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的沉默似金,讓梅津美治郎更加鬱悶的同時怒意更勝。梅津美治郎冷冷的看着誰也不說話的自己這些屬下,冷冷的道:“大日本帝國需要的是敢於擔當的軍官。諸位身爲關東軍高級軍官,在關東軍遇到如此危難之際不思報國,反倒閉口不言。如何能上對得起皇恩,下對得起國民?”
說罷,看了看依舊閉口不言的一衆高級軍官,費了好大的勁頭才壓住火的梅津美治郎乾脆直接點名:“中山君,你是關東軍現任主任作戰參謀,對於眼下的形勢該如何處置?你有什麼想法。”
其實梅津美治郎點名讓屬下發言,這並沒有什麼。而且讓負責擬定作戰的計劃的主任作戰參謀第一個發言,按照正常的思維,也沒有什麼不對。可關鍵的是他點的人不對。
被他第一點名的正是從調來關東軍就一直因爲前任在這位司令官包庇之下遲遲不交權,而整整做了兩個月冷板凳。此時才接手沒幾天,甚至連關係還沒有理順的中山源夫。
聽到梅津美治郎第一個點自己的將,此刻正一肚子怨氣的中山源夫倒也乾脆。自持有某位親王做後臺的他直接站起身來道:“司令官閣下,卑職雖然已經調任關東軍兩月有餘。但因爲某些上層的原因,而一直未能到任視事。”
“此項作戰計劃皆是前任服部卓四郎中佐一手擬定的,卑職半點也不知情。所以抱歉,司令官閣下,您的問題我無法回答您。至於如何解救危局,我想司令官應該徵詢服部中佐的意思纔是。畢竟服部中佐乃是司令官一向倚重的經天緯地之才,其雄才大略我等皆自愧不如。”
這位後來用了不過短短几年之間便從關東軍中佐主任作戰參謀高升至十二軍中將參謀長,此時卻不過只是一箇中佐軍官的一席話,雖然說的很委婉,但卻讓梅津美治郎大將極爲下不來臺。
自調任關東軍司令以來,一向飛揚跋扈慣了的梅津美治郎,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的頂撞。被頂撞的面色鐵青的梅津美治郎大將想要發火,卻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參謀本部聽說過的那位親王參謀總長與這個傢伙之間關係的傳聞。硬生生的將火氣壓了下來的梅津美治郎面色鐵青的坐下一言不發,只是死死的盯着參謀長飯村穰中將看。
被梅津美治郎盯的心裡直發毛,知道這是司令官閣下讓自己發言的飯村穰猶豫了好大一會才道:“司令官,我們現在兵力不足。除了十四師團之外,現在的關東軍沒有任何的機動兵力。但十四師團暫時我們還不能動用,這可是關東軍最後的預備隊了。”
“一旦使用,至少在短時間之內我們將再無任何機動力量。除非我們可以冒着滿蘇邊境空虛的危險,抽調其他的師團。但司令官這個後果,我們承擔不起。我們無法對滿蘇邊境那邊的幾十萬蘇軍視而不見。”
“我看現在先讓片山省三郎將第二師團還在江北的部隊集中一下,先撤回來。第二師團要是全丟了,東京大本營饒不了關東軍。至於清剿行動,我看暫時終止爲好。至少在目前兵力不足的情況之下,還是暫時終止爲好。”
說到這裡,飯村穰看看聽完自己話後面色更加鐵青的梅津美治郎大將後,又道:“當然暫時的終止,並不意味着我們就此放棄。滿洲是帝國的生命線,更是帝國重要的資源供應地。失去了滿洲,帝國根本就無力將這場戰爭繼續下去。”
“維持滿洲的穩定,是帝國賦予關東軍最重要的任務。支那古代的皇帝曾經說過一句很經典的話叫做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所以關東軍要想保護滿洲的穩定,消滅一切敢於反抗的敵對分子這是我們必須要做的。”
“但眼下的情況是我們的兵力不足,卻又是實情。所以我建議暫時終止。大將閣下,我們現在的情況與當年支那政府對共產黨根據地圍剿的形勢很相似,所以我這幾天查閱了不少這方面的資料。所以我才建議,我們不妨借鑑一下支那政府軍當年的做法。”
“我們在新的師團調來之前,甚至在調來之後的一段時間之內,可以對其繼續採取圍困的措施。現在已經進入十月,按照北滿的氣候,在有半個月便要進入冬季。北滿的酷寒,我想在座的都有一定的體會。”
“我們今後對其控制區進行最嚴密的封鎖,一粒糧食、一兩棉花也不允許其進入其控制區。對與其交界的地區,要嚴格實施歸屯並戶的措施。糧食、布匹、棉花等必要生活物資要只按照最低需求,採取定量配給。”
“北滿冬季的酷寒可以達到零下四十度,沒有棉衣、糧食,甚至沒有鹽,我看他們怎麼越冬?他們現在可不是千八百人的散兵遊勇,能吃掉我們這麼多的部隊,至少也要數萬大軍。單單依靠他們目前控制的地廣人稀,人口加一起不足二十萬的幾個縣,根本就無力承擔這麼多人的冬裝與供給。一個衣食匱乏冬天下來,我看他們還能剩下多少人,多少戰鬥力?”
“同時要採取外交手段,利用歐洲戰事,一定要截斷其通過蘇俄獲取外界物資的渠道。蘇俄目光短淺,爲人貪婪狡詐,而且極度的自私自利。帝國可以利用他們這一缺點,想辦法使其終止對其的援助。”
“只要切斷了其獲得外界的援助路徑,在配以我們嚴密的封鎖。讓他們連一粒鹽都得不到,我們就算餓也要將他們全部餓死在松花江以北。經歷過一個北滿殘酷的冬季後,我看他們還能不能這麼能打?”
飯村穰這一席話,聽得梅津美治郎大將不斷的點頭,飯村穰話音落下,梅津美治郎沉思良久道:“飯村君,就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拿出一個封鎖計劃,以及所需要的兵力配置。至於到大連休整的那個幾個師團,我去和東京大本營去說。既然是休整,到那裡休整,都是一樣。讓這些一直在支那內地作戰的師團領略一下北滿冬季的風光也不錯。”
說到這裡,梅津美治郎大將冷冷的一笑道:“飯村君的這個計劃雖說有炒當初佐佐木君冷飯的嫌疑,但畢竟是一個不錯的計劃不是嗎?不過也許將他們凍死、餓死,會更適合我們眼下的情況。”
梅津美治郎的這番話一說,在座的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江北是一塊硬石頭,捱到誰身上誰難受。更是一隻扎手的刺蝟,誰攤上誰遭罪不說,更是會倒黴,倒大黴的。自己到關東軍是來鍍金的,不是來當替罪羊的。
無論提出一個什麼樣的計劃,只要打了敗仗,都要有人倒黴。中山源夫雖然頂撞了司令官閣下,對服部卓四郎佔着自己的位置極爲不滿,但在戰術上他並不認爲自己比服部卓四郎高明到那裡去。
如今梅津美治郎雖然沒有直接明說,但話裡的意思已經表明了他接受了飯村穰中將的思路。而且這個計劃能不能最終得到批准,還需要東京大本營點頭。這一來一去,說不定自己的調令已經下來。就不用在做這個火山口上了。
對於中山源夫想的什麼,沒有透視眼的梅津美治郎自然不知道。他現在知道的是要是東京大本營不批准自己,不是飯村參謀長的困死對方的建議,自己只能想其他的辦法,就算硬着頭皮也要從其他的地方抽調部隊。
關東軍司令部究竟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片山省三郎少將不知道。但片山省三郎少將知道的再不跑,自己恐怕就真的沒有機會了。在王傻子屯一線與富貴屯一線的部隊失去聯繫後,片山省三郎少將便發現,自己的處境越來越不妙。對手的主力很可能現在正向自己撲來。
對於片山省三郎少將來說,讓他更鬧心的是,現在就連自己的身後也已經出現了對手的影子。也就是說,自己以及第二師團渡江的部隊目前僅存的已經不到一個大隊的兵力,目前有被對手合圍的危險。
看着片山省三郎少將接到身後發現對手兵力後陰晴不定的臉色,服部卓四郎強壓制住內心的惶恐,但有些焦急的語氣卻是暴露了他內心真實想法:“少將閣下,您必須馬上做出決斷。否則,我們將會被對方合圍。”
對於現在這個在自己眼前喋喋不休的傢伙,現在對其無比厭惡的片山省三郎看了他一眼後道:“服部中佐,作爲帝國陸軍的一名少將軍官現在該怎麼做,我比你清楚。現在你需要做的是閉上你的嘴巴,我纔是這裡的最高指揮官。”
自服部卓四郎到第二師團督戰以來,一直對其還算和顏悅色的片山省三郎突然間的發火當即嚇了服部卓四郎一大跳,當時就閉上了嘴巴。
看着總算閉上了那張討厭破嘴,老實的站在一邊不敢再胡言亂語的服部卓四郎,片山省三郎轉過頭對身後的三十聯隊第一大隊大隊長矢引浩二中佐道:“現在出現在我們背後的支那反滿武裝的人數有多少?”
矢引浩二連忙道:“旅團長閣下,到目前爲止,我們身後現在出現了對方騎兵至少一個連左右,而且我們兩翼現在也發現大股部隊調動的蹤跡。其從正面發起反擊的兵力,攻勢雖然不猛烈,但卻擺出了一副死死纏住我們的態勢。旅團長閣下,再不撤退一旦兩翼的對手合圍上來,我們將只能困守於此。”
片山省三郎少將聽罷矢引浩二的彙報,猶豫了良久咬咬牙道:“現在你有多少兵力被他們纏住?”
矢引浩二連忙道:“旅團長我的一中隊、二中隊的兩個小隊還有機槍中隊的部分兵力被其纏住。我們現在剩下的只有三四兩個中隊,以及之前留在江北的二十九聯隊的一箇中隊還算完整。其餘的兵力?”
片山省三郎少將制止住了矢引浩二說下去的舉動,咬咬牙道:“命令第一中隊與其餘所有被對方纏住的兵力阻擊對手,其餘的部隊立即撤退。所有無法攜帶的物資、以及重武器就地銷燬。”
“至於傷員?其中還能行動的輕傷員留下參與阻擊。其他無法行動的重傷員每人發上一枚手榴彈,讓他們爲天皇盡忠吧。命令其餘部隊十五分鐘之內做好準備,與敵人脫離接觸。一個小時之內全部出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