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郭邴勳對根據地內嚴重的特情憂心忡忡,楊震卻想到了另外一個方面。對於郭邴勳想讓張婷早些下葬的勸告,楊震凝神思考了一會道:“按照你的意思,明天就將張婷下葬。不僅要下葬,還要搞點儀式。但我就不出席了,小鬼子不是想用殺害我身邊的人來擾亂我心神嗎?那我就給他們這個機會。”
聽到楊震這麼一說,郭邴勳不由的一愣。已經與楊震心意相通的他,楊震一開口他就明白了楊震的想法。只是當郭邴勳看到楊震說這番話時,臉上出奇的平靜時候,郭邴勳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楊震轉過身輕輕的撫摸着張婷身上穿着的嶄新軍裝的臂章良久才道:“至於我們自身內部的問題也要抓緊時間解決。不過在解決之前先讓這個隱藏的很深的傢伙之前,咱們也得讓他幫幫忙不是?”
“老郭,你一會傳出話去,就說我因爲傷心過度,正處於昏迷之中。除了總指揮與政委、幾個常委知道外,別人你不要告訴實情。就是幾個分區司令員和旅長、政委都不要告訴。軍區的軍事行動由你和李政委全權指揮,由你負總責。調王光宇回總部協助你。”
“另外,你下發一個命令,由軍區趙副司令統一指揮三分區部隊、第三旅負責湯原南部、西部的戰事。由趙尚志、杜開山、陶淨非三人組成軍區南線指揮部。趙副司令負責,所有軍事行動由三人協調指揮。”
“另外,你將獨立六團調撥給一路軍,告訴他們總司令與政委,就說這是我的請求。請他們就地駐紮在二分區,除了協助二分區繼續警戒黑河方面的日軍之外,對二分區自身也要進行嚴密的監控。如果發現二分區有什麼異常,可以直接繳械。這些話你單獨私下與他們說,並請他們保密。而且這件事就不要告訴總指揮了,那些人畢竟是他的老部下。”
“你就說對於他們的人品和黨性,我楊震信的過,吉東軍區信的過。這次我希望他們能與我們共赴難局。告訴他們只要他們幫我們渡過這一關,他們按照中央指示,擬議成立中的朝鮮獨立支隊我們全權按照他們的要求撥付武器。全部按照我們自己一線主力部隊的同樣配備,撥發武器。”
對於楊震的佈置,郭邴勳眉頭微微一跳,有些心驚肉跳的看着楊震道:“司令員,你不擔心會出現大亂子?還是在眼下這種情況之下?現在日軍新的援軍很有可能已經在路上了。小鬼子弄出這麼一檔子事情,不會沒有後手。”
看到郭邴勳一臉的擔憂,楊震微微一笑道:“只要三個野戰旅不亂,我們就什麼也不用怕,更不用擔心。三個旅的旅長兩個是我們一起從鬼子那裡衝出來的,絕對可靠。至於王光宇人品不用多說,總指揮的老部下。他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而三個分區之中,你去下命令,調已經調到總部任政治部副主任的原二軍五師長任一分區司令員兼政委,原一分區司令員柴世榮調任總部任副參謀長。這件事情你與總指揮和政委商量一下,調令讓政委下,告訴他們這是我的意思。”
說罷,楊震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道:“部隊擴充發展太快,現在是魚龍混雜,是時候該清理清理了。只要有三個野戰旅在手,你什麼都不要擔心。另外不要怕亂,亂了我們纔好下手不是?纔有理由整頓一下早就該整頓的部隊不是?我倒要看看,究竟有什麼人能在我的部隊中掀起大風浪來。”
“至於你說的反特一事,中央從社會部抽調的部分精英已經抵達江北,這一兩天就要抵達蘿北。老郭,你從三個野戰旅中各抽調一個老兵排,記住一定要挑選軍齡在半年以上,絕對可靠的人。調歸中央來人指揮。有了他們在,我想這隻螞蚱還能蹦躂多久。”
“老郭,你去安排一下,讓總指揮的保健醫生給我掛一點什麼葡萄糖、鹽水之類的東西。現在醫務處只有總指揮這個保健醫生可以相信了。不過這個醫生在戰事結束之前,一定要嚴密監控起來。絕對不能讓他將我的實際情況泄露出去。”
說罷,楊震轉過身看着張婷的遺容,背對着郭邴勳沉默良久才道:“老郭,我並非是要將吉東軍區打造成我姓楊的私家軍。但他是我們共同創造,並一點點的強大起來的。我們在其中傾注了多少心血,只有我們自己知道。這支隊伍是大家的,是黨的,不是我楊某人的。我絕對不允許一兩個臭蟲將這支隊伍給毀了。”
“此次不僅要將日僞部署在根據地內的諜報網一網打盡,還要打破日軍利用此次陰謀,對我軍抗日根據地實施大規模清剿。老郭,這段時間之內你給我專門調撥一部電臺,收發報人員一定要選擇最可靠的,由我親自掌握。另外,你一定要抓緊時間補充部隊,將之前三個野戰旅的缺額在最短的時間補足。”
“另外,在湯原境內想辦法組建一批民兵團。告訴那些人,他們是離土不離鄉。他們的任務就在湯原本地作戰。”
對於楊震這個瞞天過海,將計就計的部署,郭邴勳仔細琢磨了一下,卻發現大有可行。如果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就算不能將小鬼子的真實部署搞出來,至少也可以將根據地內的日僞特務網一網打盡。
感覺出楊震這個計劃大有可行的郭邴勳,立即毫不猶豫的蹲下,與楊震關於此次各項計劃研究起來。等事情大致有了一定的思路後,郭邴勳立即發揮出自己的演技,一把抱住裝昏的楊震語氣急切大喊道:“司令員,你怎麼了?”
郭邴勳的聲音很大,按照這個音量,若說把死人都驚動了,那是扯淡。但司令部不大的院子裡估計沒有人聽不到。
裝昏倒在他懷裡的楊震看着郭邴勳裝出來的一副焦急神色,聽着他急切的,甚至有些嘶啞的喊叫聲,暗暗的豎了一下大拇指道:“老郭,你這個傢伙不去文工團去兼職演員,實在是政治部的巨大損失。”
郭邴勳聽到楊震的調侃,苦笑道:“這還不是爲了配合你的計劃?你當真以爲我是戲子啊。好了,裝的像一點,他們已經到門外了。”
郭邴勳的話音剛已落下,靈堂的大門猛的被推開。總指揮與彭定傑、張鎮華幾個人急匆匆的趕了進來。在他們的身後,醫生、護士呼啦啦的涌進了一大幫。
看着隨同總指揮幾個人涌進來的大批醫護人員,郭邴勳微微皺了皺眉頭,對張鎮華道:“老張,你弄這麼多人進來幹什麼?讓總指揮的保健醫生來就可以了,那個傢伙是滿洲醫科大學畢業的,還是有點本事的。”
見到郭邴勳對自己直使眼色,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麼的總指揮,揮了揮手示意道:“按照郭參謀長的意思,除了老周留下之外,其餘的人都推出去吧。這裡人一多,空氣不流通反倒是耽誤醫生的搶救。”
老周全名周世傑,是自二路軍組建以後,便一直在二路軍醫院工作。爲人醫術精湛不說,人也極爲可靠,是經歷過艱苦游擊戰爭,值得信任的老骨頭。雖然一直處於缺醫少藥的局面,但經過他的手救治了二路軍大批的傷病員。
在新的吉東軍區組建,總指揮調任東北局第一書記後,由於軍區醫院得到了蘿北、濱綏幾個縣的醫生主動也好,被動也好的加入,醫療能力得到了極大的加強。他便專門跟隨總指揮,爲總指揮擔任保健醫生。
總指揮年紀大,身上曾多處負傷,而且常年的艱苦鬥爭下來,身體情況也不容樂觀。尤其心臟,多少有些問題。爲了給總指揮調理身體,楊震將周世傑專門指派給總指揮以及東北局所有的高級幹部作爲專門的保健醫生。
在其他人包括彭定傑與張鎮華聽罷總指揮的話都退出去後,楊震又坐了起來。對着被他嚇了一大跳的周世傑道:“老周,一會你出去後,將我的情況說的嚴重一些。哪怕就說我現在已經氣若游絲,就差一口氣也好。反正是越重越好。”
“對了,我看你身上的醫療箱裡帶着一點鹿血,是給總指揮的吧?先給我用用。”說罷,楊震也不管周世傑同意不同意,掏出他醫療箱中的鹿血打開後,撒到自己的胸前。
看着楊震的舉動,周世傑苦笑着對這位明明健康的很,卻偏偏要裝病的司令員苦笑道:“這個鹿血是給總指揮調整血壓的。這幾天總指揮血壓有些高,咱們手頭沒有合適的降壓藥,我就弄了點偏方,給總指揮降降血壓。”
“這鹿血給您倒是沒有什麼問題,這小興安嶺中馬鹿、梅花鹿有的事,讓人再去弄就是了。只是您現在除了疲勞,以及心神有些不寧之外,身體倒也沒有什麼大事。您怎麼讓我出去說您身體有病?”
對於周世傑的苦笑,楊震揮了揮手道:“你服從命令就是了,別的什麼也不要問。至於我的身體狀況,你要嚴格的保密,記住一個字都不許泄露。就算對你們後勤部的部長與政委,都不許。你一會找我的貼身警衛員,用擔架將我擡回我的房間去。”
說罷楊震站起身來,看了看躺在棺材中的張婷,俯下身最後一次輕輕的吻了吻她冰冷的臉龐後,咬咬牙,在郭邴勳的幫助之下,將棺蓋重重的合上。合上棺蓋的時候,郭邴勳清晰的看到楊震臉上兩道淚痕。
合上棺蓋,楊震轉過身對總指揮道:“總指揮,麻煩你主持一下張婷的安葬儀式。對外,就說我傷心過渡無法親自爲未婚妻下葬。另外,告訴各軍分區司令員、政委,各野戰旅旅長、政委,一律謹守本位,不得返回。”
看着總指揮一臉的質疑,剛剛還語氣堅決的楊震,此時卻有些虛弱的道:“總指揮,詳細情況一會老郭會向你做詳細的彙報。等戰事結束後,我在親自去祭奠張婷。我會親手在她墓前,將那個特務斃了。至於現在我只能對她說一聲抱歉。”
“我這個人有些小氣,心胸不開闊。別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以血還血、以牙還牙。別人給我一拳頭,我至少要還他一腳。小鬼子不是佈置了一場針對我的陰謀嗎?我就好好利用他們這個陰謀。”
說到這裡,剛剛還感覺到頭腦清晰的楊震現在卻頭腦有些發沉。自此次戰役未發起以來,平均每天睡眠不超過四個小時,加上傷心過度。使得多日來積累下來的勞累在這一時刻全部爆發出來,讓他再也堅持不住。眼前一黑,楊震這次是真的暈倒了。
見到楊震真的暈倒了,總指揮也顧不得追問他究竟是怎麼想的,親自動手七手八腳的將楊震擡上擔架,一路向着楊震的臥室狂奔。
不放心就坐在楊震臥室內親自盯着周世傑對楊震進行搶救的總指揮,直到接到周世傑楊震並無大礙,只是疲勞過度加上過於傷感,心力交瘁才暈倒的,並沒有什麼大問題後才放下心來。
等爲楊震掛上一瓶葡萄糖,補充營養的周世傑退出去後,總指揮才轉過頭對郭邴勳道:“郭參謀長,我希望你能和我說實話。你們究竟想要做些什麼?楊震爲什麼剛剛會裝暈。你們在搞什麼鬼?”
對於總指揮有些嚴厲的語氣,郭邴勳笑了笑將自己與楊震的計劃講了出來。並且將自己發現張婷犧牲中的疑點也一併講了出來。楊震裝病這段時間裡還需要總指揮返回坐鎮,掌握全局。
整個計劃還需要總指揮的配合,所以之前就沒有準備隱瞞總指揮,在面對總指揮的質問時,郭邴勳就將所有計劃合盤托出。
彙報完畢,郭邴勳對聽完自己彙報張婷犧牲是別有內情後,面色鐵青的總指揮嘆息一聲道:“總指揮,情況很複雜,也很嚴峻。這顆釘子隱藏在我們身邊,不挖出來,隨時能變成一枚威力巨大的定時炸彈。”
“司令員將計就計,就是想引出這個潛伏在我們身邊的間諜。並利用這個間諜,進行下一步的作戰計劃,再給日軍予以重創。之所以對其他人保密,並非是不信任,而是形勢複雜,如果知道的人多嘴雜,一旦泄露出去,將會給我們的整個計劃帶來極大的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