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吉本貞一中將來說,他現在不想去想象這道命令下達之後,戰後自己會面對大本營什麼樣嚴厲的處罰。岡村大將會不會將自己這個行爲,當做此次現在基本上已經沒有希望挽回的戰局,作爲失敗的替罪羊。
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是不能將這兩個師團丟在晉北,讓自己真正的唱了空城計。而更爲重要的是他知道,山西戰場的確重要,但與彙集了津浦、平漢線的河北和山東相比,戰略地位相對還是略微次一些。
現在兵力同樣使用到了極致,除了保護津浦鐵路的十二軍還有兩個師團,以及與重慶政府一戰區隔河相望的豫東地區還駐紮一個師團之外,整個華北方面軍除了幾個守備旅團之外,已經沒有一個可以抽調的師團。
這兩個師團丟在晉北,至少短時間之內華北方面軍是沒有地方給自己抽調援軍的。同樣派遣軍與大本營,也無力短時間之內爲自己抽調援軍。就是有的話,恐怕也會優先保證平津以及河北的安全。至於山西戰場,短時間之內他們是不會考慮的。
冒着被大本營嚴厲懲罰的危險,吉本貞一給正面兩個師團下達了相機撤退的命令。至於眼下在晉西北的左間支隊,吉本貞一給其支隊長左間久爲人少將下達了不惜一切代價,儘可能的拖住,並消耗當面之敵的命令。
至於爲什麼給兵力最少,還孤懸晉西北戰場的左間支隊,下達了與正面兩個師團截然相反的命令。原因很簡單,圍攻他們的是關內的共產軍,也一樣是第一軍的心腹大患。其對山西穩定的威脅,遠在山西的重慶軍方面之上。
這些共產軍如跗骨之蛆一樣,割倒一茬,馬上就會重新長出來一茬。他們不和日軍正面作戰,卻讓整個第一軍很難安定。左間支隊的兵力雖說不多,但其戰鬥力卻是在關內共產軍之上。
而且在其目前所在地域,有着大量去年掃蕩階段,秘密修建的彈藥庫和糧食儲備倉庫。短時間之內,糧食和彈藥不會發生任何的短缺。用這個左間支隊幾千兵力,利用晉西北共產軍主力目前彙集在周邊的便利,最大限度的消耗晉西北共產軍的實力。
雖說無法爲其抽調援軍,但以其目前所依靠的堅固工事,以及充足的糧彈,足可以在戰鬥之中消滅大量的共產軍。這可以爲此戰過後,尋找機會徹底的殲滅晉西北共產軍,剪除共產軍在山西相互配合和策應的三角態勢一部,創造最有利的戰機。
即便抗聯佔領整個晉北,但是沒有了山西同蒲路兩側共產軍的配合,他們也是孤木難撐。先打垮晉西北共產軍並剪除一翼,在配合晉東北正在掃蕩的南京政府軍隊。搶在抗聯在晉北站住腳之前,切斷其在內長城以南的支援力量。讓其即便是南下,也只能孤軍作戰。
左間支隊在晉西北,兵力對比雖說佔據劣勢,但是無論是軍事素質還是彈藥儲備,都超過當面的共產軍。借這個機會,即便是全軍覆滅,卻也足可以一舉打垮晉西北共產軍的元氣。最關鍵的是這個左間支隊在晉西北一天,敵軍就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輕心。
晉西北距離他們所謂的紅色首都,陝甘寧邊區首府所在地只有一河之隔。即便抗聯下一步有分兵南下的計劃,這個左間支隊只要在那裡一天,他們就無法全力南下。自己在部署的時候,也有一定的餘地。
既然在岡村大將的整個計劃之中,這個左間支隊註定就是要被犧牲的一個誘餌,那麼自己也就不要去更改岡村大將的計劃了。爲了控制區以後的安穩着想,還是讓他們按照原來的計劃,爲天皇陛下獻身的爲好。
雖說吸引的目標與岡村大將之前設想的背道而馳,但畢竟將原來讓第一軍頭疼的很的晉西北共產軍主力吸引過來,給徹底消滅這些即便集中了大量兵力,卻也很難捕捉到其主力的跗骨之蛆創造了一個難得的戰機,也算是一個意外之喜。
最關鍵的是吉本貞一認爲雖說左間支隊兵力少於當面的晉西北共產軍,但是在這場戰鬥之中並不見得會輸,也不一定會被打的全軍覆滅。以左間支隊的實力和兵力,甚至可以反咬一口周邊的敵軍。
當年忻口會戰,帝國陸軍曾經以一個步兵大隊,在忻口一天打垮了支那政府軍的十一個團。現在帝國陸軍的素質,並未明顯的下降。敵軍的實力,雖然有一定的上升,但是這種上升卻並不見得能在短時間之內見效。
今天帝國軍隊對支那任何軍隊,同樣都不會有任何的劣勢,當然北面那支該死的抗聯除外。拿着改良過的帝國陸軍慣用戰術來對付帝國陸軍,無論是東北關東軍,還是現在的華北方面軍卻在戰術上毫無應對的辦法。
曾被梅津美治郎大將稱之爲關東軍最好參謀長的吉本貞一,在每次與抗聯作戰之後,都將參戰各個師團的參謀長召集到一起,進行作戰檢討。結果每次檢討,所有的師團參謀長對於抗聯在戰場上的戰術評價,都是異口同聲的說是異常的眼熟。
經過吉本貞一幾次彙總之後,這位前關東軍參謀長卻是目瞪口呆的發現,抗聯的步兵戰術基本上,就是在日軍步兵攻擊戰術上經過大幅度改良,並針對自己的不足以及自身的條件,改進以及加強了一定的支援武器配備,使得火力配置相對日軍來說更加合理之後形成的。
與日軍步兵戰術相比,其改良後的班排戰術運用更加的靈活,火力配備更加合理不說,而且可以有效的剋制日軍的步兵戰術。但無論怎麼改良,可基礎還是以日軍的步兵攻擊戰術作爲基礎。但就是面對抗聯的這個在自己步兵戰術基礎上改進的戰術,關東軍卻屢屢的束手無策。
在加上對手異常兇悍的戰鬥力以及旺盛的作戰意志,讓日軍從聯隊以下各級建制,很難在與對手與自己相符的兵力態勢之下,佔到什麼便宜。甚至不吃虧,就已經算是僥倖了。經常出現一箇中隊,被敵軍一個連給打垮的戰例。
而自己的步兵戰術被對手熟練掌握,並找出應對方法的更嚴重的後果,就是進攻之中則經常出現一個步兵中隊很難攻下敵軍一個排,甚至一個步兵班所固守的陣地。就算勉強的攻下,自己的損失也異常慘重。
經常是攻下敵軍一個排固守的陣地,這邊自己一個步兵中隊喪失戰鬥力,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這個結果在之前與支那軍各個派系歷次作戰之中,幾乎是不可能想象的,也根本就不會出現的。
面對這樣不僅學以致用,甚至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對手外加好學生,吉本貞一不知道帝國陸軍是該哭還是該笑,或是哭笑不得?被抄襲自己戰術,並經過改良的對手在戰場上經常打的一敗塗地,不過雖說打不過抗聯,但是吉本貞一自認爲對華北共產軍還是有絕對優勢。儘管下命令給左間久爲人少將,命令其死戰到底。對於左間支隊的命運,卻是並不很擔心。雖說拿晉北那些該死的抗聯,帝國沒有任何的辦法。
但他很是自信的認爲,以左間支隊的實力,即便無法打垮晉綏軍區主力,但是自身安全卻沒有什麼問題。帝國陸軍在面對這些關內共產軍的時候,還是具備相當優勢的。這些關內的共產軍雖說頑強,但裝備和火力配備太差,戰術運用也有一定的差距。
雖說吉本貞一認爲沒有想到出外長城進攻包頭的共產軍所謂晉綏軍區主力,不顧中國國內現在微妙的政治形勢,放棄其在綏西的控制區,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返回。也是岡村大將包括自己在此次會戰之中,對整個戰事發展態勢判斷的一個相當嚴重的敗筆。
但他依舊不認爲這些共產軍調回來,會給自己整個戰局帶來多少的影響。當然他們只要不採取哪種分散遊擊,讓帝國陸軍想找他們決戰,卻是始終抓不到影子的戰術。在面對面的對抗之中,帝國陸軍是絕對不會吃虧。
其實吉本貞一也沒有判斷出來對手究竟是怎麼想的,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集中主力出外長城搶佔包頭。最終卻是將已經到手的果子,又拱手放到了別人的嘴裡面。難道他們就真的不擔心後套方面,利用他們整個綏西兵力不足的態勢,東進收復失地?
吉本貞一更沒有想到,平綏鐵路集寧至包頭段,本應該破壞的很嚴重的鐵路,會如此快的恢復通車,讓敵軍可以通過鐵路快速的回援晉西北。他更是實在有些搞不懂蒙疆軍駐包頭至於歸綏一線的部隊,爲何在四面受敵的情況之下,居然沒有炸燬任何的鐵路線。
無論是車站、調度臺、水塔、加煤站,還是鐵軌、枕木,沒有做任何的破壞。事後也沒有派出航空兵對這條已經丟失的鐵路線進行轟炸。使其完整的落到敵軍的手中,被敵軍有效在最短時間之內重新的利用起來。
這麼拱手的將一條鐵路線,連同被囤積在包頭、歸綏的大批車皮和車頭,都完整無缺的交給了敵軍。難道他們還想着隨時再打回來?是他們太幼稚,還是將敵軍沒有當做一回事,或是沉寂在自己無敵的睡夢之中還沒有清醒?
關東軍與這支新抗聯在東北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丟掉的城市和鐵路線,除非人家主動的放棄,否則以關東軍那些清一色的都是正規野戰師團,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治安師團和獨立守備混成旅團的實力,怎麼就沒有能夠奪回一個?
正是這支武裝在攻佔包頭之後迅速的回援,讓晉北的抗聯纔可以在左間支隊已經威脅到其紅色首都的情況之下,得以騰出手來,集中精力對付自己在晉北的兩個師團。如果當初這一點能夠判斷準確,恐怕戰局也不會糜爛到如此的地步。
雖說調回了一直讓第一軍幾任司令官頭疼之極,讓多次進攻陝北的行動失敗的晉西北共產軍主力也算是意外之喜。但是這個意外之喜,對於吉本貞一來說,並不能沖淡任何他對晉北戰局糜爛速度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