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不僅穆長風找不到五旅,此時在道臺橋的王光宇也找不到五旅的下落。爲了能找到這個擔負迂迴第六師團左翼,切斷其與十四師團直接聯繫的兩個團,王光宇將縱隊司令部電臺、步談機都打開,但無論怎麼呼叫,卻始終系不上五旅。
此次作戰,五旅的主要作戰目標是沿着第六、十四兩個師團結合部強行穿插至夾信山、採伐大棚一線。與從西線通河牛祥泡屯至楊大犁一線強渡松花江後,直插方正東部山區,搶佔搶佔方正縣東部制高點胡鐵嶺大山一線的原三分區改編的獨立四旅配合,徹底切斷第六師團與十四師團之間的聯繫。
在完成第一步後,五旅還要以不少於一個團的兵力沿着依蘭與林口兩縣交界的張廣才嶺山區,向第六師團縱深的棒槌嶺一線繼續穿插,搶佔棒槌嶺一線。配合從正面發起攻擊的一旅,完成對依蘭那部地區的第六師團合圍。
這一路迂迴路線基本都是在張廣才嶺山區,雖然只有少部分日軍正規部隊,但卻有大量的僞滿軍警。尤其是那些對地形極爲熟悉當地地頭蛇的僞滿森林警察。五旅現在始終聯繫不上,王光宇很擔心。那些森林警察戰鬥力雖然不強,但是卻是地頭蛇。
而且這些日僞爲了清剿抗聯,專門成立的森林警察部隊,常年生活在山林地帶,熟悉山林作戰。他們又熟悉地形,恐怕會給迂迴部隊帶來不少的麻煩。
王光宇現在一是擔心五旅在迂迴中遭遇到日僞軍的伏擊。二也是擔心,五旅在迂迴途中迷路。這一帶地處張廣才嶺北麓,山勢陡峭,是成片的原始林區。除了少數的獵戶和採參客,以及僞滿伐木工人之外,幾乎沒有什麼人煙。五旅一旦在山中迷失了方向,後果會很嚴重的。
雖然對於五旅旅長的能力很有信心,但這一路上他們幾乎都在山林中行軍不說,很多時候還要面臨日僞軍兩面夾擊的境地。而且到自凌晨他們突破日軍防線,向敵縱深開始穿插後,就始終沒有取得過聯繫。
爲了保證這次迂迴穿插成功,王光宇甚至沒有用自己的老部隊一旅,而是調用了由原一旅參謀長易良品改任旅長的五旅。就是因爲在他看來,易良品在這種長途奔襲、大縱深迂迴上對部隊的控制能力要好於穆長風。
易良品是關內調過來的老紅軍幹部,曾在紅四方面軍擔任過主力團的團長、政治委員。在紅四方面軍改爲八路軍一二九師時,又先後擔任過一二九師的四個主力團中七七二團的團長、政治委員。
去年抗大畢業後,原本一二九師點名讓他回去擔任培養骨幹和基層指揮員的隨營學校校長。但不想被中央選派到東北工作。剛到東北的時候,先是擔任教導團團長。
後在秋季戰役時,調任一旅參謀長,是一個軍政雙全的勇將。在去年部隊擴編的時候,楊震原本想將他調到三分區任政委,但奈何王光宇死活不放人,想將易良品調到一縱隊任參謀長。
王光宇直言不諱的告訴楊震,將易良品由軍事幹部改任政工幹部是屈才了,他是一個軍政全才。如果不能調到主力旅去任旅長,那就調到一縱接着任參謀長。實在不行擔任副司令也行。
最後還是李延平一錘定音,將易良品平調至五旅任旅長。能讓從不在幹部選拔上說三道四的王光宇幾次去找楊震和李延平,也從另外一個方面說明此人能力極強。但這迂迴路線上的形勢,卻是很讓王光宇擔心。
看着有些焦急的王光宇,一邊的陳翰章從地圖上擡起頭來道:“老王,你也不要着急。這一路上他們都在急行軍,可能沒有時間架設電臺。也許山高林密,影響電臺信號。總部偵察營有一個排在那一帶活動,有他們配合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易良品紅軍時候就擔任過團一級的軍政一把手,能力很強,戰鬥經驗豐富,兩個團長又是老骨頭了。加上那一帶雖然是日軍縱深地帶,但部署的大部分都是僞滿軍警,戰鬥力與日軍相比要差上很多。還有獨立四旅分散日僞軍的兵力,應該不會出什麼太大的差錯。”
王光宇將手中的香菸點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才道:“五旅聯繫不上,第六師團現在主要力量都壓在一旅身上。小鬼子一下出動了幾十輛坦克,他們那邊的壓力很大啊。從凌晨到現在的戰局來看,這個第六師團可是咱們遇到的最強硬的對手。”
“自打戰役發起,儘管只有半個師團的兵力,但到現在還在一直和一旅打對攻。一個上午,一旅就傷亡了將近一個團啊。在打下去,就算能將第六師團的這些部隊吃掉,恐怕一旅也要打殘了。”
“一旅兵力九千多,可有三分之二沒有上過戰場。雖然參加了多次的合成演習,但實戰經驗不足。更何況他們那裡的鬼子出動了六十多輛坦克、裝甲車協同作戰。這麼打下去,不是一個事情。”
“我在想,是不是暫時停止攻擊。下午以來,實際上一旅在日軍步坦協同反衝鋒之下,已經是轉入防禦了。與其這麼將有生力量一點點的拼光,還不如等入夜敵機撤走,炮兵恢復活動後,在轉入繼續進攻。”
陳翰章還未來得及回答,王光宇身後響起了楊震的聲音:“不行,告訴一旅不能停,讓他們繼續向日軍縱深打下去。如果一旦停止攻擊,讓原本就佔據着制高點的日軍將主動權奪過去,你們在下一步的作戰就麻煩了。”
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音,王光宇、陳翰章連忙轉過身立正。見到楊震,王光宇連忙道:“一號,您怎麼來了?這裡距離前沿太近了。您是不是向後撤一些距離?”
楊震沒有回答他,而是走到地圖前,指了指地圖道:“現在整個戰場態勢,看起來對我們很有利。但實際上,我們已經將手頭的有生力量全部都投入了進去。生產建設兵團那邊動員出了一點問題,想要得到足夠的預備隊,我們還需要再爭取三到五天才能完成。”
“而日軍在密山的十一師團、綏陽至東寧一線的十二師團,以及現在北進至穆棱接替第八師團的二十九師團隨時可以北上參戰。而我們現在連一個團的預備隊也沒有。所以,必須選擇一個方向速戰速決。”
“從目前的綜合戰局來判斷,這個第六師團的重裝備雖然是一線日軍四個師團中最差的,但戰鬥力卻是最強的。不僅在西線承擔着主要的作戰,而且還承擔着日軍整個防線中間關聯的作用。
“我們常說,打蛇打七寸。而這個第六師團就是日軍整個防禦一線的七寸。我們只有一口氣將依蘭南部日軍第六師團這部分吃掉,我們的全盤棋才真正的活了。現在你們的一旅苦,實際上東線的陶淨非那邊才真正打的很艱苦。”
“下午,日軍放棄了原有作戰計劃,其第八師團主力全部西進,增援第十師團。出了這個第八師團全部出動之外,日軍又緊急抽調了原來駐穆棱的一個重炮聯隊,以及一個戰車聯隊投入攻擊。”
“陶淨非那裡一共才五個團,而且還有裝備較差的一分區部隊。要阻擊有大批航空兵、重炮以及坦克配合的日軍五個聯隊,兩萬多日軍,你們自己想想他們承擔的壓力大不大?”
“要不是杜開山從自己的右翼強行抽調一個團火速東進,恐怕這個時候陶淨非那裡已經支撐不下去了。僅僅就在今天下午,半天的時間,陶淨非的一個主力團就傷亡三分之二,可以說已經打殘了。”
“陶淨非還需要堅持多長時間,關鍵不是在他們自己,而是在你們和杜開山這裡。你們越快解決戰鬥,他們那裡的壓力也就越小。所以你們再困難,也要咬牙堅持下去。而且日軍現在反擊力度這麼大,對於我們來說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日軍反擊的力度越大,說明他們現在越困難。你們看,從地圖上來看,依蘭與林**界地區幾乎全部都是原始山林,那裡荒無人煙。就算在日本人自己繪製的地圖上,那裡除了一兩條公路之外,也幾乎沒有任何道路。”
“如果沒有準備的日軍一旦退入那裡,恐怕結果很難預料。既然五旅已經出發將近一天時間了,不可能不與日僞軍遭遇。日軍不是傻子,眼下他們也就應該知道我們已經出兵對其進行包抄。
“對於第六師團來說,一旦其後路被我們截斷,從這裡的地形來看,他們除非東進與其東援部隊匯合,或是不顧一切的西撤。與十四師團合兵一處,否則他們就算再不情願,但也只能進入深山老林。”
“日軍將領不傻,第六師團由關內戰場調過來不長。就算有詳細地圖,但第六師團從來未在東北駐紮過。這裡的一切對於他們來說,都極爲陌生。地形、氣候,都陌生。不是到了逼急眼的時候,他們輕易不會退入山林之中。”
“他們現在反擊的越是凌厲,越說明他們急於取得迴旋餘地。也就說,他們現在的思路就是一句話,固守待遇。只有迴旋餘地越大,他們才能在下一步的作戰中,儘可能的拓寬防禦範圍。也就會爲他們的防禦,爭取更多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