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司令員至少是現在無意跟自己談話,杜開山與陶淨非兩個人對望一眼,只能有些失落的跟着總部一個作戰參謀回到給他們安排的住處。
回到住處,兩人的警衛員將他的行李鋪好後,看了一眼杜開山鐵青的臉色,知道自己首長性格的警衛員不敢多問,說了一句給去打飯,就要退出去。
就在兩個警衛員剛要轉身離開的時候,杜開山卻是突然叫住了正要退出去自己警衛員,從兜裡掏出一把錢道:“去總部食堂要兩個菜,把我馬背上的那罈子酒拿來,我今兒要給政委送行。”
警衛員聽到杜開山的話,微微一愣道:“旅長,這罈子酒不是您帶來專門送給司令員和參謀長的嗎?現在喝了,明兒還怎麼送?旅長,您說要給政委送行,難道政委的工作調動了?”
正有些心煩的杜開山聽到警衛話疑問,有些不耐煩的道:“還旅長個屁,明兒你都要跟我去混地方武裝了,還什麼旅長不旅長的。讓你去就去,那來的那麼多廢話。你小子保密守則是怎麼學的,不該問的別問。”
“還有,把我路上買的那隻大黑狗給食堂送過去,讓他們給燉了,我今兒要和政委好好的喝一頓。今兒這一頓過去,下回再想喝酒就不知道猴年馬月了。告訴那個叫劉什麼來着的司務長,別看他是總部食堂的司務長,要是做不好,老子去把他的鍋給砸了。”
相對於杜開山鬧心的樣子,陶淨非卻是冷靜多了。拍了拍杜開山警衛員的肩膀,也掏了點錢出來塞到警衛員的手中道:“快去吧,你們首長今兒心不太順,別跟他一般見識。錢不夠,我這還有。”
打發走杜開山的警衛員後,陶淨非轉過身來,看着呈大字型躺在炕上,望着天棚不知道再想着什麼的杜開山。皺了皺眉頭道:“老杜,你氣不順和警衛員發什麼脾氣。這可不像你啊,你得冷靜。你現在已經是黨員了,不能因爲職務的高低而亂髮脾氣。”
聽到陶淨非話,杜開山翻身坐起來道:“老陶,不是我小心眼斤斤計較。可我實在有些想不通。兩個縱隊司令的位置,咱也沒有想惦記。我當一個副司令,總還是稱職的吧?再說了,就算副職也不稱職,咱當一個旅長也算合格吧。
“可也不能一腳把我踢到軍分區,去搞地方武裝。這從野戰軍調到地方部隊,這算怎麼一回事?我實在有些不服氣。”
“打了一場大勝仗,人家是升官的升官,從地方部隊調到主力部隊的,可我們倒是越走越回去了。我被降級到地方武裝,你老陶更乾脆,調到了大後方去當一個種地的頭子。一分區現在是一個什麼情況你也知道,今後再想上戰場恐怕是難了。你說這是不是有些過了?”
杜開山的話,一直在琢磨司令員將自己和杜開山調到分區工作的用意卻是搖了搖頭,明顯有些不贊同。陶淨非心中一直有些疑惑,總感覺總部這麼做,好像別有用意一般。
如果說是司令員單純的就是有意的懲罰自己兩個人,將自己二人降級使用,這陶淨非不信。現在部隊大規模的擴編,軍事幹部本身就缺乏。尤其是像杜開山這種指揮過正面戰鬥的旅級幹部更是寥寥無幾。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將一員虎將如此輕率的便降級,
可陶淨非怎麼也想不出,司令員將自己和杜開山發配到地方武裝的用意。難道真的是因爲自己兩個人在佳木斯戰役期間擅自行動?可也不像,司令員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這個原因應該是多少有一些,但要是都是這個原因,陶淨非卻是不信。
陶淨非在心裡面將司令員在軍政幹部會上的講話,還有擴編後部隊的編制以及各部的駐地,還有新成立的四分區作戰轄區細細的想了一遍,又仔細的琢磨一下司令員最後與自己和杜開山說的那句話:“想通爲什麼會調自己到軍分區工作,這次調動的目的是什麼?”
想起司令員最後交待自己的那句話,陶淨非心中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司令員這次將杜開山調到新成立的四分區,將自己調任一分區政委兼生產建設兵團政委,固然是有懲戒自己兩個人一而再,再而三擅自行動的意思。但其中恐怕是別有用心。
陶淨非從挎包中翻出地圖打開後,將新成立的四分區轄區圈了出來,又將周邊的敵情標出來後,心中突然有了種感覺。自己到也罷了,但杜開山的此次的調職絕對不會表面上看的那麼簡單。
想到這裡,陶淨非把杜開山拽到地圖前,指了指地圖上四分區的轄區道:“老杜,你想想司令員剛剛和咱們說的那兩句話,還有你看看你的這個四分區轄區範圍,以及周邊的敵情。有沒有看出一點名堂來?”
杜開山走到地圖前,仔細看着杜開山標完的地圖後,卻是搖頭道:“老陶,這有什麼?四分區轄區周圍雖然敵情嚴重,但大戰有人家主力的兩個縱隊頂着那。我這個四分區屁事沒有,只是負責地方警戒罷了。”
陶淨非看着往日極爲精明的杜開山,此時卻犯了糊塗,恨不得把他的腦袋擰下來看看裡面現在裝着什麼東西。陶淨非指了指地圖道:“我說老杜,高主任在會上宣佈部隊今後建制的時候,你仔細聽沒有。”
“高主任不是說這次的兩個縱隊的作戰部隊編制不是固定不變的,軍區今後作戰、訓練是以旅爲基本建制。而縱隊實際上更多的在戰鬥期間負責一個方向作戰指揮,以及平時負責下面部隊日常訓練。平時下面的各個建制旅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在戰時總部會根據情況,調整的。”
“這也就是說,縱隊下面屬的三個旅只是臨時配屬縱隊指揮。到了戰時,還指不定那個旅歸那個縱隊建制。還有你沒有發現每個旅的副職配置總是比我們之前的慣例,多了一個嗎?”
“不僅僅是多了一名副旅長,這次居然還多配備副政委、政治部副主任、副參謀長等之前我們沒有的編制。而且各個軍分區的基幹團這次一分爲三,擴編爲三個團。但這個第三團卻的編制也大的驚人,居然也同樣配置了兩名副團長,兩名政治處副主任主任,兩名副參謀長。”
“而且這些配置的人都是從部隊中精挑細選,甚至都是預提正職的人。這次居然全部改爲副職,這實在有些不尋常。如果說加強指揮機構的配置,任命一個副職這正常。但是一下子全部任命了兩名副職,這就有些不對勁了。總部此舉,不會是像表面上那麼簡單。”
“你別忘了,司令員一直在強調各級指揮班子要精幹。在這次擴編之前,我們每個旅也只有一名副旅長,除了副政委由政治部主任兼任外,其餘的參謀長之類的副職是一個都沒有。至於團一級更是一個副職都沒有。”
“在幹部緊缺的情況之下,還弄這種配置。就算關內調過來不少的幹部,以司令員的一貫爲人來說,這種配置絕對是另有古怪。”
對於陶淨非的分析,杜開山有些懶散的道:“有什麼好奇怪的?這種處置無非是爲了今後擴編部隊做儲備的。咱們根據地現在估計能有上百萬人口了,按照這個數目徵個十萬八萬的兵應該不會吃力到哪去。”
“在不用的時候,這些幹部就在現有位置上鍛鍊。一旦有需要,隨時就可以抽調出來組建新的部隊。不過就算組建新的部隊,那也是主力的事情,跟咱們這種分區的所謂地方武裝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
陶淨非看着無精打采的杜開山笑道:“怎麼和你沒有關係?你看看你的四分區位置?新擴編的部隊需要磨合,需要實戰鍛鍊。我感覺司令員在部隊擴編完畢後,肯定會採取小範圍輪番作戰的方式,將各部隊拉到前邊以在下一次大戰來臨之前,增強部隊的實戰經驗。
“如果司令員要想鍛鍊部隊,一是三分區地區,二就是你的四分區。而從兩個分區周邊敵情來看,趙副司令那邊可比你這邊差遠了。”
“在你的正面密山駐紮有日軍十一師團主力,東邊的綏陽是第十二師團、饒河則駐紮着從三江省撤出去的第四師團主力。而在十一師團後邊的穆棱還駐紮着日軍第八師團。三分區那邊的正面只有日軍第十四師團。”
“司令員爲什麼把你放在這個四分區司令員的位置上,你有沒有細細的想過?如果部隊在擴編完畢後,以旅,甚至以團爲建制輪番對敵作戰,以加強作戰經驗,你這個四分區是首選。”
“而如果司令員超編配備幹部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是爲了戰時擴編部隊容易。那也就意味着司令員心中應該還有一個第三縱隊的編制。原因很簡單,一個縱隊下轄三個旅已經是極致了,再多就弄不好就會出現指揮不便的情況了。尤其是我們部隊現在已經熟悉三三制的形勢之下,總部是不會讓一個縱隊的編制過於龐大的,”
“而將你放到與日軍作戰的第一線,如果司令員真的決心以旅團爲建制部隊參加輪戰的話,在不動用縱隊一級指揮機構的情況之下,以你的資歷和能力完全可以指揮其行動。所以我想你的這個調動,司令員應該有一個其他的想法。弄不好,你就是司令員心中的第三縱隊司令人選。”
對於陶淨非的判斷,杜開山搖搖頭道:“我倒是沒有想的太多,我就感覺是司令員這次將我們倆調到軍分區,恐怕應該是因爲我們在佳木斯戰役的時候,擅自違令出擊的處罰。可我就有些想不明白,咱們在之前作戰時,也沒有少幹這種事情,怎麼司令員這次會這麼光火?”
杜開山的疑惑,陶淨非笑了笑道:“你呀,擱那摔倒都不知道,還有心思在這裡生悶氣?我們之前雖然有過一些違反命令,擅自出擊。但那是在整體作戰,沒有脫離司令員的既定計劃。”
“也就是說我們之前雖然也有過違反紀律的事情,但那是在大的框架下。也就是說那些都是戰術上的問題。這次我們將密山一線之敵丟在腦後,把正攻擊佳木斯一旅的側翼都暴露給了密山一線之敵,擅自出擊富錦,犯得可是戰略性錯誤。”
“我們這次可以說打亂總部的整體部署,司令員不發火那就怪了。這次調到軍分區工作,如果我猜的沒有錯的話,司令員這即是給我們的處罰,又是給你一個機會。既要讓我們明白他的底線在那,又要隱藏起他真實的意圖。”
陶淨非正想說下去的時候,去買菜取酒的警衛員回來了。爲人很謹慎的陶淨非在警衛員進來後,立即把嘴閉上。直到兩個警衛員將酒菜佈置好了,轉身離開,他在給杜開山的茶缸倒滿後,才繼續自己的話題。
陶淨非的這個看起來很有道理的判斷,讓不知道陶淨非的判斷已經非常接近楊震真實意圖的杜開山有些不相信的道:“司令員的思維歷來像是天馬行空,咱們也猜不透也就別瞎猜。司令員將咱們調離野戰軍,懲罰的原因肯定是有。至於有沒有別的想法,咱們猜不透也就別猜了。你的那些判斷是真是假,等到時候就知道了。”
說到這裡,杜開山舉了一下斟滿酒的茶缸道:“老陶,你放心。不管你的判斷是真是假,我不會因爲情緒上的事情耽誤工作的。情緒歸情緒,工作歸工作。我這次奉命組建新的分區,手下可以說沒有老底子,幾乎全部部隊都要新訓。”
“我這次和那兩個縱隊司令比比。給我幾個月的時間,我要在四分區重新帶出一個三旅來。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我看究竟是他們帶兵能力強,還是我杜開山帶兵能力強。我就不信了,一樣的兵,憑什麼我的獨立團就不如他們了。這世上只有不會用兵的將,沒有不會打仗的兵。”
說完這番話後,杜開山卻是將目光看向了陶淨非,有些不捨的道:“老陶,我也並不是完全不服氣。我實際上最捨不得是跟你分開。自從三旅的前身三團組建的時候,我們就一直是搭檔。這麼長時間了,我們相互配合的一直相當不錯。這猛不丁的一分開,可真捨不得。”
聽着杜開山說後面這句話的時候,極爲不捨的語氣,陶淨非抿了一口杯中酒後,笑道:“老杜,我就欣賞你這副不服輸的脾氣。你這次組建四分區,好好幹,一定要超過他們。到分區工作,我們不能自己就覺得矮人一頭。什麼地方武裝,野戰軍,不都是抗聯的部隊嗎?”
“至於我們兩個,雖然不總在一起了。但不是都還在軍區工作,只要我們沒有犧牲,以後經常還是有機會見面的。更何況,以後我們又不是沒有在一起合作的機會了。沒準哪天形勢需要,又把我調回去給你當政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