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猷這個回答,楊震笑了笑沒有再繼續在這個話題上說什麼,只是語氣平淡的道:“也許真理在吳先生那一邊,但我希望你和王先生兩個人,在運行之前再仔細檢查一遍。即便做不到百分之百的把握,但也要儘可能的保證不出意外。”
“就算科學上沒有百分之百這麼一說,但是我想嚴謹一些只有好處,並不會有什麼壞處。尤其是對於搞核物理這種雙刃劍的科學研究,慎重一些總歸還是好事。在關鍵的時刻,再穩一穩、再細緻一些,我想還是會有更好結果的。”
“還有一件事情,今天我可以告訴二位先生。我軍自攻佔熱河之後經過苦心的尋找,在青龍境內找到了一個品位不低的鈾礦。這個鈾礦經過一年多的建設,現在基本上已經建設差不多,你們今後不用在爲最基本原料的事情頭疼了。”
“第一批礦石下個月就能運到加工廠,倒也是緩解了你們的燃眉之急。至於眼下正在進行砂鈾礦提煉技術研發,能搞出來最好,搞不出來也無所謂。今後鈾的提煉和濃縮方面,還是放在鈾礦石上。”
“而此次戰役結束,我軍收復整個南滿。我已經調人在本溪和遼西地區展開勘探工作,我想整個南滿這麼大的面積,應該有我們所需的原料。我們這些軍人能做的都已經做了,至於剩下的就看你們這些專業人士了。”
“你們都是科學家,科學研究遵循科學發展規律這方面,要比我懂得多。我這個人不搞獻禮那一套,更不會在科學研究上搞什麼政治壓倒科學一類的東西,更討厭外行瞎指揮內行。所以在這個玩意的發展上,你們一定要嚴格遵循科學規律。寧缺毋濫,一定要穩。”
“當然,我們這裡沒有美國人那麼好的條件,更給不了美國人給諸位的待遇。但我相信你們這些科學家,都有一顆熱愛我們這個國家和民族的心,更有爲我們這個多災多難的民族,重新站立起來做出自己貢獻的意志。”
“什麼是真正的生產力,科學技術纔是第一生產力。過去講槍桿子裡面出政權,但是我今天要說的是,槍桿子裡面出政權不假,可科學技術裡面出槍桿子。我們能不能爲中華民族構築一道最堅固的盾牌,希望就放在你們的身上了。我相信只要我們攜起手來,你們的知識一定會開花結果的。”
“哪怕是進展略微慢一些,但也一定要穩住。在研究上一定要遵循嚴格的科學規律,絕對不要搞冒進。我相信你們一定會最終搞出來的。我今天不和你們握手,是希望有一天我可以擁抱你們。”
對於楊震的這番話,吳大猷還有他身邊的王淦昌幾個人,都微微的點了點頭。他們都是站在中國科學頂峰的人,楊震的這番話不用解釋,他們也都聽的明白。作爲研製者他們更明白眼前這個年輕的將領,在這方面承擔的巨大壓力。
因爲即便是作爲不問世事的科學家,但他們也知道自己搞的這些東西耗資巨大。就眼前的這個核反應堆,晚啓動一天所耗費的資源都是一個巨大的數目。作爲一個正在開展大規模工業化建設,到處需要巨大資金投入的地區,這種巨大的消耗壓力不可謂不重。
但眼前這個年輕的將領,依舊堅持要穩紮穩打。甚至不惜將進度慢下來,也要嚴格的遵循科學的規律。這個理解和支持,對於這些同樣承擔了巨大壓力的科學家來說是最爲關鍵,也是最爲重要的。
雖說對楊震一再要求,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而有些不滿。對於這些心高氣傲的科學家來說,這明顯有些不信任的感覺。但無論是吳大猷還是王淦昌卻都明白,楊震正是用負責任的態度,才說出這番話來的。
楊震的這番話音落下,在與身邊的王淦昌對視一眼後,吳大猷嘆了一口氣道:“如果盧鶴紱先生在這裡就好了,作爲第一個預言鈾二三五會大規模應用,並專門進行過研究的人,他在這裡肯定會事半功倍。”
盧鶴紱這個名字,楊震無論是今生還是前世,都還是第一次聽說過。微微楞了一下後,對面前的吳大猷和王淦昌道:“這個盧鶴紱是什麼人?能讓二位如此重視,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位先生?”
看到楊震一臉吃驚的表情,旁邊的王淦昌連忙道:“楊震先生,呃,同志。這位盧鶴紱先生雖說在年紀上要比我和吳先生小,但在高能物理方面的研究,卻並不比我和吳先生差。在同位素效應方面,尤其是鈾的研究方面,可比我們兩個人的造詣要深的多。”
“他是燕京大學物理系的高材生,三六年留學美國明尼蘇達大學。他世界上第一個精確測量鋰的人,也是第一個發現熱鹽離子發射的同位素效應的人。早在這種鈾二三五核裂變發現之初,他就提出對研究工作中一系列難題的解決方法,並親手設計了一個質譜儀。”
“他的博士論文就與這個方面有關係,只可惜涉及面太過於高端,被美國方面因爲保密的關係全部扣押。如果他在這裡,以他對核裂變方面的研究,以及動手的能力,我估計這個項目可以提前完成。”
“因爲他早就提出估算核反應堆臨界大小的簡易方法,而且與你所說的那個原理相符合,他的這個方法也可以用到我們的研究上來。不過你們不知道他,倒也很正常。他是四一年纔回國的,又先後在中山大學和廣西大學任教。”
“你們又不是搞這個研究的,對於他不瞭解也正常。就是我也是來這裡之前,曾經與他有過一次長談,纔在他夫人那裡瞭解到他的這些情況。如果他在這裡,我們很多研究會進行的很順利。”
對於吳大猷和王淦昌二位先生提出的這個人名,楊震仔細回想了良久,也沒有想起這個人。沉思了良久,楊震對二位先生道:“如果,我們能把這位盧鶴紱先生請過來,這個研究進程會不會更爲順利一些。”
楊震將這位盧鶴紱先生請過來的想法,得到了吳大猷和王淦昌二人的支持。但這件事情楊震回去後還要向中央彙報,通過中央來想辦法,將這位盧鶴紱先生請來,單憑抗聯自己是沒有這個能力的,抗聯的手伸不了那麼的長。
看着面色有些凝重的吳大猷和王淦昌,楊震若有所思的笑了笑道:“不過二位先生,如果能請來這位盧鶴紱先生最好,要是請不來的話,我們自己也不能喪失信心。還是要將希望,放在我們自己身上。”
“二位先生都是國內頂級的核物理學家,你們的能力我還是清楚的。即便沒有這位盧鶴紱先生協助,我想最多進度慢一些。但是搞出來我們需要的東西,以二位先生的能力,還是絕對沒有任何問題的。”
將話題止住。轉身從身邊的熊大縝手中拎着的他提包之中,拿出了一塊上好和田玉製的長命鎖道:“喜聞阮冠世女士,爲吳大猷先生喜添貴子。當時在前線正處在決戰時刻,沒有第一時間發賀喜電報,還敬請吳先生諒解。”
“返回哈爾濱後我還要去中央彙報工作,孩子滿月恐怕我也無法道喜。我個做叔叔的,也沒有什麼好送的。這塊和田玉是在瀋陽日軍第三方面軍司令部繳獲的,聽說是該方面軍司令官後宮淳大將最喜歡之物。”
“和田玉自古以來,便是國人最喜歡的東西。國人有種說法叫做玉養人,這個說法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既然中國老輩就有這句話傳下來,我想對孩子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這塊玉我在繳獲後,我讓人在繳獲後立即拿到哈爾濱一家老古玩商店,請老藝人雕了一個長命鎖。”
“現在我就借花獻佛,把這塊原本屬於中國人的和田玉雕成的長命鎖,轉送給阮女士和吳先生的愛子。也算是代表我們抗聯全體將士,對孩子的一番心意和祝福。希望孩子能夠永遠的健康和快樂,更希望孩子在和平的環境下成長,不在經受我們這輩人所經受的苦難。”
說到這裡,楊震看着一臉不知所措的吳大猷,笑了笑道:“吳先生放心,這塊玉的來歷,我們經過仔細調查了。沒有沾染過血腥之氣,也不是從古墓中挖掘出來的。是那位後宮淳大將早年花了不少心思,從一個去新疆進行特務活動的日本特務那裡搞來的籽料。”
“只不過打磨出來後,一直沒有決定雕什麼。這位後宮淳大將從瀋陽逃離的時候,連隨身的行李都沒有帶上。我們從他的行李中發現了這塊玉,並在審訊他的副官後確定這塊玉,不是明器也沒有沾染過血腥味,才找人雕成長命鎖的。”
“我這個人是窮光蛋,就那麼一點津貼,送的東西肯定拿不出手。這塊很有紀念意義的玉,就算我們抗聯全體常委,以及所有的幹部、戰士送給孩子的。請吳先生一定要收下,這可是包含了我們抗聯幾十萬將士的一片心意。”
吳大猷的那位患肺結核病的夫人,在抵達抗聯之後通過使用鏈黴素的治療,治癒了多年的頑疾。經過抗聯專門聘請的老中醫,苦心調理後身體逐漸開始好轉。使得極其喜歡孩子的吳夫人夢想成真,就在戰役發起之初爲吳大猷先生誕下一個兒子。
楊震手中的這塊在後世,至少價值幾十萬。即便是在現在,也算是價值不菲的和田玉雕。是他在接到這個消息後,與幾個軍區常委商議後專門從戰利品中選出來的。讓社會部在哈爾濱找了一個老鵰工,專門雕刻成長命鎖。同時叮囑軍區總醫院派出最好的醫生和護士,一定要照顧好吳夫人,一定要做到讓吳先生後顧無憂。
被楊震拿出來的禮物,嚇了一大跳的吳大猷先生就算再書生氣,可也知道和田玉價值的他,連忙擺手:“這那行?我知道你們在這方面要求極其嚴格,生活也相當的簡樸,更不興這個。再說犬子只不過一個剛出生的孩子而已,也當不起這麼貴重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