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事情,對這位皇帝來說,比剛纔關東軍逼迫他冊立皇太弟,對他的打擊還要大。畢竟那件事情雖說自己不情願,但是暫時自己安全上還是有保證的。但眼下的這件事情,卻是讓這位皇帝陛下頓時慌了手腳。
在他眼中一向戰無不勝的關東軍居然被人打到了這個地步,就連關東軍司令部所在地都被人家給炸了,對於他來說更多的還是恐慌。現在的這個滿洲帝國,雖說他能做主的地方几乎沒有。但是在他眼中,卻代表着復興祖宗基業唯一的機會。更代表着自己生命的安全和保證。
這萬一要是關東軍戰敗了?祖宗基業復興的希望徹底的斷送不說,自己的生命恐怕也難以保證。想到這裡,他心裡甚至感覺到一陣陣的毛骨悚然。但沒有得到關東軍批准連這個大門都出不去的他,面對着危急關頭卻無可奈何。心裡已經恐懼到了極點的他,現在唯一能寄託的就是關東軍在撤退的時候,千萬別忘了自己。
被侍從從地毯上攙扶起來的這位康德皇帝,此時也失去了發泄心中怒意的興趣。將手中的作案工具丟在地上,面色蒼白的回到自己臥室,一把將門死死的關上。只留下幾個侍從呆立在那裡,面面相窺不知所措。
這位皇帝此時心裡想着什麼,關東軍司令部自然是無心去管。作爲一個軍事統帥機關,關東軍司令部在面臨危險之時,表現出來了極高的效率。在孟家屯一線遭到轟炸的第三天,第一批關東軍司令部直屬的機密部門已經乘上火車南下奉天。
而等一個星期後,那些一向只被當做牌位,此時還被矇在鼓裡,對關東軍轉移計劃還一無所知的僞滿各部大臣早晨前來上班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身邊那些掌握實權的日籍副手帶着所有的文件,早就已經沒有了蹤影。各部修建的極爲氣派的辦公大樓之中,只剩下所謂的滿洲籍人員。
所有掌握實權的日籍官員,都已經不知所蹤。就連很多從臺灣過來的也算是日籍的官員,也都不見了。與這些日籍官員一同失蹤的還有原來存放在僞滿中央銀行的大批黃金、白銀、外幣以及鑽石等一批價值連城的貴重物資。
熟悉雁過拔毛過程的關東軍自然不會放過這些財富。整個僞滿中央銀行,除了所有的黃金、白銀儲備之外,大宗的鈔票也同時轉運到了奉天。等緊張的忙碌過後,那個號稱全亞洲最堅固的金庫之中,除了一些小面額,因爲數量太重而搬遷不易的輔幣之外,已經是空空如也。
說句開玩笑的話,如果已經遷移到奉天的那些僞滿中央銀行的日籍高官們不從奉天撥款,整個新京的那些大小僞滿高官們就都要餓肚子了。因爲此時僞滿中央銀行的金庫之中剩餘的那點錢,連半個月的薪水都不夠。
與這些官員和貴重物資一同南下的,還有滿鐵等一些掌握了僞滿洲國經濟命運的企業總部。在經過一個多星期的緊張忙碌之後,整個新京所有身居高位的日本人,除了少量的軍人之外,已經全部南下奉天。
一個星期過後,整個新京城內除了留下來與關東軍同心同德、共同進退的僞滿各部大臣之外,曾經豪華氣派的各個部辦公大樓中早已經是空空如也。還被關東軍矇在鼓裡的各部大臣,面對着空空如也的辦公大樓手足無措了半天后。纔想起去質問那位留在新京擔任留守的國務院總務廳次長古海忠之,卻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
在古海忠之這裡碰了一鼻子灰,又實在沒有膽子去質問關東軍司令部的這些僞滿諸位大臣,只能進宮想要從皇帝那裡得到一些消息。卻沒有想到,連皇宮的大門都沒有進去,就被剛剛從關東軍司令部開完會回來的御用掛吉岡安直給擋了回來。
吉岡安直向這些僞滿大臣們宣讀了皇帝陛下冊立皇太弟的所謂詔書後,並宣佈了關東軍司令部嚴禁這些人離開新京的命令之後,就把這些人統統的給打發回家了。而那位皇帝的面,壓根就沒有讓他們見到。
爲了避免這些特別愛惜自己生命的人擅自離開新京,這位御用掛還派出駐守皇宮的憲兵,以軍事需要爲名,將這些人的汽車統統的沒收,每人發了一輛從街上臨時徵來的黃包車了事。至於這些僞滿大臣心裡面究竟會怎麼想,那就不是他吉岡安直應該去考慮的了。
相對於其他人的失魂落魄,身爲僞滿參議府議長的原遼寧省主席臧式毅在返回家中之後,卻是看着大街上到處都是在戒嚴的日本軍警而沉默不語。新京城內的僞滿軍隊,早就已經全部被調出城外,由日軍看守起來。就連那位康德皇帝的禁衛軍也沒有能夠倖免,全部被調出城外。
新京城內原有的僞滿軍與此時日佔區的大部分僞滿軍一樣,除了少數由朝鮮人編組以及日籍軍官帶領的部隊之外,已經大部分被關東軍給繳械。少數被認爲可靠的部隊,被改爲徒手的工兵後,拉到前沿去由關東軍看守修建工事。
剩下的除了被圈禁在軍營之中,半步都不被允許出來之外。相當一部分人被調往熱河地區擔任警戒任務,以及調往關內的河北、山東一帶去配合日軍清剿當地的抗日武裝。整個滿洲國內,實際上目前所有的警戒都是由關東軍親自擔任的。
之所以將部分被認爲忠心可靠的僞滿軍調往關內,是因爲關東軍認爲這些人與裝備精良的抗聯作戰已經被嚇破了膽子。調他們去清剿裝備低劣、彈藥不足的十八集團軍部隊,還是可以的。加上華北的僞軍戰鬥力不強,人心與僞滿軍相比更是極爲不穩定。
這些侵華日軍一手扶植起來的僞華北治安軍,雖然編制龐大,但戰鬥力極爲底下。已經成爲關內十八集團軍一個重要的武器和彈藥來源。日軍雖然對此很那惱怒,但鑑於兵力不足,還需要這些人協助也就一直忍耐着。
雖然採取了多種辦法,加強對這些治安軍的控制。尤其在彈藥和裝備上,控制越來越嚴。但這些人除了配合日軍掃蕩的時候,熱情高漲之外。真正的戰鬥之中,戰鬥力卻是始終的上不去。經常被成團成營的被殲滅,武器彈藥已經成了十八集團軍部隊一個重要來源。
僞滿軍在去年的會戰之中表現不佳,甚至剛一接觸就整團的潰散和繳械投降。讓關東軍對這支自己一手訓練的部隊極爲惱火。在解散又擔心這些已經完成訓練的人會投奔抗聯的情況之下。
關東軍乾脆將這支在東北戰場上因爲被抗聯強大的火力和戰鬥力已經嚇破了膽子,根本就不能大用的僞滿軍中挑選出部分死硬分子,調往關內補充給華北治安軍,用於華北戰場上對十八集團軍作戰。以便將華北方面的日軍騰出手來,應付其他戰場。
這些事情,關東軍雖然秘密操作。僞滿軍高層的那些老漢奸,壓根就不知道。但是作爲東北軍中的老人,在僞滿軍中多少還有些老部下的臧式毅對於這一點還是比較清楚的。他從中品味出一絲不尋常的意味。
而且臧式毅也知道,現在關東軍已經開始從僞滿間島省大量的徵集朝鮮人,以及從興安諸省徵集蒙古人,陸續開始替換原來在他們心中已經很不可靠的滿洲人。這些人,尤其是朝鮮人與僞滿軍隊之中的漢人相比,對於日軍來說可靠性會更好。畢竟朝鮮已經被日軍佔領了幾十年,所謂的歸化程度可是相當的高。
看着街上密佈的日本軍警和被關東軍調進新京的由朝鮮人組成的幾支部隊,臧式毅良久纔對身邊的一個身穿僞滿少尉軍裝的人,講完今天的事情後又道:“這個時候,關東軍將各部掌握實權的次長全部撤離新京,恐怕近期之內可能會有大行動。你回去告訴你的上級,讓他們及早做好準備以防萬一。”
“前幾天新京南邊的孟家屯一線發生爆炸,日本人說是彈藥庫因爲操作不當,因爲失火引起的爆炸。不過日本人的說辭也只能騙騙那些老百姓,想要矇騙我,他們的計量還稍微的差了一點。”
“我雖然在少帥的時期,擔任過兩年的遼寧省主席,但我好賴也是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畢業生,當過東北保安司令部的中將參謀長。雖說現在無奈之下做了漢奸,但我這雙眼睛還沒有瞎。空襲的炸彈與彈藥庫爆炸的區別,我還是能聽出來的。”
說到這裡,臧式毅轉過頭看了看少尉後道:“我現在只想知道,那些飛機是你們自己的飛行員駕駛的,還是蘇俄飛行員駕駛的。那些飛機你們是用什麼東西和蘇俄或是美國人換來的?中間有沒有出賣東北的權益。”
“我當過兩年的遼寧省主席,雖說建樹不多,但是對於整個東北的情況還是比較瞭解的。北滿地區雖然資源豐富,地域廣大。但工業卻遠比不上經過當年老帥、少帥和日本人苦心經營的南滿。”
“而且北滿地區的人口數量也遠遠不如南滿。地形又以深山老林和未經開發的荒原、沼澤爲主。單單依靠北滿的人口和之前的工業基礎,至少五到十年之內,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你們根本造不出飛機來。
“當年老帥的條件比你們好的多,但依靠全東北的財力苦心經營多年,才勉強實現輕武器和彈藥的自給。而以你們目前的條件,遠不如當年老帥的情況之下,要想實現軍工自給恐怕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