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這次的動作可大了,懸賞緝拿的事不是沒有,但是正常情況下,這得通過刑部,得有名有姓的說出緝拿什麼人,另外還得有畫像供大家參考。可是吳?一傢伙就通緝了一幫人,連數量都沒有說死,只是羅列了最近一段時間確山縣附近土匪流寇搶劫殺人的事情,對舉報或押解歹徒到縣衙報官的,查實屬從犯者,每舉報一人賞銀一兩,抓獲一人賞銀十兩,經查實屬匪首者,舉報賞銀十兩,抓獲賞銀百兩。通告中特別說明,凡從匪者,只要身無血債,不成強姦擄掠,願意棄暗投明的,只要願意舉報同黨,可視情節適當寬免罪責,如確屬被裹脅入夥,被迫從賊,賞格當從普通百姓降級發放,今後也不再追究。
這根本就是一份變相的招安書,不同的是,這份通告逼着那幫土匪流寇彼此之間相互猜忌,再也不可能像原來那樣綁在一起、無所顧忌的**擄掠。
當初秦有福給吳?出這個主意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只要這個通告一出來,保證那幫地主鄉紳哭着喊着的趕來交錢。這也不奇怪,只要土匪看到了這份通告,肯定得逼着自己手裡沒有血債的同夥殺人,因爲只有這樣才能保證不會被同夥出賣。那幫地主鄉紳當然也明白這一點,他們必須拼命推動縣令大人的這個打擊土匪流寇的計劃,否則誰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腦袋就得搬家?要想推動這個計劃要怎麼辦?當然就只有給錢了!
吳?的第二份通告一出來,這些地主鄉紳發現,似乎光是給縣衙捐款緝拿土匪流寇已經不足以保證自己的安全了,因爲縣太爺說得很明白,衙門決定,鑑於不少地方的地主鄉紳慘遭滅門,佃農四散逃亡,而確山縣已經出現了大量流民,爲維護當地秩序和穩定,特將該部分無主土地暫時租賃給流民耕作,所收地租由縣衙暫爲保管。因爲這部分土地目前處於無主狀態,爲了避免田地荒蕪,流民又身無所長,所以地租較當地水平降低一半有餘。
當然了,如果光是這些登記在冊的土地發放給流民到也沒什麼,不會對當地的地主鄉紳有很大的觸動,畢竟這些可耕作的土地面積有限,對當地地租影響還不是很大,但是緊接着出來的第三份通告就是逼着當地的地主鄉紳必須用降租等手段拉住自己的佃農了。
縣衙的第三份通告中明確鼓勵流民們自力更生,縣裡鼓勵大家開墾荒地,所開墾出來的荒地經縣衙丈量統計後記入檔案,所有權歸墾荒之人。新拓之土地實行稅收減半、三年後按自有土地徵稅的原則收稅。
誰都知道,新開肯出來的土地收成肯定不好,但是較之租賃地主的土地,儘管收入所得會少一些,但是辛苦幾年以後,一旦把地給養熟了,當然還是種自己的地好,再說了,這可就是自己的資產了,買賣自由,誰也管不了。中國農民對土地的熱愛是無人能及的,只要有可能,誰不希望能有一份屬於自己的土地?
新政策來了,只要願意受幾年的苦就能擁有自己的土地,這就意味着,也許許多的原佃農就不會繼續再租賃地主的土地而轉而爲了自己的未來奮鬥,這些佃農也許已經在原來地主的土地上耕種了好幾代人了,或多或少,他們對自己耕種的土地是有感情的,對自己的主家使有一份感恩的心的,爲了維持穩定的生活,只要有組織,他們是願意跟自己的主家共同面對困難的,只要給他們一個承諾,他們甚至可以壯起膽子面對手持刀劍的土匪流寇。這一切,都需要在這些人還繼續耕種着他們原來租賃的土地、面對比原來對他們更好的地主鄉紳的基礎上。
秦有福的計策有效了,吳?的公告切中要害,頓時,早些時候還顯得亂哄哄的確山縣一下顯得有秩序了起來。那些地主鄉紳不是白給的,他們受過教育,懂得利益的最大化,之所以會變成有錢人,除了繼承家中的產業以外,與他們的精明是分不開的。
儘管縣令大人的通高中沒有要求大家捐款緝盜,但是不用說都能想明白,這筆錢根本就不是一個小小的確山縣衙能拿得出來的,說到底,這還得靠他們這些地主鄉紳在背後支持。
從這天晚上開始,吳?就不停的接到宴請的邀請,吳管家早就得到了吳?的安排,除了安排衙役給遠近有名有錢的地主鄉紳送請柬之外,門房上也得到了吩咐,但凡地主富商邀請縣大人,一概請他們後天下午到縣裡的鴻雁樓商議緝拿盜匪的大計。
……
“各位仁翁善長,本官很高興大家能賞臉屈尊到此。”吳?在主位上對來賓拱手道:“想來今天請大家來的目的不用本官細說大家也都能明白。目前我們確山縣有一幫土匪流寇到處打家劫舍,手段令人髮指,爲保一方平安,爲黎民百姓都能安居樂業。”
說到這,吳?停了一下,吊了一下大家的胃口:“當然了,主要也是爲了在座各位身家性命的安全,本官決定,不惜代價,一定要將這股匪患緝拿歸案,還我確山縣一個朗朗青天!”
這話一出口,頓時在座的地主鄉紳門轟然叫好。他們不關心什麼土匪流寇,也不願意官別人受了什麼苦難,先決條件就是這些事情都不要影響他們自己的安全、不要影響他們掙錢。縣令大人的話顯然說到他們心裡去了,緝拿盜匪是爲了什麼?是爲了他們這些人的身家性命!有這樣的一個肯爲自己着想的父母官,當然得讚賞一番。
吳?等熱鬧得差不多了,用手壓了一下:“想來本縣出的幾份公告大家也都知道了,可能有人不甚理解本縣爲什麼對安置流民動了那麼多的腦筋,大家不妨想一想,當年李自成爲什麼能打進北京?就是因爲流民!這樣的人要是一個兩個,無論是禮送或驅趕出境,又或者放在本縣的大牢裡都無所謂。怕就怕人多,大批流民四處流走,一路嚼草啃木,所過之處,宛若蝗災一般,但凡遇到阻礙,很可能就會暴起殺人奪產,更有甚者就如當年的李自成一般禍國殃民。所以,對流民的問題,一旦處理不好,本縣可能丟的是頭上的頂戴,但各位丟的可能就是身家性命了。”
吳?這番話說到大家心裡去了,誰都知道,確山縣這段時間鬧土匪本就鬧得兇,被搶的已經不是一家兩家了,現在又出現了爲數甚多的流民,一旦處理不好,真的有可能出現吳?說的情況。
等大家議論了一番以後,吳?接着說:“本縣以爲,對於那些打家劫舍的土匪流寇,爲了保我確山縣長治久安,定是要將他們全部剿滅的,是以本縣不惜高額懸紅,務求徹底剿滅。但是對於普通流民,依律當以賑濟爲主,可是大家都知道,這些人本就無家無業,老是這麼賑濟下去,咱們這確山縣就成了無底洞了。再說了,賑濟需要報匪患或災情,確山縣雖有匪患,但並不嚴重,請朝廷出兵剿滅本不可爲,但於我們地方就甚是頭疼了。所以本縣覺得,與其束手無策,不如授人以漁,先安定了這幫流民,我們就能騰出手來全力以赴去對付那幫打家劫舍的盜匪。”
“吳大人說得好啊!”“吳大人真不愧是本縣的父母官!”“……”“……”
大家說什麼的都有,一句話,大家都認定了吳?是個好官。
吳?非常恭敬的給大家行了一個禮,在一片“不敢當”聲中,吳?說了:“大家也都知道,雖然我確山縣算是左右較爲富裕的城鎮了,但是縣裡面公務開支有限。現在既要安撫流民,供給他們墾荒期間一點嚼口和種子,還得拿出錢糧供應剿匪之需,縣裡面的那點公務開銷肯定是不夠的,如果我吳某人承擔得起,當然無需勞煩各位,可現在就是這樣,憑本縣一人之力要想幹成這兩件事實在是難於上青天。再則此事也與在座各位的身家性命有關,所以本縣想請各位助我一臂之力,捐助些錢糧。本縣這裡有兩個辦法,首先是糧食和種子。單價可以用借與或捐助兩種方式。所謂借,當然就有得還,不過因爲是借給墾荒的流民,所以借的時間會長一些,我想按一年一分的利,三年時間由墾荒的流民自行償還,就以他們開墾出來的荒地爲質。”
“另一個就是捐贈,所捐糧食種子由本縣按市價折銀,併入捐銀之列,所捐同捐銀,當然了,捐銀就無所謂償還了。但是本縣保證,大家並本縣捐出的一年餉銀將列入本縣善款公帳,凡有開銷,當入賬公示,但有剩餘,將來也比將爲本縣百姓善舉之用,本縣會將大家的善舉上報朝廷,求朝廷給予表彰和獎勵,另鐫刻石碑一塊宣揚善舉並流芳百世。”
說道這裡,吳?說着用手一指邊上的一個賬本:“此乃本縣爲了這次善舉特設的賬本,本縣以捐上了今年的年俸四十兩,另有六十兩乃是爲了拋磚引玉。另有善長秦有福現今捐銀兩百兩也一併記錄了上去,還請大家多多幫忙,爲我確山百姓安危施以援手。”
吳?在上面說得熱鬧,那裡知道秦有福不停的再心裡畫圈圈罵他,一邊心裡嘀咕:你說你自己想幹點事就幹吧,憑什麼非要拉上我?老子幫你出主意還出出毛病來了,不但要費心,還得給錢,真是划不來。不過話說回來,其實秦有福要真不想出錢吳?也不會說什麼,只不過想到吳?跟自己的關係不錯,再一個他也實在是難,能幫上朋友的還是幫一把,說不上那天就輪到自己求人幫忙了。
來開會的一聽吳?這話,心知道這錢是肯定要出了,再說,還真像吳?說的,要是不想辦法處理好流民和土匪的事情,說不上什麼時候就輪到自己倒黴了,這個時候,捐錢就是幫自己。當然了,吳?明確表示這個錢他不會挪用一分,將全部用在老百姓身上,想到自己的名字會被刻在碑上,搞不好還會得到朝廷的表彰,於是一個兩個紛紛表態,認捐的數目還都不小。
“另有一事還請大家彼此協商,大家也知道,縣裡面就那麼幾個衙役和捕快,要真派出去保護大家肯定是不夠的,所以大家得想辦法自保,前兩天我跟秦公子商量了一下,秦公子建議,大家是不是能降低一些佃農今年的租子?據我說知,這裡大部分人中家裡的佃戶都是世代租賃主家土地耕種的,可以說他們對主家還是有感情的,若是在這個時候主家能降低一點租子,相信這些佃農就能在關鍵的時候爲主家拼命。至少有一點,他們不至於背棄了主家獨立開荒,本縣既然准許開荒了,當然也不好控制誰不可以獨自墾荒。”這都是吳?跟秦有福商量好了的,按說這話吳?說出來就有威脅的味道了,所以只好說是秦有福建議的,其實也就是秦有福建議的。
聽到這話,那些地主鄉紳雖然不情願,但是仔細一想還真是有道理,於是議論了一會以後也沒有再說什麼。
“另有一個,本縣建議,臨近幾個大戶人家可以商量着設計一個類似於烽火之類的東西,一旦有誰家遇到土匪流寇上門搶劫,馬上點燃烽火,相近的幾個大戶人家也好召集佃農假定趕來幫忙。這裡大家一定要注意,這個事實彼此信任的事,一定得自覺自願才行,畢竟是相互的,說不定你也需要別人幫忙。”這樣的事吳?就不好幫着安排了,誰都知道,往往是住得越近矛盾越多,所以也只是建議。
……
一番會議之後,確山縣安置流民開荒和剿匪的工作開始緊鑼密鼓的進行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