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豎吳啓亮的火攻船都給攔住了,這個時候趁機靠近一點,搞不好能起到突然襲擊的效果,聽了納蘭性德的建議以後,秦有福指揮的大清船隊開始在江上集體掉頭,打算一鼓作氣衝過隘口,直接對付吳啓亮的大周水師。
“大人,不好了火攻船衝下來了”秦有福等一幫軍官正閒得發慌,不知道該乾點什麼的時候,突然,瞭望兵拼命喊叫了起來。
“怎麼回事?”秦有福當然明白這個時候火攻船衝了下來意味着什麼。每條船上都有火炮,但是當初考慮的是萬一攔不住火攻船,就用這些火炮把火攻船給轟了,所以配置的時候已經將兩舷的火炮放置到了船頭和船尾的位置,這些火炮的重量可不輕,要想憑人力挪動位置可不是簡單的事。現在幾乎所有的船都在掉頭,可以說都橫在江上,若是那麼多火攻船衝下來,搞不好就有全軍覆滅的危險。
“前面的船傳來信號,說是發現火攻船不知道怎麼的離開了鐵索,正往我們這邊過來,很快就要和前面的船接觸上了。”瞭望兵大聲回答道。
這下可完了秦有福心裡一下冒出了這個念頭。好好的,自己非得賣弄一下,這下可好,當真的是賣弄出問題來了,即使這一回自己能夠倖免於難(上了小船就能跑掉),可是一傢伙讓大清水師損失了這麼多的船和康熙幾乎掏空了腰包才裝備起來的全火器營,就算自己能活着回到北京,即使康熙不砍了自己的腦袋,可有了這麼一次,自己在康熙的眼裡就絕對成了廢物,到時候別說滿朝的文武大臣會找自己的麻煩,至少秦府超市是肯定保不住了。再說了,不用像就知道,康熙不砍自己腦袋的可能性根本就不存在,康熙可不是大方的人,自己有用的時候好說,如果覺得自己沒有了,還不趕快就砍了自己的腦袋,順便搶走自己的家產?自己用鐵索封江的辦法並沒有什麼紕漏啊?這麼會出現這樣的問題?秦有福想不明白了。
“秦大人,現在怎麼辦?”納蘭性德也着急了,他現在惦記的不是什麼筆洗的問題。最先提出船隊掉頭的是他,其實就算這事不是他先提出來的,作爲副將,若是秦有福敗得一塌糊塗,他也不可能有什麼好日子,至少受牽連是肯定的。現在出了這樣的問題,秦有福若是想推卸責任,根本就能自己砍了他的腦袋,納蘭性德當然着急。
“慌什麼”秦有福大聲吼了出來,他當然知道現在的危機,如果不馬上想辦法解決,後果是可想而知的。他不是沒想過拿納蘭性德出來頂缸,可問題是光納蘭性德的腦袋根本就頂不住,與其這樣,還不如直接扛下來,也算是結一段善緣,畢竟未來的納蘭明珠可是權臣,萬一自己能過了關,說不定納蘭明珠還能榜上一點忙的。
“傳我的將領,命令最前端的幾條船保持目前的狀態,橫在江上,兩船首位相接,同時下錨停船,擋住火攻船。從船上挑選不怕死的,準備好火藥之類物品,用繩索捆好,等到與火攻船接觸的時候甩到火攻船上去,能炸多少算多少其餘的人全部下小船到後面的船上。告訴那些留下的,就說我秦有福欠他們的,等回到京城以後,我會照顧他們的家眷一輩子”秦有福也是給逼的,現在只有犧牲幾條船和部分官兵了,總比大家都給燒了好。丟卒保車本就是戰場上最常用的手法。
“其餘各船加緊掉頭,將火炮全都搬到船頭上去,一旦發現前面火攻船衝了下來,自由開火,想辦法把那些船都給炸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以爲鐵索能攔住火攻船,所以各船之間沒有拉開間距,一旦讓火攻船衝下來,事情就麻煩了。
隨着秦有福的命令,船隊開始動作起來。位於船隊最前端的四條船一字排開攔在了江面上。前後船錨都丟到了江裡,船被固定在了江面上。
“秦大人說了,每條船留幾個不怕死的,等火攻船上來了用火藥炸他**的,凡是留下的,秦大人負責照顧他們家眷一輩子有誰願意留下來?”橫在江心船上的一個滿臉橫肉的把總大聲叫嚷着。火攻船順着水流,已經很快就要靠上他們的船了。
全火器營裡除了秦有福以外都是滿人,正經的八旗子弟,京城裡說大不大,滿人總共也就那麼多,特別是八旗管理方式,別看不過是一個小兵,說不定身上就有經過無數次稀釋的皇家血脈,要是真的攀關係,誰也說不上他們能找到哪一級。這些人當中,不少人當兵只不過是爲了圖個出身,只要混上幾年,還說不定有什麼成就呢。當初和珅不過是個轎伕,後來怎麼樣?估計全世界也沒誰敢說比他更有錢的。
現在的情況,雖然已經說了,自願的才留下來,而且大家也都知道秦有福是個有錢的,只要他稍微留意一下,照顧家裡人一輩子還真不是難的事情,不過誰都知道,留下來的就是個死,根本就沒有幸免的可能。到不是說大家沒有死的覺悟,當兵的,現在又上了前線,誰也不敢保證自己不死的,但是被一刀砍了腦袋和被燒死是兩回事,後者實在是太痛苦了。
看到下面的軍士都不說話,那個把總咬了咬牙,把身上的錢袋子解下來往自己親兵的手裡一塞,反手抽出刀來一下插到了甲板上:“**,隨你們便吧,記得跟秦大人說一聲,若是我知道他沒把我老婆孩子給照顧好了,就是做了鬼我也不會放過他”到了這個時候,把總只能自己留下來了。雖然秦有福沒有硬性命令,但是誰都知道,這幾條船上是必須有人負責將靠上來的火攻船給炸了的,否則一旦火攻船衝了下去,整個全火器營就麻煩了。
“總爺,我跟你一起留下”把總的親兵是他家的奴才,事情到了這個份上,雖然把總把錢袋子給了他,意思就是讓他回家能交差,有照顧他的味道,可八旗兵之所以能打仗,靠的就是用宗室親情做紐帶。到了這會,雖然明知道留下來就是個死,可是當奴才的也不能丟下主子自己活下來,否則將來就算主子家裡不會說什麼,他也沒法在四九城混下去了,別人綽脊樑骨就能把他給綽死。與其一輩子擡不起頭做人,還不如跟主子一起死了的好,至少主子會關照自己一家子一輩子的。
“這……。”把總知道有心讓跟着自己的奴才留下一條命,可是想想將來可能發生的事,當然明白親兵的心思,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事到如今,也只好這樣了:“行,那你就跟我留下,咱爺倆一起走了,到下面也好有個關照。”
什麼時候都不缺血性的漢子,只不過需要有人帶頭罷了,把總是這條船上的長官,連他都豁出去了,其他人只要稍微骨頭硬一點的,自然不願意留下個貪生怕死的罵名。一下子,船上大多數的兵丁都嚷嚷着要留下來。把總知道,這個時候,多一個人留下來就能多給後面的船一些機會,相對於整個全火器營來說,就是他們這一船人都死了,也不過是很小的代價,是合算的。反正大家都是自願留下來的,他當然也不好說什麼。
“大家把身後的事都交代一下,爺,你帶剩下的人到秦大人船上去,就說我帶的隊上都是爺們”把總將自己的和親兵的東西都交給了一個老兵。別看他是把總,但是論起輩分來,他還真得管老兵叫爺。
“大傢伙聽着,趕快割繩子捆上藥包,一會丟到火攻船上去沒準咱們能把火攻船都給炸了,那樣大傢伙就用不着去見閻王老子了”把總大聲吆喝着,一邊用手裡的小刀將船上的繩索都給割了下來。其實他說的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火攻船順流而下,就算是炸了它,船上的油也能把大船給點燃了,他這麼說不過是苦中作樂罷了。
不光是他們這條船,橫在江中的四條船上的把總都沒有下船,演繹着基本上相同的故事。八旗兵的規矩,真的上了戰場,他們這些低級軍官是必須衝在前面的。
……
秦有福和水面上的船在轟轟隆隆的爆炸聲中慢慢的掉轉着船頭,船上的兵丁都拿出了吃奶的勁拼命搬動着火炮,想辦法將盡可能多的炮都集中到船頭,過一會,這些炮可就是保命的東西了。
“秦大人,那邊的船快散架了”瞭望兵爲了能看得更遠,這會已經爬到了桅杆上了,這會正在桅杆上大聲叫喊着。
“讓距離最近的船靠過去下錨,給我頂住了前面再拉開一條防線,千萬不能讓火攻船衝下來”秦有福不懂得什麼慈不掌兵的道理,但是他知道,萬一讓那上百條火攻船衝下來,自己的船隊就算完了。
……
幾乎是船隊剛完成轉向,第一排防線上的四條船已經連燒帶擠的全散架了,火攻船雖然給炸沉了不少,但是大半都衝了下來,這會已經靠上第二條防線。
“命令前面夠得着的船給我開炮,往火攻船中間打。誰要是打中了我們自己的船,老子砍了誰的腦袋”秦有福下了狠心了,這個時候,狠一點是有必要的。
……
江面上足足燒了半天,秦有福設置的兩道防線到底沒擋住上百條火攻船,讓十幾條船漏了下來,不過好在炮火還算密集,整個船隊損失不大,只毀了二十多條船,倒是有不少軍士都給燒傷了,連秦有福也給烤得出了滿身的痱子,所幸問題不大。
吳啓亮也不但是會火攻這麼一招,他指揮的大周水師就跟在火攻船的後面,趁着秦有福他們忙着應付火攻船的當間,吳啓亮領着他的水師想跟着佔點便宜,可惜的是,吳啓亮的船上只有投石機和弓箭之類的武器,炮不是沒有,但是相比秦有福他們的炮來說。吳啓亮水師的炮跟投石機也沒多大區別,若是說有,無非是吳啓亮他們的炮不如投石機的威力大,而且只能打直線。運氣好了給蒙上一個兩個人的,運氣不好只能在船上砸壞兩塊板子。畢竟在他們看來,火炮是陸戰的武器,不適合在船上應用。
一來二去,吳啓亮的水師發現跟秦有福他們對戰佔不到什麼便宜,於是仗着技術熟練和船身比較小的優勢,一溜煙跑了。
……
“**,不能饒了吳啓亮的水師,得想辦法先幹掉他,不然他們再卡住隘口,咱們的後路就斷了。”秦有福咬牙切齒的咒罵着,他纔不在乎什麼時候能平定三藩呢,吳三桂早晚是個死,但是如果把自己給陪上就麻煩了。現在他們的輜重和補給都在船上,再說又已經深入敵後了,如果不能消滅吳啓亮的水師,那麼就得被迫水陸兩線作戰,最麻煩的,如果真的給吳啓亮卡住了隘口,萬一有點什麼,秦有福想跑都跑不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