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我看該處分的是你們

杜開山這一問,還沉浸在對後世回憶中的楊震雖然明白自己說錯了話,但也沒有掩飾,而是有些感慨的道:“大學生怎麼不打架?大學生打起架來更狠。因爲爭風吃醋,就敢下狠手的有的是。”

“而且這地方上的老百姓也不都是好人。痞子、流氓,還有那些混混,吃飽了撐得沒事幹的不惹點事就鬧心的,欺男霸女甚至趁機發國難財的,該揍的多了去了。”

看到杜開山有些不相信大學生也打架的表情。楊震突然想起了後世自己當兵時當教官,在一所大學軍訓新生的時候,就親眼看到兩個大學新生爲了一個女生,爭風吃醋到了動刀子的地步。而這個女生,他們壓根就還沒有認識幾天,甚至連話都沒有說過幾句。

再想想自己在軍校讀書的時候,見識到的學院中那些大多數只是來混文憑的地方委培生中的那股子烏煙瘴氣,現在想想還依舊感覺到些好笑。

搞大了女生肚子不認賬的,翻牆外出嫖娼被警察抓到鬧到學校來的,爭風吃醋打羣架到動刀子的,什麼事不幹專門偷女生內衣的,在歌廳包間裡面開吸毒大會的,簡直可以說是包羅萬象。社會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現象,在後世的大學裡面基本上都能找到。

想起後世自己經歷過的種種,楊震心裡不由的暗自好笑道:“大學生中不是東西的多了去了,別說打架有的人幾乎當是家常便飯。就是更出格的事情,都有人做過。”

不過這些事情,現在楊震也只能偶爾的想想,更多的時間這隻能放在回憶中。覺得自己說的太多了的楊震轉過話題道:“我剛剛的確說過,部隊內部打架,只要不擾民,不傷害到老百姓,不是什麼大事。但不能一概而論,這要看打架的原因是什麼。”

“出了問題就要想辦法去解決,而不是一味的強壓。是癤子早晚要出頭的,你壓是壓不下去的。有很多的時候,你別小看了戰士們之間的亂象。往往可以暴露出我們部隊管理中隱藏着的問題。”

“你去把兩個團政委找來,我看看究竟是什麼事情,讓這麼多人在自己上級的面前大打出手不說,連幹部拽都拽不開,甚至連營團首長在場都不起作用。我看今天你的部隊打架可不單單是簡單的內部紛爭,幾乎全部新兵都捲了進去,應該有些特別的原因。”

聞言,杜開山有些汗顏。楊震說的沒有錯,剛剛那場羣架幾乎全部的新兵都捲了進去不說,還很清楚的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夥。一夥是從富錦要塞以及雙鴨山地區解救出來的勞工爲主,加上少量本地參軍的戰士。一夥則是原僞滿的國兵。事情鬧成這個樣子,原因肯定不簡單。

聽到楊震的吩咐,同樣急着詢問這場幾乎全體新兵都被捲進去的羣毆原因的杜開山,馬上讓人去將兩個團的政委,實際上是以副職的身份暫時代理政委工作的代政委找來。

現在四分區在駐訓地的輪訓的兩個團的團長、政委,包括幾個營長、教導員幾乎所有的正職都不在。此時都還在興山的總部中級幹部訓練班中,進行爲期兩個月團營級幹部短期培訓。部隊眼下都是由副職帶着訓練的。

這個爲提高中級幹部,尤其是團營職幹部軍政素養,專門用來輪訓全軍團營職幹部的中級幹部培訓班,是楊震與郭邴勳商議後決定成立的。全軍所有預提副團職以上幹部,營職幹部都必須要經過兩個月的培訓,考試合格後纔會被正式下達任職命令。

這個培訓班主要的課程是以日軍陸軍大學、蘇聯伏龍芝軍事學院的教材爲主要教材,內容包括基本的步炮協同、野戰防空、團營級防禦與進攻戰術、部隊日常管理、游擊戰術、還有一些基本的馬列主義等一系列的課程。雖說課程並不算重,但對於這些幹部來說,壓力還是很大的。

其教官除了關內調過來的抗大有限的幾名教員之外,還有爭取過來專門主講日軍聯隊級戰術、步炮協同戰術的幾名日軍陸軍大學的畢業生。其中不僅包括一名操着流利中國話的副聯隊長、兩名大隊長,甚至還有一名曾經在陸軍大學擔任過講師的師團級中佐作戰參謀。

楊震說的沒有錯,這些大阪兵雖然貪生怕死,也過於貪財了些,但其軍事素養在日軍近似殘酷的嚴格培訓之下,還是極爲紮實的。尤其是團一級的戰術素養,其水平在整個世界上來說也是一流。

在面對要麼下煤礦去做一天工作十二個小時的苦役,完不成工作定量還要捱餓。要麼按照自己在日軍中的級別拿相同工資當講師,還享受一些待遇的這個選擇面前,這幾個在第四師團的軍官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去當講師。

反正也就是在課堂上當個老師教教課而已,又不是上戰場與自己的同胞拼命。即能改變自己在戰俘營中的生活,不用去幹苦力還能拿到工資,何樂而不爲?雖說管制的嚴格了些,除了設定的範圍之內,什麼地方都不讓去,但總比挨累受餓強得多。

至於那些被他們培養出來的學生,會在戰場之上讓他們的同胞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那就是不是他們現在考慮的事情了。與他們抱有同樣想法的還有一些炮兵、裝甲、防空等楊震所急需的各種專業技術幹軍官。

有些本來打算還硬到底的日軍戰俘,在被拉到鶴立的煤礦體驗了一把其他師團被俘日軍的生活後,大部分第四師團的日軍戰俘都堅決的選擇拿工資,爲對手效力的做法。對於第四師團被俘的軍官和技術人員來說,怎麼樣才能在戰俘營中生活的更舒服一些,纔是他們現在考慮的。

除了這幾個在中級幹部培訓班當教員的中級日軍軍官之外,在專門培養連排級幹部的教導團中也有八名日軍軍官擔任戰術教員。當然楊震也不是什麼人都要,更不強迫這些日軍戰俘接受。他只挑選參謀、炮兵、裝甲、防化、防空以及自願原則選拔出部分軍官充當教員。

至於其他的在他眼中沒有用的那些普通的士兵和軍官,都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讓他們自己的勞動來彌補日本帝國主義對中國人民犯下的罪行,以及爲自己參與屠殺中國人民的行爲贖罪,這是楊震的一貫思維方式。

而與北野高津一起投降的那些日軍軍官和士兵,爲了保密更是被髮配到湯原西部的一個最偏遠,也是看守最嚴密的煤窯去挖煤。甚至爲了保守野村巖的秘密,其在日軍戰俘內部的知情者則全部被秘密處決。

爲了儘可能的提高自己部隊各級指揮員的軍事素養,楊震可謂是煞費苦心。不僅破例從戰俘中挑選軍事教員,還制定了極爲嚴格的輪訓規定。沒有參加過輪訓的幹部,在提拔的時候一律不予考慮。

當然即便是參加輪訓的幹部,如果考試不合格,不僅不能畢業還要被留下,跟着下一班再學習一遍後,補考再不及格的話,他們的任職命令將會被總部直接換成撤職命令。所以對這些去培訓的團營職幹部來說,自己的任命在考試完畢之前,還指不定是不是自己的那。

正職都去受訓了,四分區的在老禿頂子兩個團現在的團長、政委,都是副職暫時代理的。至於這些副職,等主官兩個月的學習結束後,同樣要去總部這個訓練班培訓。只是在正職學習回來之前,他們還要代理職務,以便整訓部隊。

這兩個代理政委,一個是因爲正職政委和副政委都去了總部學習,而以政治處主任身份暫時代理政委。一個是因爲正職還未來得及上任,就被杜開山一腳踢出去修正地圖,而以副政委的身份臨時代理。

看到被找過來的兩個代理政委進來後,多少有些顯得緊張的表情。楊震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坐下後,才道:“不要緊張,說說新兵爲什麼打羣架?這麼多的新兵都捲了進去,矛盾應該不小吧。”

兩個代政委聽到楊震的詢問,對視一眼後才由一團那位代理政委的政治處主任道:“司令員,您也知道,我們部隊的主體都是解救的勞工。這些人自進入東北後,吃了不少的苦,也遭了不少的罪。他們普遍對小鬼子恨的要死,自然對那些在他們看來曾經充當過小鬼子打手的僞滿國兵沒什麼好的印象。”

“而這次撥來的新兵中僞滿國兵出身的與勞工出身的各佔一半。新兵中僞滿國兵出身的新兵,補充進咱們部隊之前,已經完成基礎訓練,對戰術合同訓練接受的也很快。所以對那些勞工出身,還是第一次受軍事訓練的新兵也存在不同程度的看不起。”

“兩方面相互都對對方看不上眼,但因爲訓練程度不同還未進行混編。平常又是各自訓練,下了訓練場,兩方面人也都是各走各的。除了偶爾之間的相互嘲諷,平日裡倒也相安無事。”

“今天在訓練結束後,一個僞滿國兵出身的戰士嘲笑那些勞工出身的戰士榆木腦袋,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了,連一個簡單的隊列訓練都走不齊。實彈打靶,更是純粹浪費子彈。要是上了戰場,打到天上的鳥的機會都比打到人多。”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自以爲身邊都是所謂的自己人,沒有太顧忌。卻不想被一個拉肚子,去解手的勞工戰士聽到了。這個勞工出身的戰士也沒有客氣,直接反脣相譏,說那些僞滿國兵出身的戰士以前是給日本人當狗使喚的。”

“現在當了抗聯也沒有用,一天是狗,一輩子也是狗。而且是狗就改不了吃屎,練的再好有什麼用。訓練好了,再找機會叛逃,回去繼續幫自己的主子殺自己的同胞。還說那些僞滿國兵出身的戰士,比什麼三國時候的三姓家奴還狗腿。誰要是給了好處,就上前去搖尾巴。”

“之前他們也這樣相互嘲諷過,只不過都是私下嘀咕,沒有當面說過。今兒這一下子也算徹底的揭開了。那個先出聲的戰士辯不過人家,就乾脆動了拳頭。在訓練場另一邊正在休整的戰士見到他們自己人捱了揍,也就一擁而上和那些僞滿國兵出身的戰士打起了羣架。好在已經訓練已經結束,武器都已經入庫。要不還不知道出現什麼後果。”

聽到雙方打架的原因,楊震微微的點了點頭道:“看來今兒這場架的原因你們還是很清楚的。我問你,這件事情你們打算怎麼解決?你們現在是代政委,一個團的政治主官。既然在其位就要謀其政。我現在想聽聽你們對這件事的看法,還有處理意見。”

兩個人聽到楊震讓自己拿出處理意見,卻都有些不敢說。沉默了一會才由二團代政委道:“司令員,這件事情是我們沒有做好,忽視了新戰士之間因爲出身不同引起的對立情緒。對這件事情沒有重視,及早處理,才發生今天的事情。”

“至於處理意見,沒有什麼好說的。不管事出什麼原因,打架是絕對不允許的。我的建議是帶頭的兩個關七天緊閉。至於其他的人,一個人給一個處分。原定準備給訓練突出人物授予的獎章全部取消,各連隊的軍政主官取消評功一次。”

對於這位代政委的看法,楊震搖了搖頭並不是很滿意的道:“你只看到了表面,沒有往根子裡面想。今天的事情不僅僅是你們簡單的忽視了戰士之間的對立情緒,根子是你們對戰士的思想政治工作壓根就沒有抓到位。”

“我問你們,既然早就發現了,爲什麼不處理?爲什麼不對兩邊的戰士進行耐心細緻的思想工作?我就不信那些僞滿國兵出身的戰士剛進部隊的時候,也像現在這樣訓練有素?不見得吧?勞工出身的戰士經歷過的新兵歷程,他們也都經歷過。”

“還有那些僞滿國兵,他們也是被日軍強徵來的。他們中有幾個真心實意的願意給鬼子賣命的?如果不是小鬼子強徵,他們中有幾個願意當這個僞滿軍的?這些情況,你們爲什麼不向那些勞工出身的戰士們說明?爲什麼不和他們講明什麼叫團結,和在戰場上團結的重要性?”

“如果早說,讓兩方面的人都知道對方跟自己都有一樣的遭遇,今天的這個架還能打起來嗎?這樣內部都不團結,對立情緒如此嚴重的部隊還談什麼戰鬥力?我敢讓他們上戰場嗎?這種對立情緒不是一天養成的,是日積月累在累積到現在的地步。你們應該慶幸,這種情緒的爆發是在現在,而不是在他們走上戰場後。”

“我看該處分的不是他們,是你們這些各級幹部。我就不信,你們這些幹部在這些矛盾中就真的都置身事外?別忘了,我們很多的幹部也都是勞工出身的。我們中恐怕會有相當多的幹部,心裡面恐怕都抱着與那些勞工出身的戰士一樣的想法吧。甚至很多譏諷的話,都有可能是先從我們幹部嘴裡說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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