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平話音落下,魏拯民還沒有答話,韓仁和卻是不幹了。眼睛一瞪道:“怎麼看不起我們一路軍?我們手裡的傢伙是沒有你們好,子彈也少的可憐。但我們打鬼子可從來沒有含糊過。山下的叛徒都是一路軍的,這可是我們自己清理門戶。”
對於韓仁和的不滿,董平微微一笑,卻是沒有反駁,只是淡淡的道:“韓政委,我半分沒有瞧不起一路軍的意思。我們二路軍去年年底混的比你們還慘,三九天,連棉衣都沒有,更別提吃的了。要不是副總指揮派出部隊接應,弄不好,我們二路軍總部就要凍死在深山老林之中。”
“大家都是擁有着同一個志向的戰友,而且誰也沒有比誰做的更好。所以也沒有瞧得起,瞧不起的意思。我們這麼做,是爲了保護魏政委的安全。”
“鬼子派兵進山清剿抗聯,從來不會只派出一路。這片山林方圓幾十裡,誰知道還有多少他們的人?你也說過他們都是抗聯叛徒出身,他們也知道只要落入我們的手中不會有他們好果子吃,所以他們勢必會拼死抵抗。”
“一旦戰事打成膠着,周邊的日僞軍快速增援,到時候我們就被動了。況且山下的這些叛徒都是你們一路軍出身,必定熟悉你們一路軍作戰模式。別看他們現在貌似不在意,但暗中必定會有防備。弄不好,他們是在有意暴露目標引我們上鉤。”
“這一仗由我們來打,首先我們的確彈藥比你們要充足的多,而且自動火器多。在這種山地近戰中極爲佔便宜。另外,他們不熟悉我們的打法,甚至不知道我們已經到來。由我們打,相對容易一些。換一句話就是他們拖得起,我們拖不起,越早解決戰鬥對我們越有利。”
董平講這番話的時候,話雖然對着韓仁和說的。但意思卻是講給魏拯民的。董平明白,以魏拯民現在的地位,不會不明白自己這番話中的含義的。
果然在董平的話音落下不久,還未等韓仁和再爭取,魏拯民一錘定音的道:“好,就你們打。我正想看看你們二路軍究竟有什麼實力,能同樣在日僞軍重兵圍剿之下,非但沒有被剿滅,而且越戰越強。”
“你怎麼打,我不管,我就在這裡看着。但是有一點,別人都可以跑,我都可以不要。但是那個程斌,活得抓不住,死的也行。在留着他,總司令那邊只能越來越被動。不消滅他,我們就始終有如芒背在刺。”
聽到魏拯民語氣堅決的話,董平沒有直接答覆,只是鄭重的點了點頭之後,一揮手帶着此時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做好了戰鬥準備的手下,向日僞軍來臨的方向走去。只是他們並未直接奔着日僞軍駐地而去,而是選擇了從側翼斜插着過去。
看着已經將腰間特製的匕首拔出來叼在嘴裡,悄無聲息的向前迂迴前進的三人小組,非要跟着來,要看看二路軍究竟怎麼打仗的韓仁和有些摸不到頭腦的輕聲問旁邊的董平道:“你這是做什麼?趁着他們不備,我們直接撲上去不就完事了嗎?”
對於韓仁和摸不到頭腦的問話,董平笑了笑沒有回答他,而是通過戰術手語在不住的與前邊作爲斥候的三人小組取得聯繫,以獲取日僞軍最新的動向。
果然不出董平所料,在距離日僞軍所處地還有足足二百多米的距離,出現了異常。等走到已經被斥候小組解決掉的兩組暗哨前邊時,韓仁和不由的倒吸一口涼氣。
他明白,在這裡距離日僞軍休息地還有一定距離的情況之下,便出現了暗哨,還是成組的。就足以說明對手並不是真的鬆懈,而是在引自己上鉤。很明顯,山下的日僞軍已經確定了自己就在這片山林之中。
韓仁和有些沮喪的發現自己這些天來的周旋是白費了,到底還是未能甩掉這幫傢伙。可這個程斌對總司令熟悉,但對於二軍政委出身的總政委的作戰風格並不熟悉。他怎麼會在如此大的山地之中,還能夠做到死咬着自己不放?
想到這裡,韓仁和心中一驚,看了一眼身邊正舉着望遠鏡仔細觀察日僞軍的董平。他明白,應該自己的警衛旅中出現了叛徒。這次程斌能夠盯上自己,恐怕就是這個叛徒將自己的行蹤出賣給了對方。那這個叛徒究竟是誰?
可如果自己身邊真的有叛徒,那麼二路軍的人到來的消息程斌不可能不知道。以程斌一貫穩重的風格,在得知政委身邊來了一支裝備精良的援軍,輕易是不會這麼冒險的。
難道這個人現在已經不在自己身邊了,雖然他暴露了政委的行蹤,但是對於二路軍來人並不知情?
琢磨了良久,韓仁和突然想起一個人。這個人是在一路軍總部分兵的時候,總司令特地留給政委的自己警衛排長張秀峰。
自進入這片額穆與樺甸交界的山區以來,自己帶着的部隊沒有任何人離開,一直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只有前天,這個張紹峰帶着一個班,被政委派去樺甸尋找總司令彙報情況,並請總司令前來這裡商議下一步的作戰計劃事宜。
想清楚一切的韓仁和突然有股子毛骨悚然的感覺。這個程斌在自己行蹤被泄露後,之所以遲遲未動,原來是想等總司令到來之後,將一路軍總部一網打盡。想到現在很有可能已經上路的總司令,韓仁和不禁有些心急如焚。
心中爲自己總司令擔憂的韓仁和正想和董平商議一下自己發現的最新情況時,卻發現身邊的董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將手中一直舉着的望遠鏡放下。卻是轉過頭對着身邊的戰士做了一陣古怪的手勢交流。
接到他的這些奇怪的手勢後,他身後的戰士將槍斜背在身後,手上大多都拎着一直外型同樣古怪的三棱刺刀,以三人爲一小組,悄無聲息的向着對面二百米之外的日僞軍滲透過去。
一路上,韓仁和幾次清楚的聽到刺刀進入人體的聲音。現在的他已經明白,這是已經滲透過去的人員正解決日僞軍部署在這片林子中的暗哨。
等統計一下被解決的暗哨後,韓仁和不由的暗暗慶幸果然沒有按照自己的計劃行動。不說數量足有五十多人,此時躺在地上已經死的不能再死的這些暗哨、潛伏哨。
就說在一處不起眼,但其射界卻足以封鎖半條山脊的灌木叢中秘密部署的那挺九二式重機槍,和兩挺歪把子輕機槍,以及成堆的彈藥。就可以在短時間之內,將自己這一百多人全部撂在這裡。
正看着地上被解決掉的暗哨發呆的韓仁和聽到身邊的董平輕聲的呼叫自己時,連忙轉過身。此時他對這些二路軍總部派出的,看起來很不起眼的部隊,已經佩服的五體投地。
他現在發現,要是在剛一見面時真的打起來,按照這個態勢,自己這一百多人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甚至好不誇張講,就是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見到發愣的韓仁和轉過身來面向自己,董平直接開門見山將手中望遠鏡塞給他後道:“老韓,那個程斌你認識他。這樣,你拿着我的望遠鏡,給我給你一個狙擊小組指示一下目標,我們爭取一槍將其解決掉。.”
“還有告訴你的部隊,要注意身後警戒。我說過這股子日僞軍絕對不會是暴露出來的這麼一點。現在看來,形勢比我預想的還要糟糕。”
“不單單這裡,對面距離這裡大約二百米的山脊上的那個可以俯視整個山谷的制高點你看到沒有?那裡有一門九十毫米迫擊炮。而且周邊至少還埋伏有一個連的僞滿軍。”
聽到董平這麼一說,韓仁和連忙舉起董平塞過來的望遠鏡向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他的望遠鏡是日軍尉官級的望遠鏡,清晰度以及觀瞄距離,遠遠無法和董平手中的這部德國原廠的蔡司八倍望遠鏡相比。
在順着董平指向的方向仔細尋找了一會後,果然在一處相當隱蔽的地點,看到了一門已經做好發射準備的迫擊炮。而對面山脊上,也同時隱隱約約的暴露出三八式步槍那種特有的半米長的刺刀。
放下手中的望遠鏡,現在已經是心服口服的韓仁和輕聲的對董平道:“老董,還是你厲害,程斌這個王八蛋果然利用我們急於除掉他的心裡,給我們設置了一個圈套。這種情況,你準備怎麼打?說吧,我全聽你的。”
對於韓仁和這些語氣中充滿敬佩的話,董平笑了笑指了指日僞軍原來用來設置暗樁的那挺九二式重機槍道:“這挺重機槍衝着山脊固然能將我們衝鋒的道路封死。但調轉一下槍口,死死的封鎖住對面山脊上的僞滿軍卻是沒有任何問題。至於他的迫擊炮,還是交給我們的狙擊手解決。”
“他們的炮彈就堆在火炮邊上,只要一發子彈打到這些迫擊炮彈上,老韓你就等着看一場盛大的煙花吧。不過,我手中沒只有兩支三八式步槍,還要瞄着你說那個王八蛋。剩下那幾十支步槍都是捷克造步槍,輕便歸輕便,但射程有些近。”
“你手中的三八式步槍借我一支。這個距離正是三八式發揮威力的最佳距離。不過,水連珠要有狀況好一些的也行。這傢伙射程遠、這精度也不次於三八式。威力更是小鬼子的三八式沒法比。”
聽到董平提出要求,韓仁和二話沒說,便對着身邊的警衛員低聲說了幾句話。那個警衛員雖然小心翼翼的,但是動作很快,不一會就拎來了兩支水連珠、兩支三八式。順便還拎來了幾十發水連珠使用的七點六二毫米步槍彈。
韓仁和接過遞過來的步槍交給董平道:“我的部隊裡面就兩支水連珠,剩下的而不是三八式,就是之前僞軍換裝之前,繳獲僞軍的雜牌槍。就這些槍裡面,現在至少已經有三分之一沒處淘弄子彈去了。”
“就那麼幾支水連珠一類的好槍還是和白俄護路警察作戰時候繳獲的,不過子彈到現在已經不多了。就這麼幾十發,都給你拿來了。”
董平接過韓仁和遞過來的水連珠步槍,拉開槍栓看了看,雖然顯得有些陳舊,但看起來這支槍的主人平時很愛惜武器,保養的還相當的不錯。這種槍他在抗聯二路軍的時候用過,雖然後坐力有些大,但是這性能與小鬼子的三八大蓋差不多。
董平將韓仁和遞過來的不多的子彈挑出了五發壓進槍膛後,有將一支三八式步槍壓好子彈。董平拎着兩支步槍,帶上了一個觀察手,像一個幽靈似的小心翼翼的避開距離已經不遠的日僞軍以及對面山脊上的觀察哨,挑選了一個最適合的位置。爲了確保萬一,他要親自動手。
而在他離開後,他指派給韓仁和的兩個因爲沒有狙擊步槍,一直只能臨時使用配合了日軍士官望遠鏡的普通三八式步槍的狙擊手,在他留下的一個觀察手的配合之下已經快速的找好了最佳位置。
找好最佳射擊位置後,這兩個狙擊手並沒有急於射擊,而是一邊觀察自己的戰友悄無聲息的向前尋找最佳攻擊位置,一邊抽出身上的刺刀,在手中子彈的彈頭上深深的刻上了幾道深槽。
等將選中的子彈全部刻好,他們沒有使用橋夾,而是親手將自己改造過的子彈一發一發的壓進槍膛。也算久經沙場的韓仁和一眼就看出,他們壓進槍膛的並不是三八式步槍使用的友阪步槍彈,而是採用了減裝藥的歪把子機槍子彈。
韓仁和麪色疑惑的看着他們這些動作,卻是沒有多問,而是拿着望遠鏡爬在了那個什麼觀察手的身邊。山下的日僞軍不過百多人,他很快便從望遠鏡中發現了程斌的身影。這個傢伙並沒有如他的部下那樣,腰上帶着快慢機的同時,身上還揹着一支三八式步槍。
而是除了快慢機之外,只攜帶一支普通的手槍。整個隊伍中除了一個日本軍官只挎了一支南部十四式手槍外,就他的配置特殊,所以輕易的便被他再次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