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報上說十一點來的大車隊,一直等到了凌晨五點半,姍姍來遲的運糧隊才進入了任來風的視線。雖然心裡始終被一股莫名其妙的不安情緒包圍着,但放着送到面前的糧食不取,那可不是任來風。不打他帶着人在這荒山野地裡趴大半夜是幹嘛的?
一、二、三,看着一輛輛大車排着隊進了伏擊圈,任來風把手裡的盒子炮平着舉了,對着車隊的方向“啪啪啪!”連放了三槍。他這三槍就是進攻的信號。隨着三聲槍響,四下裡槍聲驟起,如同狂風暴雨席捲大地。
處於風暴中心的車隊頓時大亂,受驚的牲口拖着大車四處亂跑,不時的有車輛翻倒,糧食口袋隨着翻倒的大車撒的到處都是。說是不許打車輛、不許打牲口,那怎麼可能?僞軍又不是神槍手,別說是在混亂的戰場上,就算大車隊停着不動擺好姿勢讓打,他們也做不到說打人就絕對不打馬。
被打死的牲口帶着大車在地下翻滾着,中彈受傷的牲口發了狂,拖着大車歪歪扭扭的胡亂跑着。整個戰場猶如煉獄一般充滿了死亡和混亂。
眼看敵人的車隊已經秩序大亂,齊連長突然從藏身之地跳出,舉槍高喊:“弟兄們,衝啊!”
“等一等!齊連長,你等一等!”任來風連喊幾聲沒反應,齊連長已經帶着僞軍們衝下去了。
“司令,我們也衝吧!”
“衝什麼衝?”任來風眼一瞪,嚇得求戰心切的黃國金一縮脖子。“你們誰都不許過去,都給我老實在這兒呆着!”看身邊衆人一副不解的樣子,任來風只好耐着性子解釋:“你們難道沒看見嗎?這支車隊被攻擊之後四處亂跑的只有牲口和車伕,被打死的也是牲口和車伕,鬼子的押車部隊呢?爲什麼沒有人開槍反擊?”
對呀,爲什麼沒人開槍反擊呢?衆人剛纔沒注意,現在聽任來風這麼一說頓時恍然大悟。鬼子沒還擊說明什麼?那隻能說明車隊里根本就沒有押送的鬼子兵!沒人押送的運糧車隊,就像是故意把糧食送過來一樣。
而唯一可能和此事有關的伊藤美智卻還沒這份能力。要不然,前兩回的機槍和山炮也不會讓他們費那麼大力氣了。其中有詐!幾個人的腦子裡瞬間出現了這四個字。
“我去把他們叫回來!”馮文英自告奮勇,主動要求去叫人卻被任來風給攔住了。既然敵人花大本錢演了這麼一齣戲,後面肯定還有後續發展。咱以不變應萬變,就在這裡看鬼子能耍出什麼陰謀詭計?
任來風想看戲,鬼子卻並不願意讓他置身事外。槍聲從左右兩邊先後響起,消失的鬼子終於出現了!
是前進還是後退?任來風在最短的時間內就做出了決斷:向前進!他就算是跑,也不能放着僞軍連不管,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一百多中國人被鬼子給集體屠殺殆盡;就算是跑,他也要帶着這幫人一起跑!
“衝啊!”任來風手持盒子炮跳出掩體一馬當先衝向了大車隊!
黃國金都傻了,剛纔別人衝的時候任司令不讓衝,現在鬼子從兩翼包圍上來了,他反而要衝鋒了!這是怎麼了?是任司令瘋了還是他黃國金瘋了?
“快衝鋒!”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黃國金激靈靈打個冷顫,回頭一看,嚇得臉都綠了。催他衝鋒不是別人,正是芙蓉刀馮文英。“你想當逃兵嗎?”馮文英本來就冷的聲音,突然變成了三九天的西北風,冷的讓人渾身直打顫。
“沒有,我沒想當逃兵!”黃國金趕緊解釋了一句。眼看他這解釋似乎效果不大,這小子乾脆把手槍往空中一舉,喊了一聲“衝啊!”是拔腳往前就跑。
這就叫一物降一物滷水點豆腐。黃國金平常嘴皮子利索,看見誰都能白乎幾句,就算遇見鬼子他也能應對自如。但只要一遇見馮文英,他是立刻麻爪。別看馮文英也沒怎麼着他,這傢伙見着馮文英就像是見着天敵一樣害怕。
看着黃國金一顛一顛跑得飛快,馮文英只是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快步追上去,緊緊護着任來風往戰場的中心跑了過去。有馮文英在場,黃天的位置就要靠外一些,他沒必要和這個女人去爭誰離任司令的位置更近,他只要盡到自己的責任就行。
任來風趕到大車隊的時候,齊連長正盯着一隻打開口的麻袋在發呆。從打開的麻袋口子裡流出的是黃澄澄的,細沙!任來風幾步搶上去,伸手抄了一把舉到眼前仔細看,可不是黃黃的河沙嘛?這河沙質量還挺好,裡面基本上沒什麼雜質。可任來風買的是大米,不是黃沙!果然被騙了!
四周圍槍聲大作,鬼子已經從四面八方包圍上來了。快撤!敵人正在大肆進攻,把人集合起來已經不可能了。任來風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一把拉過齊連長開始給他佈置任務。
“你安排一個排做先鋒、一個排斷後,其餘人組成中軍,全力往外衝!快,動作慢了咱們一個人也跑不出去!”
齊連長這會兒早沒主意了,任來風說什麼就是什麼。組成前中後不是?可以!他正好有三個排,組成三軍剛好合適。齊連長去安排了,任來風開始觀察戰場形勢,他在考慮突圍的路線。
按說,在這種形勢下就要一切從簡、速度第一。任來風本來預計着鬼子衝到這兒怎麼也得半個鐘頭以後,齊連長有最少十五分鐘整頓隊伍的時間,多出來的十五分鐘是跑路的時間。不留出甩開鬼子的時間,一旦雙方追成個首尾相連,那不就是全軍覆沒的節奏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十五分鐘之後,齊連長根本就沒露頭!這傢伙難道不知道現在時間緊張,跑得慢就沒命了?
“你,去把齊連長給我叫過來!”任來風抓住身邊一個僞軍吩咐。這小子肯定是認識任來風,聽見命令之後應了一聲,跑着就叫人去了。