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龍潭那一戰打的山河五省聯軍固然是幾近全軍覆滅,但第一軍的結果也沒有好到那裡去。僅僅黃埔五期的學生,就傷亡了五百多。如今那位在重慶執掌大權,任衛戍總司令的當年第一軍第二師師長就是傷在此役之中。
到現在一到重慶開會,這個傢伙還對自己橫眉豎眼的。要知道人家從軍幾十年,就受過那一次傷,還是自己當年的部下給留下的。要是知道自己此次功敗垂成,那個一直看不上自己眼的傢伙不落井下石那就怪了。在中央軍中千里送鵝毛的不多,落井下石的可是歷來都不少。
自己雖然暗中一直爲那一戰而自豪,但表面上卻不敢有任何的表現。畢竟當年差點被一鍋端了的號稱天子門生,嫡系中嫡系的第一軍出身的人,現在大部分都在高位上。別的不說,那幾個師長,那個不是一方大員。
如今能在派系紛雜的中央軍做到今天的位置原因,無他不外是歸順國民政府以來拼死效力,爲中央軍衝殺了十幾年的結果。雖然拿得出手的戰績基本沒有,而且還是以敗仗居多,但好賴表現的一直對老頭子忠心耿耿。雖不能說備受重用,但是也沒有做過冷板凳。
要是此次在皖南這條小河溝裡面翻了船,讓重慶的那位以爲自己不堪大任,以七個師之衆,挾精良之裝備,並配屬了大量的炮兵。還讓不過九千裝備殘破,槍彈兩缺的敵軍跑了。認爲自己不堪大任,那可就真的沒有翻身的餘地了。
自己可不是那位在打了敗仗還升官,人稱福將的傢伙,在中央軍中可沒有那麼多的後臺。尤其是沒有現任軍政部長,那位門生滿天下的號稱中央軍第二人那樣的後臺。一旦倒臺,想要重新爬起來,可就艱難了。
不行,他們還沒有進入浙江,也就說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餘地,自己絕對不能就此認輸。已經習慣了官場生活的自己什麼都可以沒有,但是絕對不能沒有權利。小丈夫不可一日無錢,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這是自己的座右銘。
想到這裡,上官雲相剛剛還因爲星潭被突破,整個合圍圈成了一張漏網而有些萎靡不振的神情,一下子變成了打了興奮劑一樣。從沙發上跳起來,立即讓副官將所有的作戰參謀召集到了作戰室。
不甘心就此認輸的他,還想着最後一搏。試圖搶在皖南新四軍部隊進入旌德之前,將其堵截在涇縣境內。他不信,自己會白忙活一場。更不甘心,就在皖南這條小陰溝裡面徹底的翻船。
等還不知道這位總司令又發了什麼瘋,之前看到他臉色不佳,只要有機會就能躲多遠就躲多遠。此時無奈之下只能奉命趕來的作戰參謀全部趕到作戰室後,還沒有等他開口,連續傳來的兩個消息讓他更加興奮。
此戰之前,三戰區特地加強給三十二集團軍的,由軍統駐三戰區機構抽調的一直在監聽皖南新四軍部隊電臺活動的特別電訊室,此時送來一份該處電臺截獲的電報。雖然未能破獲電報密碼,但是通過測算這部大功率電臺活動的位置應該是在涇縣東南山區一帶。
而且通過監聽發現,該處不僅發現有大功率電臺活動,而且該電臺活躍極爲頻繁。短短一個小時的時間之內,發出數十份電報。同時位於三溪的四十師也來電,他們的電臺也同樣監聽到在涇縣東南山區,有一個相對活躍的大功率電臺信號。
相比距離較遠的特別電訊室,就在戰場上的四十師轉發過來的情報更全面。四十師上報從信號的功率來看,該處的電臺至少應該在十五瓦以上。而當地並沒有國軍部隊配屬這樣的師一級才能配置的電臺。
聽到這個消息,上官雲相不由的打了雞血一樣的興奮。在涇縣東南山區發現大功率電臺活動的規律,是一個絕對讓人高興的消息。按照他所知道的新四軍電臺配置情況,團一級是沒有電臺的。別說十五瓦這種相對大功率一些的電臺,就連五瓦的小電臺都沒有。這種大功率的師屬電臺,在他們那裡只有軍部纔有可能配置。
此時在涇縣東南山區出現的大功率電臺信號,說明他們的軍部並沒有走遠,應該就在隱蔽在涇縣東南一帶的山區。等查看完地圖,瞭解了那一帶的地形後,上官雲相更是確定了自己的這個判斷。
涇縣東南部山區山高林密,正是改編爲新四軍之前他們活動的首選之地。在他看來,靠和國軍打游擊戰起家的新四軍,一旦形勢不利鑽山溝幾乎是其慣用的招數。而且涇縣東南山區與旌德山水相連,一旦形勢不利,他們可以立即南下進入旌德境內的天目山區,以達到其流竄的目的。但是而只要他們還沒有進入旌德境內,那就一切好說。
被兩個接連而來的好消息刺激的恢復了昨日自信的上官雲相,對着面前作戰參謀道:“從電訊室監聽的其電臺活動規律來看,在星潭被我軍痛擊的匪軍,應該就隱藏在涇縣東南的山區休整。”
“一天一夜的激戰,再加上連續的行軍。我軍固然疲憊異常,但是他們新四軍也不是鐵打的。我就不信,他們不知道勞累。不用吃飯、不用睡覺、不需要休整?新四軍就是靠什麼狗屁的游擊戰起家的部隊,一旦受到我軍打擊,找一個落腳點休整的時候,山地則是他們首選之地。”
“涇縣東南山區山高林密,應該是他們首選休整之地。待休整之後,他們會視形勢或是北上或是南下。而此時他們內無糧彈外無援軍,人困馬乏。正是我們趁機進剿,徹底將其消滅在涇縣境內,防止他們流竄的最好時機。”
“命令目前位於榜山一線之五十二師立即兼程東進,進駐榔橋至於汀溪一線,由北至南逐次清剿。命令三溪一線的四十師立即東進,沿涇縣至旌德一線佈防。命令六十二師改變原有作戰計劃,就地北上。其已經抵達旌德縣城的先頭團暫時由四十師指揮,後續主力必須立即跟進。”
“命令牛欄嶺一線之七十九師,立即由現駐地東進。限其二十四小時之內必須趕至旌德境內,佈防於薛家橋至寧國胡樂一線。待其主力三個團全部趕到後,不待休整就地立即由南向北清剿。”
“命令駐寧國的八十八軍之新二十一師長立即兼程西進,最遲在明天午夜之前必須趕至桃園口至雲樂一線佈防。命令集團軍總部直轄之一六二師立即集結,部署於寧國。命令第二游擊區之獨立三十三旅、挺進二縱隊立即南下廣德一線佈防,以防其南下不成東進,與蘇南所部匯合。”
“命令第一遊擊區之二十八軍之一九二師、新十三師、挺進第一縱隊立即佈防與浙皖邊境。如果一旦發現其有流竄進浙江境內的企圖,不惜一切代價將其圍殲在浙皖邊境。絕對不能使其進入浙江境內。”
“告訴四十師、五十二師、七十九師三個師長,要是在遲疑不決、貽誤戰機,我不管他們的後臺多硬,背景有多深。就算我能饒了他們,但重慶軍委會和戰區司令部絕對不會饒了他們。”
“告訴參戰之各部隊,要採取篩子戰術。把涇縣東南山區,逐山逐坑給我清剿一遍。每一條山樑,每一個山溝,每一個山洞都不要放過。日本人不是在華北發明了什麼鐵壁合圍的戰術嗎?今天我就要在皖南也用一遍。”
聽完上官雲相的部署,尤其是連駐在溧陽、郎溪、廣德一線,作爲第二堵截防線的第二游擊區都要調動。一邊的三十二集團軍參謀長徐志勖有些吃驚的道:“長官,您將四十師、五十二師、七十九師三個師調整到旌德、涇縣佈防,並採取四面合圍的清剿戰術,我沒有意見。”
“但是讓第二游擊區之獨立三十三旅和挺進二縱也南下參戰,是不是有些過於冒失了?總座,誰能保證他們在突破星潭一線後,會肯定南下?誰又能保證在目前活動在涇縣東南山區的就是他們的軍部和主力?我們不能單憑一部電臺的活動,就下此判斷。要知道我們的對手,早就已經換人了。”
“總座,根據戰前我們駐雲嶺的代表傳來的情況來看。這次我們的對手不是他們原來將葉希夷架空,將堂堂的一個軍長當成戰地傳令官的副軍長。而是他們從東北調來的一個年輕將領。”
“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那個前年在東北一舉擊潰日軍幾個師團進攻,收復北滿重鎮佳木斯,因而在重慶大出風頭的抗聯司令楊震。聽說他們去年夏季作戰之中,又一舉吃掉了日軍好幾個師團。就連關東軍在北滿苦心經營的重鎮哈爾濱,現如今都落到他們的手中。”
“他們在這個時候派這麼一個人前來皖南接替原來的人,其想法我們現在完全可以看出原因。這個人年紀輕輕,在日軍苦心經營多年的北滿能打出那麼樣的一個戰績來,絕非是浪得虛名。”
“最關鍵的是,我們對此人的作戰風格、行事作風幾乎是一無所知。甚至連這個人什麼時候到皖南的,怎麼到皖南的都一無所知。我們不能輕易的下如此的判斷。但從目前其部隊的行動來看,至少有一點我知道,這個人恐怕會是來者不善,更不是一個軟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