突然隱隱升起一股子不安的感覺。而接下來的行軍,對包括武田壽大佐在內的四十三聯隊所有士兵來說,簡直可以用上痛不欲生來形容。
與一路上他們所受到的各種熱情之極,讓他們經常性的雞飛狗跳的待遇相比,他們才知道早上那一陣子炮擊不過是開胃菜而已。一路上遇到的幾乎是沒完沒了,變化多端的各種襲擊,讓整個第四十三聯隊距離亮子河地區尚遠之時,便已經是草木皆兵了。
剛一進山,第四十三聯隊便踩上了地雷陣。沒錯是地雷陣,足足上百枚拉發雷被串聯到了一起。等四十三聯隊行軍過半的時候,上百枚地雷在行軍大隊之中突然炸響。
這些地雷不是普普通通的地雷,周圍還被綁上了子彈、手榴彈、碎玻璃等等不一而足。甚至還被綁上了幾發迫擊炮彈。這種非常規的爆炸物,在行軍大隊中爆炸帶來的傷害可想而知。
整整一個步兵中隊被這些地雷炸沒剩下幾個囫圇人。殘肢斷臂飛的到處都是不說,還捎帶着山炮中隊連人帶馬一起被炸上了天。四門山炮,連一門都沒有給他留下。也就是說,第十二師團還沒有正式與對手見面,就失去了一半的支援火力,而且是主要支援火力。
還沒有等四十三聯隊在爆炸之中緩過勁來,道路兩邊的山中又一次打來密集的迫擊炮彈雨,將剛剛在地雷爆炸之後重新集結起來的日軍又撂倒了一片。先下後上的襲擊,讓第四十三聯隊的日軍士兵好好品嚐了一下什麼叫做冰火兩重天的滋味。
不過對於四十三聯隊的日軍來說,噩夢這纔剛剛開始。就武田壽大佐正在收攏重新躲避炮擊而散開的部隊的時候,作爲尖兵的一箇中隊又在突然掃過來的至少六挺重機槍打過來的密集彈雨之下傷亡慘重,短短的數分鐘之內便丟掉了整整半個中隊。
先頭部隊遇到的嚴重打擊,再加上早上的那陣子炮擊以及剛剛地雷與炮擊帶來的傷亡,第四十三聯隊還沒有正式進山展開清剿,甚至連對手的面都沒有見到便傷亡了兩個半步兵中隊,以及一個山炮兵中隊。也就是說,到此時,四十三聯隊幾乎丟掉了一個大隊的兵力。
憤怒的武田壽大佐看着死傷遍地的日軍士兵,以及山炮兵中隊剩下一堆堆的殘骸,差點沒有把滿嘴牙都咬掉。這究竟是一個什麼對手?
沒有膽子像武士那樣與自己來一場面對面的較量不說,反倒是盡玩陰的。自己還連對手長什麼樣都沒有看到,就丟掉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要是按照這個速度下去,等到了預定目標,自己的四十三聯隊還能剩下幾個人?
這些反滿抗日分子從那裡弄到的這麼多地雷,還有迫擊炮?他們不是一向都缺乏彈藥嗎?這麼還會這麼大方的在地雷上綁了這麼多的子彈與手榴彈?
被打怕了武田壽大佐擔心對手再玩出什麼花樣來,便拉開了行軍大隊不說,更不敢將部隊全部集中在道路之上行軍。
他一改之前集中兵力的做法,兵分三路。除了迫擊炮、重機槍等重武器以及主力走道路之外,其他兵力,兩邊山頭上各放上一個中隊,沿着兩側山脊行軍。一是分散兵力,二也是爲了預防尖兵的事情再一次發生。
爲了避免再次受到伏擊,也因爲山上的山林阻隔,這行軍速度不可避免的降下來。在武田壽大佐看來,行軍速度慢就慢點,總比不知道什麼時候再捱上一悶棍好的多。
儘管在預定時間趕不到指定地點,佐佐木到一中將不會太高興。但如果第四十三聯隊損失過大的話,自己的師團長上村清太郎中將恐怕也饒不了自己。
佐佐木到一中將再不高興,但他不是自己的直接上級,最多向關東軍司令部告自己的狀。若是上村清太郎中將不高興的話,那自己就真的要倒黴了。
在連續捱了幾悶棍之後,武田壽大佐卻是謹慎的多了。寧願降低行軍速度,對一切可疑的地方或是進行搜索,或是利用炮火進行火力覆蓋,也不願意在繼續這麼捱打下去了。
只是讓武田壽沒有想到的是,就算他再怎麼謹慎,還是着了人家的道。再次出發沒有多久,重新挑選的尖兵小隊便整體掉進了一個特大號的陷坑裡。陷坑裡面削的極尖的木樁讓這個小隊的士兵死的痛苦異常。而改爲在山脊上行軍的兩個中隊,居然還是逃不脫地雷的殺傷,以及踩上了不少的地雷。
而這一路之上的各種層出不窮的襲擊,讓第四十三聯隊的日軍幾乎是防不勝防。地雷、陷阱,甚至還有一種用一發子彈做成的極爲簡易的詭雷,整個地面看起來很平常,但一腳踩上去,子彈便從腳背上穿了過去。
與其他各種隨時帶來死亡的襲擊相比,這種殺傷力並不大,並不致命的詭雷給日軍帶來的心理陰影卻是最重的。因爲只要這個缺德玩意踩中了,死是死不了,但後面的痛苦卻是很難讓人承受的起的。
武田壽雖然被接二連三的襲擊弄的暴怒異常,卻是沒有任何解決問題的辦法。他沒有攜帶工兵,也沒有想過攜帶工兵。誰他媽的能想到,這些可惡之極,卑鄙異常的傢伙,不光在山路上埋設了各種各樣花樣繁多,似乎是無窮無盡的詭雷,就連山脊上也埋設了地雷。
王光宇與李明瑞可謂將楊震交給的游擊戰術使用到了極致。當初在臨分兵的時候,楊震猶豫良久還是改變了兵力部署。郭炳勳指揮一團的兩個營對北路日軍虛張聲勢。
而王光宇率一個營以及偵察營大部,採取各種冷槍冷炮戰術,以及地雷戰,對中路日軍主力進行騷擾,降低其行軍速度。必要的時候,利用地形可以打一場阻擊戰。
楊震知道,若是正規作戰,無論是阻擊戰也好,還是陣地戰也好,別說兩個營,就是集中自己的全部主力三個團現在也不見得有打垮日軍一個正規野戰聯隊的實力。
爲了減小傷亡,並儘可能的拖延住中路日軍的速度,完成預定的作戰目標,楊震只能絞盡腦汁制定了一些非常規作戰方式。好在李明瑞的偵察營已經完成的訓練科目之中便有快速佈雷,以及多種詭雷的佈設。
爲了保證王光宇能夠將這種戰士運用的好,楊震與王光宇以及李明瑞二人談了整整一夜。將自己所知道的這方面經驗,全部教給二人。甚至還抽出一個小時的時間,演練了幾次。
楊震之所以調整兵力部署,是想盡可能的迷惑佐佐木到一使其摸不到自己的真實意圖,並拖延日軍主力的行軍速度,拉開其與北路日軍的距離,爲下一步作戰創造戰機。
至於這兩個想法能不能最終達成,現在還看不出。但有一點是做到了。就是中路日軍四十三聯隊在進山之後,整整大半天的時間還沒有走出二十里。
一籌莫展的武田壽在無奈之下只得給佐佐木到一中將發報,將一路上的遭遇彙報之後,請求佐佐木到一從佳木斯給他調來一些工兵的時候,非但沒有得到肯定答覆,還遭遇到了嚴厲的訓斥。
萬般無奈之下,武田壽大佐只得將隨行的,原本用來運輸輜重而落在後邊的僞滿軍排到了行軍隊列的最前方,以充當尖兵以及爲日軍趟地雷。
對於日軍這一路的遭遇,在他們身後的僞滿軍早就看在眼裡。這個時候,那裡敢接受日軍如此信任。
但儘管磨磨蹭蹭的不想去,但在武田壽雪亮的軍刀威脅之下,帶隊的僞滿軍團長在心中破口大罵一番這些日軍卑鄙,在將滿天神佛,從西方的上帝、真主,到東方的佛祖、觀音菩薩以及太上老君求了一個遍之後,也只能硬着頭皮帶隊接受武田壽的信任。
實際上武田壽挨的那頓訓斥,並非佐佐木到一有意不給他們派工兵。而是佐佐木到一手頭上確實沒有工兵,誰能想到那些武器裝備簡陋的反滿武裝一下子會弄出這麼多的地雷。武田壽搞不清楚對手從那弄來的這麼多的地雷,佐佐木到一也是一頭霧水。
雖然對這支反滿武裝的真實實力,佐佐木到一知道的並不比武田壽多到那裡去。但佐佐木到一可以肯定的是,這支連最基本的兵工廠都沒有的反滿武裝手頭絕對不應該有地雷。
若說炸藥他們手頭有一些,這佐佐木到一信。因爲在鏡泊湖水電站工地遇襲的之後,整個工地儲存的大量炸藥全部失蹤。但有了炸藥並不代表沒有兵工廠的他們會擁有地雷。因爲從炸藥變成地雷,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說實在的以前在對抗聯進行清剿的時候,對於地雷這種在日軍看來既不道德,又沒有武士風度的武器,日軍還從來沒有遇到過。所以佐佐木到一壓根就沒有攜帶工兵出來。
他們那裡知道,當楊震的那個兵工廠開始投入生產之後,楊震下達的第一個軍火生產命令便是生產地雷。利用繳獲的炸藥,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儘可能多的生產地雷。
雖然因爲時間的關係,在楊震到亮子河集訓的時候,也不過生產出了兩千枚,但有總比沒有強。但七天之內生產了兩千枚地雷,在兵工廠剛剛投產,生產能力嚴重有限的時候,也算是驚人了。
只可惜因爲生產工藝和技術關係,只能生產拉發雷與絆發雷。壓發雷與電控地雷還是一時半會指望不上。尤其是壓發雷,根本現在就造不出來。不過對於一貫輕視地雷的日軍來說,有拉發地雷與絆發雷已經足夠了。
這些地雷楊震雖然全部帶了出來,但在分兵的時候卻全部留給了郭炳勳,自己一枚都沒有帶。而郭炳勳又將這些地雷的七成給了王光宇。一千多枚地雷,在加上李明瑞的偵察營用楊震教授的方法,就地取材製作了不少子彈雷。所以日軍想不倒黴都不肯能。
接到武田壽的求援電報之後,佐佐木到一與其說是憤怒,還不如說震驚。整整一個步兵聯隊,這對於一向驕橫的日軍來說意味着什麼?在關內戰場之上,一個步兵聯隊打垮支那軍一個師的例子並不少見。如今連對手的面還未見到,就傷亡了近一個大隊的兵力。這要是傳出去,皇軍的臉面豈不要掃地?
“可惡又狡猾的支那人,還有這個愚蠢、該死的武田壽。”佐佐木到一在心中狠狠的咒罵了一番。
但他也知道,咒罵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這些天關東軍司令部對他師老無功已經漸漸的極爲不耐煩。植田謙吉大將幾次嚴厲訓斥。甚至陸相也專門越級給他發電,傳達了天皇也對他的進剿行動遲遲不見功而表示了嚴重的不滿。
植田謙吉的訓斥佐佐木到一可以不在乎,但陸相的電報卻是讓他不能不重視。自己將整個下江地區幾乎翻了一個底朝天,也沒有能找到這支幾乎已經成了插在帝國上下心頭一根刺的反滿武裝。
如今總算找到了,佐佐木到一又哪裡會因爲重新調兵而耽擱時間。因爲他知道這支反滿武裝實在太神出鬼沒了,也滑的像是泥鰍一般。眼下總算抓住了他們的蹤跡,佐佐木到一那裡又會因爲重新調兵而耽擱時間,讓這支該死的反滿武裝再一次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在給武田壽的電報發出去之後,從鶴立出發參與進剿的第八師團步兵大隊發來的一封電報卻是讓他陷入了迷惑。這封電報上寫的清清楚楚,參與進剿的第八師團第十七聯隊第一大隊在廟嶺山以南的法司河北岸,在渡過之時受到大批裝備有重機槍、迫擊炮的反滿抗日武裝的襲擊。
看着武田壽與河田毅兩個人發來的都稱自己遭遇到反滿抗日武裝主力襲擊的電報,佐佐木到一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兩路進剿部隊都說自己遭遇到了反滿抗日武裝的襲擊,到底哪一方面纔是他們的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