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一零四師團被自己嚇退,鬆了一口氣的楊震自然不會自找沒趣的去追擊。除了爲了打通北上交通線,而在橫掃蘿北、佛山兩縣的馬春生帶領的一個營還在繼續作戰之外,楊震帶領其餘部隊,老實的縮回興山要塞休整。
一個月之內,幾乎是連續進行的兩場規模雖說還未達到戰役級別,但也不算小的戰鬥,雖說戰果豐富,但給部隊自身帶來的傷亡也很大。除了劉長順的二團相對完整之外,其餘部隊不是尚未整補完畢,就是新近付出不小的代價,急需整補。
在一戰擺平了一零四師團,至少在短時間之內整個僞滿三江省範圍內除了日軍第四師團之外,已經無大股日軍後,楊震便將總部遷移到了地理位置更爲重要,與兵工廠聯繫更爲方便的興山要塞。
在關門嘴子山戰事平息後,楊震除了忙着整補損失頗大的一團,利用解救的勞工,以戰俘爲骨架組建新的補充團,抽調部分老兵與骨幹組建地方部隊之外,楊震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目前唯一還在繼續作戰的馬春生身上。
就在一零四師團被楊震半是打擊,半是恐嚇的嚇退的當天下午,馬春生採用虛張聲勢、引蛇出洞、機動設伏的戰術,將蘿北縣城內的僞滿國境警察隊引出設防堅固的蘿北縣城,一舉將其圍殲在蘿北縣城西三十里的一條山溝中。
在圍殲了蘿北縣城的僞滿國境警察隊,以及等到楊震增援的一個營兵力後,馬春生利用整個蘿北已經無大股日僞兵力的良好局面,運用手頭不多的兵力,橫掃了蘿北全境、佛山東部山區。以極爲輕微的傷亡代價,連續奪取了蘿北縣城、梧桐河、都魯河、北中卡三大金礦等一系列重要目標。
雖然因爲兵力有限而未能奪取佛山縣城,但卻搶佔了兩縣交界處的幾乎所有戰略要點,圓滿的完成了打通與北方交通線的任務,並在三處金礦繳獲沙金萬餘兩。
在橫掃蘿北縣境的時候,馬春生指揮的部隊很意外的在蘿北西南山區與湯原交界處與抗聯三路軍西征之後的留守部隊,不打不相識的匯合。
在與抗聯三路軍西征之後的留守部隊,此時經過三八年冬季殘酷的鬥爭後,僅剩幾十人的六軍二十九團、三軍二師殘部匯合後,馬春生在三路軍下江留守部隊的指引下,派出小股部隊在原二路軍總部人員的率領下,偷渡松花江,經過一番苦心尋找,終於在富錦與同江、寶清交界處的一處密林中找到了僅剩百餘人的七軍。
找到七軍與三路軍留守部隊後,馬春生不敢遲疑立即派出一個排護送其與已經遷至興山要塞地區的總部匯合。接到馬春生的電報,楊震立即電告在青黑山中的總指揮。
當聞訊趕來的總指揮見到形容枯槁、裝備殘破,與自己已經失去聯繫整整一個冬季的七軍殘部後,不禁悄然淚下。
俗話說好事成雙這一點不假,在馬春生找到被日僞軍重兵壓迫在寶清密林中的七軍餘部的一週後,在羣策山之戰前,便被楊震電召歸隊的彭定傑也帶着五軍軍部、以及西征失利後僅剩的百餘人五軍主力,以及活動在寧安、敦化地區的二軍五師經過晝伏夜行二十餘天后,抵達了興山要塞。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不到,在二路軍西征失利主力大部損失,三路軍主力西征鬆嫩地區後,還留在下江地區堅持戰鬥的抗聯部隊幾乎全部彙集到了興山要塞地區。
下江地區的抗聯會師最高興的自然是總指揮,而最頭疼的卻是楊震。這裡面師長級的不算,單單軍長一級的就兩人。雖說部隊的編制很大,但手頭的兵力即便將一路軍建制內的二軍五師都包括在內也不過四百餘人。
算起來,還沒有自己一個建制營兵多,至於裝備就差的更遠了。這些人怎麼安置,卻是讓楊震很是頭疼。在敵我勢力懸殊,活動空間已經被壓縮極致的情況之下,讓他們回去除了宣誓一下抗聯還在堅持鬥爭,並未被徹底的消滅掉之外,沒有其他任何的作用,只能白白損失掉。
可留下來,自己雖然掛名二路軍副總指揮、吉東軍區司令員兼獨立一師師長。可論起在抗聯中的資歷來,雖然手頭上是兵強馬壯,但卻是絕對的小字輩。雖說共產黨的部隊不太講究資歷,但這其中也存在着自己能不能指揮得動的問題。
更何況這其中還存在着建制的問題。這些部隊,人不多,可幾乎分別屬於抗聯的三個不同的方面軍建制。加在一起不到五十人,卻有一個師外加一個團建制的三軍、六軍留守部隊是三路軍的。
人數加在一起有二百多,也是目前幾支抗聯部隊中人數最多的五軍、七軍是二路軍的建制內的。其中五軍還是總指揮一手創建的起家部隊。至於二軍五師則是隸屬於活動於南滿一路軍建制的。這些人怎麼安排,卻着實讓楊震很是爲難。
爲了統一下江地區的鬥爭政策,以便協調各部統一行動,相互配合作戰,在彭定傑帶領被他找到五軍軍部以及二軍五師抵達後的第三天,作爲目前下江地區抗日鬥爭最高領導人的總指揮召開了一、二、三路軍留在下江地區的團以上幹部大會。
會議開的很尷尬,也並不很順利。加在一起不過只剩下五十多人的三路軍留守部隊倒是無所謂。除非他們願意在彈盡糧絕的情況之下,翻越小興安嶺茫茫羣山西去與主力匯合。否則他們只能暫時服從二路軍的指揮。
而二路軍的五軍是總指揮一手創建的部隊,更是沒有什麼問題。會議一開始五軍軍長便率先表態,一切堅決服從總指揮與總部,當然也包括楊震這個比他小二十多歲的副總指揮指揮。
而相對於五軍軍長的爽快,七軍的代理軍長卻是顯得有些沉默不語。作爲七軍的創始人,幾次代理軍長,卻又幾次被替換下來的經歷,使得這位軍長顯得很謹慎。尤其是前任七軍軍長犧牲的原因在七軍內部引起很大爭議,七軍本身有些不穩的情況之下,這位代理軍長更是很沉默。
而在彭定傑勸說之下,也因爲自己處境日益艱難才決定北上暫時休整的二軍五師,卻是堅持在形勢緩和一些後返回原作戰地點。原因很簡單,二軍五師擔負着南北滿抗聯之間的聯繫作用。五師北撤,也就意味着本身已經處境極爲艱難的一路軍,在失去北滿方向的策應後,會更加的艱難。
而總指揮的意思是目前在日僞軍重兵圍剿之下,活動在日僞心腹地區的一路軍堅持下去的情況已經很困難了。而目前唯一相對安全一些的辦法是由五師提供交通員,二路軍派出小部隊攜帶電臺與一路軍建立直接聯繫。
由二路軍總部負責勸說一路軍全線北撤。轉移到目前情況相對已經有些緩解的下江、吉東地區。以便可以與西進的三路軍主力攜手作戰,互爲依靠。至於五師則不必在南下,就留在三江地區整訓、戰鬥。
可這位有些固執的年輕師長,堅持在經過短暫的休整後,五師還要返回寧安、敦化、安圖的老根據地。他再三強調,只要一路軍還在南滿堅持鬥爭,自己就不能留在這裡。
會議開了兩天,卻沒有整理出任何頭緒,這讓一向殺伐果斷的總指揮很是頭疼。不由的將目光投向了在躲在一旁趁着這個難得的機會補眠的楊震。總指揮的意思很明顯:“你小子比較擅長解決難題,這件事情還是由你解決吧。”
接到總指揮要求協助的目光,被郭邴勳從睡夢中喚醒的楊震也不禁有些爲難的撓了撓頭。這件事情涉及到三路軍之間的團結問題,尤其在三路軍分別被日僞軍相互隔離的情況之下,可不是那麼好解決的。
只是總指揮既然已經將皮球踢到自己這一邊來,楊震不說話也不好。只是該怎麼說,他心中卻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這些日子爲整補部隊已經忙的是精疲力竭的楊震那有什麼心思與他們扯皮?按照他的設想是這些部隊統統的整編爲地方軍分區武裝,就地在蘿北、佛山以及綏濱等地,堅持鬥爭,創建遊擊根據地。
心中琢磨了好大一會,想起了眼前這位犧牲時才二十七歲的抗聯師長今後的命運,楊震最終還是開口道:“陳師長,對於一路軍各位同志這些年的努力和犧牲,我個人還是很佩服的。”
“你堅持沒有一路軍總部的命令,就只能在這裡休整一段時間後還要繼續南下,與主力匯合,配合主力作戰,這個我可以理解。咱們都是軍人,應該以服從命令爲天職。而且你的意思我也明白。”
“抗聯的三路軍分別活動,不僅能擴大我軍的影響,給日軍更沉重的打擊,還能起到相互策應與支援的作用。同時也避免給養籌集上的困難,以及避免因爲我軍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之下,彙集一地而被日軍合圍、殲滅的風險。”
“但眼下的形勢卻是不同,自去年日僞對下江地區展開大討伐以來,下江地區的抗聯損失嚴重。三路軍主力西撤,留守部隊損失慘重。二路軍主力四軍、五軍在西征失利後力量急劇下降。七軍也被壓縮在寶清、富錦兩地的山區內無法行動。”
“這樣以來,失去北滿方向策應的一路軍可以說是孤軍堅持在南滿鬥爭。失去了策應的一路軍,在日軍已經完成歸屯並戶計劃,給養籌集已經日益困難的情況之下,還能在南滿地區堅持多久?尤其在一軍一師長叛變,一路軍所有的秘營幾乎已經無秘可保的情況之下,一路軍還能堅持多久?”
“對於你們一路軍總司令,我是聞名已久,早就希望能和他並肩作戰。所以我真誠的希望你和你的五師能夠留下來。也希望你能幫我們做做工作,讓一路軍部隊哪怕是先撤到這裡休整一下,喘上一口氣也好。”
說罷楊震打開地圖道:“我們之前經過羣策山、石頭廟子兩次戰鬥,重創了日軍第四師團、一零四師團。使得西起佛山,東至綏濱松花江、黑龍江匯合處,南至於湯原尖山子一線已經無大股日僞武裝。整個下江地區的抗日形勢可以說相當的不錯。”
“不過形勢目前雖然不錯,但我們部隊擴充速度太快,又經驗的幹部,尤其是合格的政工幹部極爲匱乏。而且,我們的部隊還需要以野戰爲主,缺乏組建地方部隊的幹部與部隊。所以下江地區的形勢現在不錯,但我們很多的地方打下來,卻無法守得住。”
“守不住,創建一個穩固的抗日根據地只能是一句空談。沒有根據地,我們就是無根的浮萍。所缺的不僅僅是武器、彈藥,更是所有物資,哪怕是人生存最基礎的糧食。”
“我們要打破日軍對我們的清剿,不僅僅是在必要的時候進行轉移。而是要內外線聯合作戰。內線以地方部隊爲主,外線組織一個強有力的野戰軍。這種作戰模式不僅僅需要一支戰鬥力強悍的野戰軍,更需要頑強的地方部隊。”
“之前無論是二路軍也好,三路軍也罷,進行戰略轉移之後,留守部隊不是過於分散,就是兵力過少,根本無法與跳到外線的主力形成配合的模式。當然這有形勢的關係,但也不能不說我們的兵力很不足有關。”
“最關鍵的是因爲人員的匱乏,地方工作幾乎無法開展,現有的有利形勢,根本就無法發揮。爲了能給東北境內的所有抗日武裝創造出一個穩固的後方,能將我們打下來的這塊地盤守住,我真誠的希望你們能留下。而且一路軍部隊要是能全來那就更好了。”
楊震這番話不單單是對這位師長一個人說的,是說給在座的二三路軍所有的團以上幹部聽得。他這番話幾乎將自己今後的打算以及戰略目的全部告訴在座的團以上幹部。而且自己對這些抗聯部隊今後的使用態度也講的很清楚。
雖然沒有明說,但楊震也告訴這些人,所有部隊必須整編。至於今後的去留,是留在軍隊還是去地方工作,是改編爲主力,還是作爲地方部隊使用,則由總部統一安排。
對於這個比自己年紀還小,卻已經手握數萬裝備精良之師,他所謂一個師的兵力幾乎頂上抗聯全盛時候的兵力總和的年輕指揮員的這些話,這位陳師長雖然顯得很沉默,但在心中卻是很重視。
儘管他認爲楊震的話還是很有道理,也是自己目前最好的選擇。但一想到南滿孤軍作戰,現在處境本已很艱難,在自己北撤之後會更加艱難的總司令,還是咬咬牙堅持自己的原則道:“我還是那句話,,只要總部批准,我同意。”
不過接下來的語氣卻是有些鬆動的道:“我們一路軍總部有電臺,只不過因爲其他部隊缺乏,而很少使用。這樣你們提供密碼以及護送人員。我出聯絡員。一同南下找我們總司令與總政委。”他的這句話,雖然沒有明說,但也幾乎等於是默認了總指揮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