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他不體貼了, 這叫什麼!
大阿哥壓抑着忿意去換,等到第二回,惠妃帶着他一起過來。
名義上是道歉, 可是惠妃一直看着康熙。
她要看看賤婢還敢不敢“欺負”她的孩子。
康熙微微一笑, 女人們的某些心思真是幼稚又可憐的。他不和她們計較就是了。
衆妃一見惠妃搶先示威, 也都有了勇氣。
她們也去獻上香茶。
不久, 良妃便就喝飽了。看看時辰也該去慈寧宮了。
她喚過哈郎阿。
哈郎阿在皇陵磨礪兩年, 已經是沉穩得多。他伺候着良妃和康熙一同回乾清宮,路上,他有點想問康熙爲什麼成了妃子, 可是想了想,還是沒說話。
他的主子是良妃, 不是他。最好他離他遠遠的, 那樣才合乎規矩。
哈郎阿帶人守着乾清宮。
往年內衛爲主子守歲的規矩, 今年由他來執行,他感到很光榮。
良妃這便趕去了慈寧宮。今夜她要陪着太皇太后守歲, 所以只能把康熙留在這兒了。好在她親自送他回來,大可放心。
“你不要等我,自己睡吧。”她說。
子時快到了。天空的焰火也越來越密了。
良妃走進慈寧宮的時候,毫不意外的聽到了責罵聲。
她聽了一會兒才進了房。
太皇太后正在對着佟貴妃發脾氣。
良妃不動聲色的跪在了佟貴妃的旁邊。她知道,這會兒若不讓太皇太后出氣, 今晚可就沒完沒了。
太皇太后一下子就心疼了起來。
可是她還是好恨她。
今年的夜晚是皇帝送給她的最好的禮物, 她被她氣死了。
可是事到如今, 她也想聽聽她能說出些什麼來。
“你們先出去。”良妃一望太皇太后的眼神便做出判斷。
她不想有人礙事, 而有些話, 也只能她單獨和太皇太后談談。
她不能老氣她,眼前是關鍵時刻。
佟貴妃和保成還有純禧如釋重負的暫離。
離子時還有一刻鐘。
要在這一刻鐘內說服太皇太后並不容易。可是良妃想說說以前的例子。
她知道這是太皇太后的舊傷, 可是她得提。
她知道她害怕,害怕她和皇太極和福臨一樣。她就得讓她相信,她和他們不一樣。
她得讓她知道,那是因爲賤婢和過往的妃子份量不一樣。
太皇太后聽着聽着哭了起來:“可是現在這樣,你教哀家怎麼相信你。你已經把他擡舉成這樣了。”
哪樣?
不過是貴人的份位,算得上什麼?
就算再高,再高,再再高,改得了他的出身嗎。
一個叛逆,從根本上就是沒有希望的,再風光,也不過是爲了一時的應景。太皇太后從她的話裡聽出來了。
不過是她一時的心情好而已。
良妃輕笑:“皇阿奶,我都沒有在乎什麼,反倒是您這麼緊張,搞得別人以爲他多重要似的。”
而且,今天的擡舉,也不全是爲了她的心情。
良妃說起了另一件事。
阿布鼐死了五年了,屬於他的一切勢力卻沒有煙消雲散。
既然現在的賤婢是康熙,那麼,她應該讓天下人從她的態度上看出來,她已經放下了這些。不再追究舊惡。
這也是一種安撫人心的手段。
太皇太后皺起了眉:“可我不這麼想。如果是這樣你更不應該擡舉他。”
“爲什麼當年汗瑪法讓額哲娶了馬喀塔。”良妃衝她笑笑,想起自己的身世卻有點傷心:“朝政上的事,如果皇阿奶想聽,朕也可以說,只不過不能全部說明白。”
後宮不能幹政。
太皇太后似乎明白了,這是皇帝要動用屬於阿布鼐的力量。
阿布鼐的部落被鎮壓了,重新被朝廷控制了,可是要用他們就得讓他們看到朝廷的態度,他們纔會甘心拼命。朝廷的戰事這麼多,幹什麼不用他們?
聽上去像是這麼回事。
可是太皇太后總覺得這是在忽悠。
是的,就是忽悠,可那又怎麼樣。有國家大事作筏子,太皇太后再反對就沒道理了。
這種手段啊。
太皇太后咬起了牙:“你都這麼說了,難道哀家能說不行嗎。”就算她不講理,太皇太后又能如何呢。當一個人擁有最高的特權時,難道還能埋怨她爲什麼不講理嗎。
“那就謝謝皇阿奶了。”良妃輕輕一拜:“現在時辰快到了。皇阿奶。”
她起身,又勸又哄的陪在太皇太后的身邊。
不久佟貴妃和保成純禧回來,他們一起守了歲。
等回到乾清宮時,良妃還是看到康熙沒有睡下。
康熙在燈下展開了書卷。
良妃沒有看封皮,便理所當然的以爲他還在讀《大學》這一類的書,有點心疼了:“你要是再不睡,我可就要滅燈了。”
那可不行。
康熙溫柔的一笑:“來和我說說話吧。”
康熙似乎很放心她,這倒使良妃有些意外:“怎麼不問問我有沒有把你皇阿奶氣出好歹來?”
“本來是擔心的,不過你這麼久都沒回來,顯然是過關了。”康熙想着她的心思:“你一定扯到了國家大事上。對不對?”
沒錯。爲了想出這個主意,良妃費了好幾個不眠的夜晚,沒想到康熙這麼快就……
她有點不服氣的瞪着他。反問道:“怎麼,不高興我利用太皇太后?”
“這有什麼不高興的。”康熙的眼神竟是有些讚賞:“用謊言安撫太皇太后也不是什麼大事,她高興了,咱們過關了,兩全其美。”
這世上有什麼人不可以利用。爲了權力,誰都可以被當成棋子。況且,這樣的方法並沒有傷害到太皇太后。
無形之中,他又給良妃上了一課。
是啊,誰都可以被利用,誰也都可以利用別人。這就是權力的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