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沒有管她, 自顧自的唸了下去。這道聖諭的內容很簡單,搜檢後宮份例。
妃子們聽得膽戰心驚,卻也一個個不明白, 良妃現在不在這兒, 這道聖諭一定是提前留下來的, 她憑什麼就會知道, 她們一定會在內務府發下的份例當中動手腳。
現在東西都到了延禧宮, 就算都是往成妃的正殿送的,也都着了痕跡,若是仔細檢查, 一定會露出馬腳。
這也太準了,難道, 內衛真的是有心放水, 引她們上鉤?
看起來很像是真的啊。
對了, 不是說康熙要生了嗎,如今這麼拽的樣子哪裡是要生了啊, 分明就是有意把她們吸引過來的。
天啊,賤婢設了套要抓她們!
想到這兒,她們不由自主的發起抖來。
康熙則是微微一笑。
他當然知道聖諭的內容爲什麼會這樣奇怪,因爲,聖諭本來就是他寫的。
他所寫的並不是只有這一道。
當初他請求良妃留下的三樣東西, 最後一樣是蓋了印的留有空白供他寫聖諭的灑金箋。他想寫什麼就寫什麼, 只要他用得上, 並且把這灑金箋裝裱成摺子, 誰敢說不是真的?
這些女人無數次欺辱過良妃, 也傷害過他,而今天, 就是他爲良妃,也爲他自己報仇的時候。太皇太后有心調虎離山拉走了良妃,可她也一定不會想到,調虎離山到底是誰調走了誰。
太皇太后不在,良妃也不在,他要做事,反而她們不在才方便。
份位算什麼,那是佟貴妃纔會去強調的事情,他纔不管。
只要他想,他就可以,他就敢做,他就做得成。不管他變成什麼樣的身份,他都有足夠的信心。
不過就是一羣女人嘛。今天就讓她們看看,到底她們面對的賤婢是個什麼樣的角色。
唸完了這本聖諭,下面便安靜得過份了。
女人們始終不相信,她們心目中的聖君會糊塗到這一步,寫下這樣的旨意,讓她們在一個賤婢面前丟人現眼。
可這是事實。
有了這道聖諭,賤婢就可以想把她們怎麼樣,就怎麼樣。
因爲這道旨意是說,由於刺客猖獗,爲了保證後宮的安全,必須對後宮分發的份例也進行搜檢。
不是延禧宮一個地方,但是,到最後終究是會彙總到這兒來的。
因爲搜檢後宮不過是個藉口,重點是妃子們摻到延禧宮來的東西。
妃子們心都冷了。康熙這樣的算計到底是圖什麼,她們當然也明白。且不說她們到底對延禧宮的東西做了多少手腳,只要賤婢叫人在搜檢時公報私仇,弄點違反宮規的東西摻進去,說是她們乾的,她們就全完了。
高,真是高。
這種任人踩踏的滋味,太痛苦了。
可是他有聖諭在手,就算指鹿爲馬,她們也得受着。
佟貴妃顫抖着爬了起來。
眼下這一切,她是沒有辦法阻止了,可是,就算她要眼睜睜的看着,也得站着。
她要面子。
有些人是把面子看得比任何東西都重要的。
康熙當然也知道這一點。但是他沒有想到,佟佳氏居然虛僞到了這種地步,明明恨他恨得要命,卻還指望着他先低頭。
她跟這滿地跪着的女人有什麼不一樣。
虛榮,虛僞,卻還一天到晚的裝白蓮花。爲了剿滅心目中的情敵,不顧一切的想要達到目的,連皇裔都敢覬覦,都敢視之爲敵膽敢剿滅。
難道她們不怕死嗎。
這可憐的面子,寵愛,就真的比生命還要重要?
既然這樣,也就不能怪他不客氣了。
他要讓她們用血來記住,該怎麼對待他的胤禩。
康熙早就有準備,所以把這些妃子弄到這兒來以後,內衛便已進入她們的宮殿開始搜檢。到現在,工作其實已經完成。
首領哈郎阿帶領着二十名女內衛回來覆命。
現在,所有的證物也都可以拿上來了。
根據整理的名單,康熙讓人把延禧宮得到的份例重新梳攏一遍。
內衛們端着小盤子,那上面有東西,還有對照的條子。
看着她們步伐輕盈的穿來穿去,妃子們扛不住了。有發抖的,有死憋着不肯說話的,還有的直接就哭了,還有的倒地裝暈。
康熙看着她們一個接着一個五花八門的找藉口,真是大開眼界。
既然她們不肯承認,那就來點直接的。
他乾脆把話講明白了:“我就是想要報仇,今天你們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老實的我讓她少受點罪,不老實的我可不保證她能從這裡完完整整的出去。聖諭向着我,反抗我就是反抗皇帝,明白了嗎。”
什麼意思,強行栽贓嗎。
他竟然敢這樣直說,他真的敢嗎!
什麼叫做不能完完整整的,他想幹什麼!
內衛不是一向只是聽從皇帝的工具嗎。爲什麼會這樣。難道皇帝寵愛賤婢寵到了這種地步,特意讓內衛們來執行她的命令?
如果是這樣,那些內衛便不可能顧忌她們是皇帝的女人,只會把她們當成爛泥一樣的踩。
踩了也是白踩。他們是內衛啊!
不,她們不甘心。這種寵愛,不但她們沒有得到過,連見識也沒有見識過。憑什麼。
妃子們不約而同的擡頭瞪他。藏在衆人後面的德妃縮着身體,想跑跑不了。她腿上有傷,不能久跪,可是現在已經痛得她快要暈了。
她該怎麼辦。今天康熙就是衝着她來的,她能怎麼辦。
她正在發抖,卻有一隻手扣住了肩。
德妃驚惶的扭頭,看到是一個面容精緻的女內衛按住了她。這人身材嬌小,面容稚嫩,最多也就十五歲,可是,臉上的冷漠和堅毅已經完全不比男人差了。
德妃憤怒的望着她,就聽到肩上傳來卡的一聲。
她脫臼了。那個女內衛居然直接一拉一拽,她的胳膊直接就脫臼了!
尖銳的痛叫聲響了起來。
衆妃的眼睛的轉了過來,一看是德妃,心裡更緊張了。
誰不知道德妃和賤婢有仇。這倒好,先拿她開刀。
動手的可是內衛啊。只忠於皇帝的人,她們的話可不管用。
康熙又看了一眼德妃,那個丫頭又用力一壓,德妃的聲音就變得跟殺豬一樣。
這樣挺好的,就讓她叫吧,也好讓妃子們聽聽,跟他作對是什麼下場。
她們敢傷害良妃,敢傷害胤禩,就該是這樣的結果。
他要在胤禩出生之前就爲他把路剷平,讓這些惡毒的人連動也不敢動,想也不敢想!要讓恐懼刻進她們的骨頭裡,讓她們知道敢打他的主意是什麼後果!
他當然猜得出來,這次爲什麼會有人想到在份例裡下手,這一定又是德妃的安排。
這一回,他要她付出更多的代價,來回報她的惡毒!
德妃的聲音高亢的響着,妃子們被弄得心煩意亂。卻也有的心氣反而高了,拒不合作。
康熙指着端到面前的盤子裡的頭油:“這是哪個宮進來的,自己說。”
通常在縮了一下。
這事是她乾的,她在頭油裡放了麝香,叫人摻到延禧宮來。
康熙一看就知道了,不過,鑑於她是頭一個,還是給她一次機會。
他挑了一下眉毛,殿裡就又多了一名女內衛。這個人比剛纔的壯實,她衝着通常在走了過去。一巴掌直接甩上了臉,留下五個指印。
通常在被打懵了。
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少女罷了。一想到進宮這麼久了,連真正的侍寢都未曾有過,她的委屈就比剛纔放大了十倍。
就算宮規森嚴,她也忍不住了。她要哭,她要發泄。
可惜,康熙不喜歡她的哭聲。
那就隨便扇吧。
什麼宮規不許打臉,內衛沒有這個禁忌。
管她是妃嬪還是奴才,讓她們長記性她們就得長記性。
通常在很快就沒有了聲音。不是她乖,是她被連續的耳光打暈過去了。
接着,她就像個爛布娃娃一樣就這麼扔在地上。
跪在前方的惠妃氣得渾身亂抖。
這哪裡是打她妹妹,分明是打她!不就是當初踹了賤婢嘛,有必要這麼無恥嗎。
她擡起頭來,用力的瞪向了康熙。
其實這不怪她爲什麼這麼敏感,她的大哥納蘭明珠,其實就是內務府的總管。所以她有着最大的便利,也有着最大的嫌疑。但是,賤婢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對承乾宮下手,他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
他要不是瘋了,就是真的不想活了。爲了報復居然敢選在這個時候。
就是敢得罪她,難道還敢得罪納蘭家不成?
惠妃挺直了背,嘲諷的瞪向了康熙。她們每個人都知道,康熙根本沒有家世的資本。相反的,家世是他最大的累贅。
只要他還想在後宮長久的安穩下去,就該知道,眼前的一時之快是害而不是利。
眼見惠妃這樣,其他人也有了底氣。
雖然還不敢站起來,但是她們的眼神已經和剛纔不一樣了。
宜妃,榮妃……乃至於僖嬪,郭貴人也都對康熙充滿了挑釁。
很好,不怕打那就一個個來吧,管她是誰,今天總要見血了。
更多的女內衛走進了殿裡,順着妃子們的位置一個個打了過來。
沒有原因,沒有罪名,只是因爲康熙要她們這麼做,她們就這麼做了。
敢反抗,打,敢不高興,還是打。敢哭敢亂叫的,繼續打。
打得到處一片響。打得她們東倒西歪,毫無辦法掙扎。
很快,除了佟貴妃,那些妃子就再也沒有誰身上沒有傷的了。
她們一個個被打怕了,被打得快要崩潰了。
這種霸道誰見識過,即便是元后在的時候,也沒有這樣治理過後宮啊。
一個貴人就能把她們折騰這樣,有沒有天理啊。
佟貴妃感覺到這裡已經不需要她了,她唯一保留顏面的辦法就是趕快裝暈,否則,不管後果到底如何,她都是沒辦法過關的。
她必須快些暈。
她顫抖着身體,正打算假裝的時候,有人叫了起來。
“佟貴妃,你去請太后來啊,快請太后……”
這句話沒有說完就結束了。
佟貴妃順着聲音看到有一把劍飛快刺進了那人的身體裡。
血花飛揚濺到了更多的人身上,也使更多人記住了她。
是僖嬪。
僖嬪被這一劍刺中了右邊,本來是奔着她的胳膊去的,可是她用力躲閃就刺到了她的肩,順着肩往從右至左再往,劃了一個大鉤。
很像前世康熙對良妃劃過的那個口子,比它還要大些。
刺得不深,但是很疼。
動手的人是哈郎阿,來自男人的兇惡比那些女內衛還要可怕十倍。
僖嬪一下子被這疼痛嚇到了,雙眼一翻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